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办事一向可靠,此行勘测的效率极高。不过抵达武安的第三次,他便派人回来传话,在县城外边的群山之中,发现了储备惊人的铁矿。
以王虎原话来形容,那便是有几座小山丘甚至只是披了层土皮,表皮之下则尽是铁矿,随意开采都能大有收获。
除却铁矿外,其中还有规模巨大的煤矿。保守估计就是寻来数万名矿工夜以继日十二时辰不间断的挖掘,也能在百年内大批量持续供应矿材。
就是矿场附近鲜有人烟,自然也就没有现成的道路,不太好走。
如果要投入使用,必先修建一条宽敞耐用的优质官道。
得知情况,王耀高兴的一宿没睡。
修路不算什么,他不好奇观,治下也无多徭役,人力充裕到极点,莫说是一条作用于运输的官道,就是同时修十条也不在话下。
怨不得他不经事,实在是武安铁矿的意义太过重大,丝毫不亚于创业初期时收复宝地朔方。火枪得用金属,用竹筒制成的火枪威力小容易炸膛,连鸟铳都不
如。
想要全面换装火枪,金属消耗就会变得极高。看似旧时代冷兵器军队更耗费金属,实则却是不然,就是在他麾下军队披甲率达到了峰值,但也只是精锐部队才是如此,诸如郡兵县兵、规模庞大的辅兵,莫说铁甲,很多连皮甲都没有。
兵器耗铁其实也不高,像什么长枪长戟长戈,也只有顶上一小截是铁,杆子都是随处可见的竹木。刀剑确实金属含量比较高,但是成品率也高,部分优先级较低的部队,那生铁锤打成铁片子就算刀了,基本没多少损耗。
可是火枪呢,小小一根枪管,就是老师傅往往也要三四根才能达标一根,那些失敗的枪管回炉重造已经失去韧性,硬且脆,别谈再捶打成枪管,就是搞成刀剑那也是劣质次品,用不了多久就会断裂。
火枪很耗铜铁,火炮就更不用说了。
厚实的炮管,一次铸成都要耗费无数金属,算上失敗的次数,对金属的消耗达到了惊人的地步,就是王耀家大业大,也不敢放开了铸炮。
不
过这些忧虑,从现在起将再不复存了!得到武安铁矿,他大可以放开手脚,让并州后方放开手脚造枪铸炮!
“且立刻派人前往高邑,将彭氏前些年所遭遇的不公告知沮别驾,让他为彭氏做主,立马收回彭家的田地物归原主!”
酒楼顶层,王耀痛快饮酒,朝张扬吩咐道:“属于彭家的,必须原封不动的归还,除此之外,官府做错了事,总该有些表示才是,就免除彭家十年的赋税好了,此事本侯定论,没有商谈的余地。”
“诺!”
张扬得令没有半分迟疑,当即下去传令了。
悍将一边行着,一边暗自咂舌。
这彭海彭志远还真是赌赢了,遥想当初他不过是个游荡在荆州的落魄士人,所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家族破落了,这等读书人比起农人商贾也好不到哪去,甚至会混得更差,习惯了养尊处优,做起事来又哪里比得上常年吃苦的低等人?
就在彭家没落之际,彭海敢于拦住义公的军队,上前以唯一的筹码—武安隐秘做为赌注
,赌一把王耀会回报于他而不是杀人灭口。
现在,显然彭海赌赢了。
非但收回了全部的家业,还让彭家得到了十年免税的补偿。最重要的是,彭海已经成功走进了王耀的视线之中。
还真是富贵险中求啊!
不知张扬的感慨,王耀放下酒盏望向夜空,只见漫天星点闪烁,给人一种愉悦之感。
如此氛围之下,王耀放空心神享受着夜的静谧。东汉有宵禁,此际虽还不是太晚,偌大个武安城却已见不着人影。坐落于露天的酒楼顶端,下望街道空荡清爽,上观繁星烂漫,实在是舒畅。
“正事做完,明儿就该归回高邑了,小规模开采无济于事,大规模发掘也瞒不住有心人,既然如此索性就不瞒了。”
“还是要加快铸炮,即便是最劣等的火炮,也能对这时代的军队带来无与伦比的士气杀伤。千炮齐鸣,哪种精锐都只剩下个溃不成军,能以军械获胜又何必非要拿人命去填,断无有优势不用的道理。”
“如今事业小有成就,也该考虑
娶个妻子了,没有承继者,对各方面都有负面影响。”
“稳重的方针必须持之以恒的贯彻下去。今日高楼万丈,可世事如棋,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如履薄冰固然乏累,可也只有这样才能长久。昙花一现的昌盛毫无用处,稳扎稳打方得始终。”
喃喃自语着,王耀有些醉了。
想要立足于这吃人的世道绝非易事,他能有今天固然有努力,但也少不了时运的眷顾,若非一穿越而来就是世家公子,他能有后来的这一切么?
该是不能的。
纵能跃迁阶级,也绝对无法在这个时间段成为最强的诸侯。
他打心眼不喜欢世家,认为这些豪族除了兼并土地蚕食国之根本,根本就没有半点正面作用。可实际上如果不是出身门阀,他很可能还在某个不知名的破落地界儿艰难求生。
直至今天,一切都还是来的太顺了,就容易叫人飘然忘乎所以。
他王耀没有敗过,也不想敗不敢敗。今日局势来之不易,惟有每日三省,才能让优势不断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