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袭掠粮仓

“王帐在后,死战不退!”

望着汹涌杀来的官军甲骑,曹行吞咽一口唾沫,他强行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面孔,旋即拔刀高呼:“万胜!”

周围仓促集结而来的近卫们闻言,无不高举武具,随将官一同高呼。

“万胜!”

“万胜!”

“万胜!”

听到这雄壮的呼喊,前方退下来的溃兵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朝近卫战阵聚来,依托己方精锐拉开防线。

万事无绝对,并非所有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正如不少人是被强逼入伙一般,也有许多賊兵是心甘情愿自发加入的。腐朽的汉庭将底层敲骨吸髓,誰不愿推翻这衰败王朝。有人畏死等待他人牺牲,却也有人奋勇甘为先行者。

张纯善待部曲,即便是杂兵。

虽然受困于现实,他无法予每个兵卒都武装上甲胄,却从未拿杂兵的性命去当廉价的消耗品。其本部嫡系固然刀甲齐全装备精良,可也一直冲杀在一线,故此军中上下对其毫无怨言,可谓万众归心。

跟随叛将张纯吃饱穿暖,做大汉的顺民非但要饿肚子,还要忍受各级官吏全方位的压迫,是个人都知道如何去选。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小卒子亦知有恩必报。倘若在外遭遇强敌,跑也就跑了,无人能指责什么。可眼下张纯帅帐就在身后,叫他们如何好脸退却。

“为大王效死!”

“为大王效死!”

“为大王效死!”

见越来越多的泽袍汇入战阵,己方士气也愈发高涨,曹行慌乱尽去,腰杆也不自禁挺拔起来。这位亲兵校尉昂首挺胸,豪迈呼曰:“大王已经发令,攻城精锐马上就会撤回营中!兄弟们坚持住!要不了片刻我们就可里应外合,全歼敌军!”

“此战之后,杂兵升精兵,精卒升头领!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此话一出,顿时叫战阵沸腾。

密密麻麻的賊兵们面露喜色,神情也从悲壮转为疯狂。

他们紧盯着冲杀而来的官军甲骑,眸中再无畏惧,取而代之的是蓬勃的战意。

……

“咦”

听见前方賊阵传来的怒吼,冲在铁骑首列的赵云眉头一皱,敏锐的察觉到事态出现了变化。

不知敌将说了些什么振奋人心的话,此刻聚集在那帅帐前的賊军士气高涨,气势也随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报!”

就在赵云放缓马速之际,后方忽然奔来两名轻骑兵,这是骁骑营的哨卫斥候。

此刻两个斥候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快速道:“禀将军,攻城賊军已经回援,预计一刻多钟就能堵死我军后撤之路!”

赵云闻言双眼一眯,顿时清楚了贼军为何会一下子就士气高涨起来。

其实到了现在,主家交代他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别说什么打击贼军士气缓解守城方压力了,他威胁本阵迫使贼军攻城

部队回援,直接就从根本上化解了樂成之危。但就这么事了拂身去,固然是完成了战术目标,却总叫人感觉有些可惜。

既然都闯入賊营,不搅个天翻地覆实在浪费机缘。

“左调马头,转袭粮草!”

没有半点犹豫,赵云当机立断。

先前冲入賊营为了搞清楚张纯所在位置,他抓了几个溃兵问询,那些溃兵非常畏死,甚至还没上刑就将自己所知一五一十全盘托出,几个互不相识的溃兵都所言一致,故此可以断定消息无假。

如今后方涿县粮仓已失,张纯深陷于粮草危机。此下再把他营中粮草烧毁,看他该当如何应对!

再会蛊惑人心,难不成还能无中生有变出黍米来?只要张纯无有这等神通,在粮草彻底耗尽后,他都只有死路一条。

“将军有令,左调马头转袭粮草!”

尽管很想斩将夺旗,但在王耀麾下纪律为先。听闻将令,哪怕骑士们心中再是不甘,却也只能整齐划一的调转马头,跟随银甲战将朝粮仓所在狂奔而去。

遥望转头就走的官军铁骑,列阵于王帐之前的賊军们神情诧异,略有些手足无措。

这伙官军来势汹汹,从一入营就直指王帐,言之凿凿的呐喊要斩将夺旗,怎么这就掉头走了?未免也太不坚持了吧!

一众杂兵面面相觑,旋即举刀欢呼,一个个欢喜不已。他们虽有死战之志,却不希望真

的打起来。就如意志不能当饭吃一般,顽强斗争能叫他们舍生忘死,却不能庇护他们单薄的血肉之躯。

能不打那肯定是最好了。

“这个方向……”

“不好,他们是要去烧掠粮仓!”

与大多懵懂的杂兵不同,校尉曹行的思维就要敏捷许多。瞧见官军铁骑调转马头朝西营杀去,他顿时了解其中意思,整个人的脸色也霎时难看起来。

从某种角度来说,粮草被烧比张纯被杀更不能让义军所接受。

大王若不幸命陨,最多不过是军中动荡一段时间,在推选出新任首领后,负面影响就会很快消退。而粮草被烧,义军就会迅速面临分崩离析的情形。

此下根本没时间再去筹措粮草,烧毁这最后十来天的口粮,己方若不能一日破城大获全胜,就逃不脱覆灭的结局。

人硬不过饭,再是悍勇的汉子饿上个两三天,站都站不稳拿什么作战。

“子平,战况如何?”

就在曹行忧心忡忡几欲率部驰援粮仓之际,一只大手忽然拍了拍他的肩头。

回头一看,曹行赶忙躬身行礼。

“末将拜见弥天安定王!”

“阵前无需多礼,子平快快请起。”

一身鲜亮戎装的张纯神情严肃,指向空无一物的军阵之前,诧异道:“官军骑兵何在?为何这般如临大敌?”

说起正事,曹行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不礼了,他直视张纯快速道:“官军

甲骑大抵有两三千骑,武具精良锐不可当。此军入营便直取王帐直言要斩将夺旗,末将列阵在此汇聚前边退下来的溃兵,意在死守此地拱卫大王。誰曾想官军骑兵杀来,见我军阵列严谨自知不敌,竟直接朝西营杀去,就在大王您到来的前一刻他们刚走,该是意图烧毁西营粮仓!”

张纯闻言大惊失色,赶忙道:“那还愣在这干甚!?还不速速救援粮仓!”

得此王令,曹行再无后顾之忧,他立刻点齐兵马就朝西营冲去。

不过虽然已经踏上路程,校尉心中却是悲叹连连。人两条腿怎么比得过战马四条蹄子,再加后知后觉只怕是赶不及了。

唉,大势本就倾颓,仅剩无几的粮草再被这么一烧,无力回天,无力回天矣!

亲眼见证盛极一时的中山义军由盛转衰,曹行心中五味杂陈。然而即便很不想承认,但在这一刻他确实开始考虑起退路来。尽管身为大王的亲兵校尉,他是从最早就听命于张纯的嫡系,可这不代表他就要为之赴死。

狂浪之下船要沉,难道船上的人就非要与之共存亡不可?人是活的,既然义军这条大船要沉,那换一条船便是。

“不行,粮仓绝不能有失!”

望着赶去支援的曹行所部,张纯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亲自率领余下的守备部曲赶往西营支援。

事到如今粮草太过重要,这一块绝不能出半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