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晶蓝的技艺不算甚高,他纵然从未听过那首曲子,也听得出来她吹破了几个音,只是这也无伤大雅,那首曲子依旧动听紧。
洞箫的声音原本是带着呜咽有一些悲伤,可是她的那首曲子里虽然有一丝伤感的味道,却音色里并未流露出太多的悲伤,可见她此时的心境是极为愉快的。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只闭目听着,半晌之后,一曲终罢,他击掌赞道:“好曲子!”
上次见她跳舞,他就有些好奇,她那样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又如何会跳舞?
此时听她吹箫,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吹错了好几个音,当真是献丑了。”
安子迁问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未听过?”
“五少爷虽然常年流连青楼楚馆,却并不见得就能听遍天下的曲子,有没有听过的再正常不过。”楚晶蓝淡淡地道:“所以你也无需问其名字,听听就好。”
安子迁失笑,楚晶蓝又道:“五少爷随身带着箫,想必也是精通音律的,可否吹奏一曲?”
安子迁还未回答,她已将萧往他后脑扔了过去。
他身子微侧,手轻轻一伸,洞萧便已握在他的手中,他摇了摇头道:“当真是一点亏都不能吃的女人!”
楚晶蓝失笑,他说罢却已将洞箫放在唇边轻轻吹了起来。
他的技艺较她高明了不少,那洞萧的韵律吹的犹如春日的暖风一般轻柔明快。
洞萧的忧伤之色竟是一点都未曾有,各个音阶的转承也是极为自然,技艺极高。
她的嘴角微扬,不去想那些凡俗之事,将纤细的身子半靠在船舷之上静听着他的乐音。
她只觉得整个世间都一片明媚,江天一色的澄澈犹如练带一般自心间缓缓淌过。
没有纷扰,没有争半斗,没有算计,只有满满的碧水长天。
一曲终罢,回味无穷,她笑道:“你萧吹的如此之好,哪一日若是楚家和安家都不济了,你还能到青楼里谋个乐师的活计养家糊口。”
“这个主意是不错。”安子迁浅笑道:“前提是楚家和安家都不济,还得加上的父亲打断我的腿。”
他虽然在笑,可是楚晶蓝分明听到他话里的苦涩。
她的眸光转了转,却也没有再问,他却又问道:“如何,现在可觉得这景色完美呢?”
“若是能一直听着箫声赏着风景,那就再好不过了。”楚晶蓝笑道。
“美不死你!”安子迁低啐道。
楚晶蓝正欲说话,不远处却传来了一记男音:“安兄好雅兴,又带着美人游湖呢?”
男音有些许轻挑,声音却如美酒一般有甘醇。
而那一个又字却将楚晶蓝心里的美景打碎,原本极为绮丽的风景也顿时变得有些面目全非了。
她原以为他带她到这里来,是只为她一人而已,请原谅她的心里也曾想过自己在他的心目中是有些特别的,所以才会有这分失望吧!
只是转念又想,他原本就是风流的性子,风流之人最是懂得如何哄女子开心了。
而这般游湖赏月之事他只怕以前就没有少做过。
只是以前陪他游湖赏月的都是青楼女子吧!
而她方才竟还为和他一起共赏美景而暗暗开心,此时想来当真是一件极为蠢钝的事情。
她还没有嫁给他之前就已听过他的风流韵事,而嫁给他之后院子里的一妻三妾更是他风流的证据。
再这般一想,上次两人一起策马走在稻田里的事情,他只怕也和其它的女子做过许多次了。
她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只怕是给不了她了!
所以他纵然再优秀,再会哄她开心,她也要好好的守住自己的心。
她的不悦并未表露表分,脸上依旧是一片淡然,甚至唇边的浅笑还未淡去。
可是安子迁却已察觉到她心情的转变,原本温柔暖暖的气氛竟在刹那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安子迁的心里也有些不快,他淡淡地道:“于兄雅兴也不错啊,竟也夜游东湖,只是你的身边怎么不见醇酒佳人呢?”
楚晶蓝听到那句于兄微微一怔,来人该不会是于文远吧?
她扭头看去,只见离小船约莫半里地的湖面上荡着一艘小船,船上立着一个男子。
隔得远了些,又月色朦朦,看不清那男子的样子,却依稀可以看出有几分风流之姿。
男子哈哈大笑道:“我又不是安兄,没有那等风流韵事。”
“再说了,你今日里去了一趟于家,于家就已经鸡犬不宁。”
“我心里烦着了,就出来游湖了,没料到竟与安兄不期而遇。”
“我们之间的缘份当真是不浅啊!”
他这般一说,便是于文远了。
楚晶蓝对他倒是有几分好奇的,那样的一个近乎于疯狂的男子到底长什么模样。
安子迁也笑道:“我和于兄一别就是数年,多年未见,此番相见若是不送一些见面礼又哪里对得上于兄?”
于文远也笑道:“安兄都有家有室的人了,竟还如孩提一般,往锅里放虫子,倒当真有几分孩子气。”
“若不是孩子气的举动,又岂能让于兄记得我?只短短几年不见,你老兄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想请你喝杯酒竟也请不动了!”安子迁立在船头道。
恰好这时有鱼咬钩,他的手一扬,一条一尺多长的鲤鱼便被钓了起来。
他哈哈大笑道:“于兄真是我的福星啊,我钓了半个时辰也未钓上鱼来,你一来鱼就上钓了,倒当真是有趣的紧!”
于文远的眸光转深。
安子迁又笑道:“往锅子里放虫子只是有三分孩子气罢了,却也是无伤大雅的事情。”
“可是你老兄往别人的仓库里放虫子,就显得有些卑鄙无耻了,和你当年的行径也真是一模一样!”
两人说话间,于文远的小船已驶了过来,距安子迁的小船已只有一丈之遥。
楚晶蓝一直在旁听着两人的对话,只敛眉坐在那里。
月光皎皎,却远没有白天的光亮,纵然隔的这么近了。
她依旧看不清于文远的样子,只能隐约见他穿了一件月光的长衫。
没有她想像中的卑鄙无耻的龌鹾之态,反而隐隐可能一丝磊落风流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