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最后出现了一点插曲,但此次大节之筵终究是在欢快中落下帷幕。
酒足饭饱的众臣属接连离去,而冀州别驾沮授却找上王耀,言语有要事相谈。
此际夜深,不过酒水饮了不少,王耀一时也没有睡意,当即便领着沮授来到庄园较为隐秘的一处庭院中。两人对坐在空无一人的院中凉亭,一边享受着晚风,一边商讨着正事。
“则注兄,这夜里不去歇息,是有什么大事想要与我商讨?”
倚靠着竹椅,王耀浑身热气滚滚。
古代水酒度数很低,但架不住量多,几十盏下肚酒量再好也得上头。酒精化作热流游转于浑身各处,让人即便坐在冬日的室外,也感受不到多少寒意。
“主家,不知您是否……”
“是否已有看上的大家闺秀?”
沮授稍作犹豫,旋即还是下定决心开口道:“倘若还没有,或许就该抓紧了,卑职也可以为您去寻觅适配的千金。”
王耀闻言一怔,没想到沮授这般郑重的寻他过来,谈的竟是这些。
许是看出了主家的诧异,沮授不由面露苦笑,解释道:“倘若侯爷只是一个没有抱负的县令县尉,那便是晚些娶妻生子也无伤大雅,可您如今坐拥三州之地,乃是天下诸多势力中的最强者,如此背后就必须要有继承者。如果
没有血脉子嗣,那您麾下的臣属们也不会心安。”
此话并没说的太直白,但王耀已经理解了其中涵义。
确实,随着自己做大做强,娶妻生子也必须拉上进程了。甚至就眼下来说,早点培养一个继承者比什么都重要。
别看他王耀还没到三十,可是这里是汉末而不是后世。根据史书以及文献可以看出,在汉末三国时期,人均寿命仅在二十岁左右。即便养尊处优者往往都比底层贫苦活得久,但大环境恶劣无论上位下位尊贵卑微,横死的概率都很高。
臣属自然要劝他早立继承人,说句难听的,要是哪天自己遇到意外横死暴毙,有继承人和没有继承人,那完全是天差地别。倘若他有儿子,势力就仍在,文武旧臣们不会散去,而是紧密围绕在他王耀的后人身旁,也便是他们的新主。
而如果没有继承者,只怕他王耀何时死,王氏集团就会在何时坍塌瓦解,一个个掌权的臣子纷纷独立一方,甚至还有可能自相残杀,让外人捡了便宜。
如此想来,沮授确实提了个被自己忽略,却又非常关键的要事。
常言国无储君天下不宁,换个角度来看,一个没有后继者的势力是没有抗风险能力的。他王耀一死,看似强盛的集团就会迅速分裂,如此一个极其危
险、很有可能传不到第二代的势力,又有哪个臣属愿意为其效死呢?
拼死拼活挣功勋,别到头来势力直接因为没有承继者垮台了,那文官武将们不是白忙碌大半辈子了?
眼下自己还年轻,故此这个问题还没有很明显,可随着年纪上去,这也是迟早都要解决的。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等到迫在眉睫再去处理?
“则注提醒的是,不知你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尽管一想到娶妻,王耀的脑海中当即便浮现出许多后世人尽可知的美女之名,但皮相外貌终究不是关键,娶妻要娶贤,作为一方诸侯则更是如此。
貂蝉,大小乔,甄宓,孙尚香,步练师,无一不是国色天香,然而漂亮与否这并不重要,正妻不是妾,往后如果自己开辟新朝,那可是要册封为皇后的。
贤良才是第一要素,最好其亲族也不要有太大的势力,从根本杜绝外戚作乱。
“人选?哈哈,这可就多了!只要主家有娶妻之意,适龄的良家女子有的是,大可放出消息让她们父辈发来信函,届时择其优者取之即可。”
“好,那这事就交由则注兄了。”
“诺!职下定尽心尽责完成此事!”
道完正事后,沮授当即告辞而去。
眼下正是大节,王耀在宴请完众多臣属后,还要与父
兄亲眷们谈话,他不应该过多打扰。
——————
二月,发生了不少大事。
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司隶方面,董卓挟帝迁都,焚毁旧都洛阳,本就扰得天怒人怨,非但如此其还丝毫不约束部下。西凉军驱迫洛阳数百万民众与之同行,在行进路途中,百姓惨遭凉州兵抄掠践踏,加上饥饿劳累,死者不计其数。
关东联军听闻此讯,英雄豪杰们无不怒斥董卓为逆賊恶賊。然而数十万联军耗用巨大,仅凭后方运来的辎重根本不够,每至一处也免不了就地征粮。
当然作为正义的一方,关东联军不会像西凉军那般不择手段的明抢,他们会以朝廷的名义立下字据,用这空头支票强行购买百姓手中仅剩无几的食粮。
可怜司隶百姓,不少人好不容易逃过了董賊,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讨董联军,然而联军们到达的第一件事不是除賊,而是从他们手上征粮。
就算明知道那字据根本无处兑现,可看到征粮汉军腰间别胯的长刀时,欲哭无泪的百姓们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趁对方还没动手,出钱出粮还能免受皮肉之苦,保全一条性命。倘如就硬是不给,待到对方恼羞成怒掀开那光伟的遮羞布明抢时,只怕他们就再无活路。
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更不会
去对外宣扬关东联军的暴行。
而董卓统治下的司隶遍地狼藉,多死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脖子一抹,一切的恶行都可以推到西凉军身上。
有誰知道他们是死在联军手中还是西凉军手中?在这命如草芥、毫无秩序的乱世之中,百姓是最底层。他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尽管今朝又被关东联军搜刮了一道,可逃难出去到各诸侯的地界上,对诸多大员他们也只能交口称赞,绝不能对经历过的不公之事表露半点不满。
一切苦痛,他们只能咬牙忍受。
除却此事之外,还有一件影响天下的大事,那便是董卓改铸钱币。
逃至长安,董卓忽然出手,废坏了通行已久的汉五铢钱,改铸小钱流通。
洛阳长安等地的铜质物件例如铜人铜钟铜像全部被搜刮毁坏,用来铸成小钱。
此举引发了货币紊乱,从此司隶一带钱货不行,盛行以物换物用实物来交易。
这一做法,非但让大汉的经济倒退了几百年,还再次沉重打击了中央朝廷的公信力。毕竟无论董卓是国賊还是什么,但他的一切政令都是通过朝堂来发出的,公文上甚至还有大汉皇帝的印章。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汉帝只是个傀儡,这些怪不得刘协,可看到那些公文看到那些印章,还是免不了对大汉离心离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