二少夫人的眼角微斜道:“你倒是有心的很啊!也很笃定,大少爷当年是好眼光。”
她的语气里满是嘲弄,那双眼睛里也满是不屑。
三少夫人轻轻一笑道:“可不是嘛,大少爷的眼光那可是安府里最好的,否则又岂会挑中像大嫂这么出众的人儿!”
“就是!”四少夫人也附和道:“东西不在珍贵,最重要的就是心意,这亲手所做的绣鞋可比五弟妹进门时一人送一匹绸缎要有新意的多。”
楚晶蓝闻言也不恼,只浅浅地道:“四嫂说的甚是,各人有各人表达心意的法子。”
她直接将四少夫人嘴里的“新意”理解成“心意”,反正她们爱怎么说由得他们去,她实无须和这些女人做口舌之争。
二少夫人却缓缓地道:“我倒更喜欢五弟妹送的绸缎,那料子可是上乘的很。”
“用来做衣服可美的紧,可不像是这做好的鞋子,不管喜不喜欢都得穿了。”
她扁了扁嘴后又道:“这斜面上绣的花倒有些像是牵牛花,当真是土气的很。”
佩兰闻言脸色微变,六少夫人却又道:“我听说牵牛花又唤夕颜,只得一夜盛开,第二日便凋落。”.
“古人常以花喻女子,牵牛花便是大大的不吉利了。”
二少夫人闻言,一把将鞋子塞到佩兰的怀里道:“多谢大嫂的好意,只是这鞋子我是断断不敢收了,我可还盼着能多开几日了。”
六少夫人也将鞋子放到佩兰的怀里笑道:“大嫂的美意我心领了,这鞋子却是万万不能收了。”
安夫人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极为不悦,她轻哼一声后道:“你们倒是越发的长见识了,没有的事情也能说出事情来。”
“牵牛花虽然只能开一个晚上,可是却也寓意夫妻之间和和睦睦,一辈子长长久久!哪来你们说的那些事情!”
六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对视了一眼,只得又从佩兰的怀里将鞋子给拿走了,而佩兰的脸色却已变得极为难看。
她原是小户人家出身,自小在田野长大,儿时最常见的花便是牵牛花了。
她极喜欢夏日牵牛花开满整个院墙的风景,所以之前在绣鞋的花样时便绣了上去,倒是没有想到二少夫人说的那一层意思。
大户人家里谁家的少爷都会有几房妻妾,妻妾间都想和自己的夫君过得长长久久。
牵牛花只盛开一晚,便有了其它的喻意。
佩兰却并不懂这些的,而二少夫人虽然也出身寒门,但是嫁到安府的日子已久,二少爷又是一个花心之人,便也有了千般感想。
楚晶蓝和安子迁看着这一幕,却也都不说穿,只是淡然一笑,她看了一眼怀中的绣鞋,那花朵开的是极为绚烂的。
六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只怕也在帮衬着她所以才会说那些话,只这一事,倒能将府里众人的心思看清楚了。同是嫡出,却已经分了两个派系。
三少夫人和四少夫听到安夫人的话后忙道:“就是了,这花我瞧着好看的紧。”
众人散了之后,楚晶蓝走出去之后却听得佩兰轻声喊她:“晶蓝,你现下有空吗?”
楚晶蓝微笑道:“怎么呢?”
“我那里新炖了阿胶莲子羹,想请你去尝尝。”佩兰微微笑道。
楚晶蓝和安子迁对视了一眼后,安子迁淡淡地道:“我先去米铺了,你和大嫂说说话吧!”
楚晶蓝轻叹道:“年底事杂,我迟些也要去一趟楚家,只怕是不得空了,不如下次吧!”
佩兰微低着头道:“我知道我出身卑微,又给大少爷做过外室,在你们的心里只怕是看不起我的,所以我便也请不动晶蓝了。”
她的模样十二分的委屈,让着着实让人心生怜意。
楚晶蓝听她这么一说倒是不能拒绝了,她微笑道:“我是真的事忙,倒从未存过佩兰说的那般心思,既然如此,我也不能拂了佩兰的心意。”
佩兰忙笑道:“我就知道晶蓝待我最好,我新进安府,又出生小户人家,自是不懂安府的那些规矩。”
“有晶蓝提点着才不会出错。再则大少爷和五少爷是同胞兄弟,我在这安府里的也就只能和晶蓝说说心里话了。”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轻轻拉着楚晶蓝的手。
楚晶蓝微微一笑,却也不着痕迹的把手抽出。
她的眸子微一抬,便看到了佩兰那双有了别样光华的眼睛。
她却又笑道:“我虽然不能拂了佩兰的心意,可是现在实在太忙,等晚些我空下来的时候再来陪佩兰吧!”
说罢,她竟转身就离开了。
佩兰看着她的背影恨恨的咬了咬牙,却又缓缓地道:“那我在明阳居里等晶蓝过来。”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这一日却并没有去佩兰那里,倒也不是她怕事,而是觉得像佩兰那样的人在没有拿住她的错处时还是少招惹一些为妙,只是她这不去,只怕也会惹恼佩兰。
楚晶蓝将米铺打点好了之后想起已多日不见刘氏,心里想念的紧,又回楚家去见刘氏。
却见只短短十几日的光景,刘氏竟看上去老了不少,鬓间已有许多华发,她依旧只穿了一件极为素净的衣服,头上还是戴着楚晶蓝早前送给她的那支发簪。
楚晶蓝此时才知道为何刘氏以前总喜欢戴那支发簪,以前是觉得刘氏被马氏所欺负。
今日见到她这副样子,她才知道原来除了马氏对刘氏不好之外,那支簪子对刘氏而言还有着其它的意思。
她心里暗骂自己不孝,以前竟从没有疑心过马氏,若是早日知道,也省去了那些烦恼。
她和刘氏说话说的晚了些,又在楚家用过晚膳之后才回的安府。
她回到安府的时候,安子迁还没有回来,她轻叹了一口气便将昨夜里和安子迁从书楼里带回来的《千明传》打开看了起来。
安子迁说那书是孤本,倒当真是一点都不假,里面的内容没有一点删减。
只是这里的小说终究是比不上二十一世纪的那些黄书,里面的内容倒是极为隐晦,描绘的方式却颇有着《三言二拍》之感。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么有趣的书了,便命圆珠将灯芯挑亮了一些,一个人就着灯火便看了起来,这一看就到大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