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昌城外,田间旷野,安平军的忆苦思甜活动正在如火如荼的开展着。
黄昏时分,天空像被巧妙地染上了一抹金黄色,太阳慢慢地沉入地平线,留下一片温暖而柔美的余晖,整个世界仿佛都沐浴在这橙黄色的温柔之中,显得那么宁静、安详。
茅草房边、地窝棚旁,
一群群,一堆堆的人围聚一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一个讲,许多人听。
百姓们受到世家豪族地主大户的各种盘剥,被迫卖儿鬻女、倾家荡产,活无可活,只能选择逃离世代居住的地方,背井离乡躲入深山老林以求苟活于世。
没曾想,他们这一躲,躲到了广昌,碰上了安平军,不但没有剥削、没有捐赋,还有粮领、有粥喝,好日子终于来了。
苦难各有各的不同,幸福却出奇的一样。
吴江,听着一个个百姓的倾诉,也在心中哀叹自己的悲苦。
自己本也有一个幸福的家,有田有舍翁娘双全,谁曾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捐赋一年重似一年,家中的田、舍、钱、粮慢慢的变成了捐赋不说,就连小弟也要被迫为奴以抵捐赋。气不过的自己,冲动之下,打伤了前来收捐逼赋的差役,带着家人逃离了家乡。
俗话说的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不幸的人生,雪上加霜。
自己这一跑,路过河间之时翁娘染上了疫病双双故去;逃难路过蒲阴之时,小弟又身染重疾,眼看着,往日活泼可爱的小弟,身形一天天的枯萎下去,吴江心如刀割,却无能为力。
花光了身上仅剩的几个肉好,小弟的病似乎并无好转。
凭借自己的一身力气,以及几招三脚猫的功夫,混来的钱财,并不足以支付小弟的药费。
似乎天无绝人之路,有一天,自己扛完短工回窝棚的路上,有人拦住了自己,初时自己以为是抢劫,凭自己的身手,对付面前的几个吊儿郎当的奴才,应该绰绰有余。
本想定下心来,一探究竟,没想到好事上门,有人看中自己的身手,要雇佣自己。
一贯钱丢到自己面前,事成了,还有另一半。
吴江顾不得其它的,捡起地上的钱,紧紧的攥在自己的手中,那就是小弟的命。
事情很简单,那几个奴才只让自己来广昌打探一点事情,打探一个人,如果事情做的漂亮,还会有重赏。
虽然这个奴才没露底,但自己一个跑江湖的,不能不留后手,给谁干活?能了解还是要了解一下的。
吴江趁奴才不注意,跟踪了他,知道了后面的主谋。
拿着一吊请医抓药,刚把小弟伺候得略有好转,人家就催促自己上路。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安排完一切,吴江便踏上了来广昌的路,同行的还有数人。
吴江感觉,他们一定是谋划好的,时机正好,混进广昌很简单,因为那里有难民营。以吴江混过江湖能耐,轻易地混进了难民营。
从第一天进广昌,吴江就惊到了。
孩童可以读书,士卒可以吃饱饭;贼匪不但不劫掠、盘剥百姓,反而给百姓施粥放药。
虽然,那粥食少的可怜,仅够吊住人一命,但是,人家总归能让你活得一命;虽然,那粥食不是白吃的,药物也不是白领的,吃粥喝药过后还要参加一些劳作,但是,你少干一点也并没有人拿着皮鞭抽你,也不会有恶奴在后边叫嚣。
这辈子自记事起,他也没有见到过这种事情。
奇闻怪哉!
吴江开始尽量小心的打探广昌的一切,打探那个人,只是,得到的东西,都是百姓们对那个人的交口称赞。
此时,吴江才知道,广昌能有现在的模样,都是那个人的功劳,从此以后,每当吴江吃饭的时候,心中总有些别扭。
曾经有几次,吴江见到了来到广昌的目标,一个年轻人,十六七岁,中人之资,只是,吴江心虚,没敢往跟前凑,只能远远的打量几眼。
十天的留观期一过,吴江在入军和入民之间犹豫很久。
他很想入军,在这些时日的观察和有心打听下,吴江知道,安平军是一个凭本事吃饭的地方,而且,是一个能让你吃饱饭的地方,凭自己的本事,入军之后,拼搏一下做一个屯长问题不大。
只是,一想到此行的目的,吴江只能选择入民,严整的军纪实在是不利于自己的行动,事关小弟不敢马虎。
吴江成为了广昌的一位新民,而且,由于表现出色,还成了新民中的一名组长。
劳作垦荒之余,吴江并没有忘记留在蒲阴的小弟。
他想打退堂鼓,广昌作对、和张晟作对,会遭老天爷天打雷劈,赏钱不要也罢,只是,一想到小弟,吴江又坚持了下来。
前些天,熬到约定碰面的日子,和那个奴才在树林中见了一面,汇报了一下情况,同时,他收到了那个奴才的指示,让他开始散播谣言。
谣言是不能散播的,过不了心里的坎儿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令吴江没想到的是,奴才仿佛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告诉他一个消息,小弟的病这些时日并未痊愈。
吴江如坠冰窟!
自己不笨,离开蒲阴前,担心小弟的安危,并没有向那个奴才透露小弟的事情,那些个高门大户,都是吃人的恶魔,自己并信不过他们,现在,小弟不但暴露了,他们还用小弟威胁自己。
吴江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那片林子,这些日子,粥食吃在口中,食之无味,味同嚼蜡。
曾经多少次,吴江想偷偷的回去,救出小弟,一起来广昌过好日子。可是,思来想去,希望太渺小,那面既然告诉自己,那小弟十有八九已让人家转移以防自己回去带着小弟偷偷的溜走。
吴江感觉到孤独和无助!
想想这些日子,在广昌的待遇,再想想小弟,吴江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广昌?张晟?如果有下辈子,自己会做牛做马,来还了这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