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臭毛病绝不能惯着!(下)

赵云见到围过来对其兄弟恕目而视的众贼,攥紧了拳头,闪身护住了兄长。

张晟双眼微眯,直盯着赵云出离愤怒的眼睛,无视了他紧握的拳头和满脸的怒气,今日,他真的要找这兄弟俩好好的说道说道。

“小子,别人说我这个贼厮没安好心,我认了,只是,你凭什么说我?难道你忘记了,你的大兄是谁从鬼门关上数次把他拉回来的?”

“某之大兄,为什么会成这副模样?”赵云这些时日积压的怒火终于喷薄而出。

“哈哈哈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小子,你心中没数吗?我的手下三死四伤……”

“贼匪,人人得而诛之!”

张晟直接让无知的赵云气笑了,刚想和其论理,没想到未来的赵一枪反倒学会抢答了,虎吼一句,截住了张晟的话头。

他这一吼不要紧,半个营地的贼匪都听到了这一声吼,面含激愤、慢慢的向此地汇聚过来。

“好,说的好,小子,我今天就和你论一论,看看我们到底谁是贼匪。”张晟话说到这里,蔑视的看一眼赵云,随后指着身后汇聚过来的贼人说道:“小子,睁大你的狗眼看,你吃的饭是我们背朝黄土面朝天,汗珠摔八瓣一粒一粒从地里种出来的;你们身上穿的衣,是我们种麻缫丝一根线一根线织出来的;你们住的高屋大宅是我们一坯土一坯土用双手建起来的。我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耕种不休、劳作不止,到头来,你们夺走了我们种的粮,抢走了我们织的衣,霸占了我们盖的房。你们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骄奢淫逸酒池肉林的日子。而我们呢?饿殍遍野、衣不蔽体、身无寸缕、房无片瓦。来,小子,你告诉我,天下又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你现在告诉我谁是贼匪?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的道理都不懂的人,配得上和我谈论谁是贼匪吗?”

张晟一句一句的喝问,赵云已然无言以对。

“咳,咳咳,张郎君息怒,舍弟年幼……”躺在豪车上的赵风见到自己的弟弟受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挣扎着爬起来,想替小弟出头解围。

“幼什么幼?”

张晟回转身体,猛的一嗓子止住了赵风的言语。

随后,其含恨怒指围过来的人群中几个光屁股的孩童道:“你看看他们,冲龄之年,队伍休息的时候,他们知道帮忙捡柴烧水,知道挖野菜补充粟粮,还知道帮助大人们垒锅堆灶,洗罐刷钵,此子又知道什么?他只知道口中呼喝贼匪;他只知道伸手接过仆从送上的贼匪们为其蒸煮的饭食;他还知道恩将仇报,赵氏一族的性命金贵,不屑于和我们这些贱民搏命,抛弃你们兄弟,拿你们兄弟顶缸,我辛辛苦苦救治了你们,你们非但不知感恩还一口一个贼匪,还说我没安好心。好啊,我没安好心,那我倒想问问你们兄弟,你们在赵氏坞堡上哀哀哭嚎之时,好心人在哪里?”

赵风让张晟的连声呵问同样问的无言以对,只剩下满脸通红,直喘着粗气。

张晟见状,终究于心不忍,思谋一下,缓和口气道:“赵兄,非是我咄咄逼人,实在是情势所逼,颇不得已。好了,现在你们兄弟既然到了我这个贼窝,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希望有一天,你们能告诉我这个贼匪答案。你们的先贤讲仁义礼智信,你们的先贤讲,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等在赵氏坞堡所见:食不裹腹衣不蔽体、一家人盖一张草席穿一条裤子者有之,绫罗绸缎锦衣玉食者有之;面黄肌瘦骨瘦如柴者有之,挺胸凸肚肥头大耳者亦有之;高房大屋者有之,爬在草窝里哀哀嚎叫者亦有之。现在问题来了,我们是贼匪,忍饥挨饿、吃苦受累活该,只是,你们赵氏许许多多的自己人、一个祖宗的后代,为什么也会在那里与老天挣命、死中求活呢?你们不是应该仁义礼智信,老吾老幼吾幼吗?我这个贼匪真的想不明白,你们天天向我们这些贼匪们宣讲的这个仁义礼智信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们天天向我们这些贱民们灌输的老吾老幼吾幼,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张晟一席话落,无视了已然快变成怒目金刚的赵云,也忽略了气喘如牛的赵风,转身而行。今日,多日郁集于心中的火气发泄的差不多了,该给人家留一条活路。

经是一本好经,架不住自私自利的歪嘴和尚太多。

张晟心中清楚,如果这兄弟俩真的能回答他这个问题,那么他们距离立地成圣也就不远了。

因为要回答这个问题,他们必须先做到如阳明公一般,知行合一。那样他们才可以理直气壮的去教育别人仁义礼智信、也可以要求别人老吾老、幼吾幼。

如果自己做不到知行合一,还要向别人宣讲仁义礼智信,要求别人做到,那就是在耍流氓!

走到半路,张晟又想起点事情,回转身体道:“赵兄,我前些时日救人心切,一着急倒是忘记了一件事情,你们不是讲,渴不饮盗泉之水,饿不受嗟来之食吗?自明日开始,你们的仆从丫鬟就别使了,因为他们已经同我一样,变成了我们的人,现在已是贼匪,我们这些下贱人伺候你们,会污了你们的食水。当然,我们的粟粮药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些都是我们提着脑袋换来的,所以,自明日始,你们的生活要开始自理,你们的食水药汤须让那个小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换取,这样,你们的所食所用便算你们自食其力,也不算污了你们的清白和名声。”

你们的先贤不是有言,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吗?

别光让我们苦心志,劳筋骨、饿体肤,空乏身,你们也一起来,老子还就不信了,现在天降大任给你了,让你们也受一受生活的苦,遭一遭底层的罪。

如此之后,你如果还能天天叫喊老子贼匪,说老子没安好心,那就再来一遭,反正五年时间长着呢,老子不着急。

劳动才是改造一个灵魂的不二法门!

臭毛病绝不能惯着!

一场突如其来的争执,在张晟想起来为众贼匪们讲故事提高军事素养比训斥赵氏兄弟更为重要的时候结束了。

曲终人散,唯留下眼神迷茫、满脸苦涩、喘息不止的赵风和一脸愤火满心忧急的赵云。

“大兄,莫生气,你快点好起来,等你身体好利索,某等便离开,贼厮欺人太甚,总有一日某会取其贼首出了这口恶气。”赵云怒目远送张晟离开后,劝慰起了自己的兄长,话说到最后,咬牙切齿、恨恨不休。

“咳咳,阿云,大丈夫行事,一诺千金,咳、我等既然应约,便要做到,仇恨可以暂时压在心间,但是,今后行事,你须做到无愧于心,唯有如此,方为真男儿,今后,万事隐忍为先。”赵风看着自己的小弟,想一想刚才的情形,无力的叮嘱一下小弟。

“大兄,他们是贼匪,又有何承诺可言?”赵云忍不住再次争辩一句。

“阿云,咳,贼也?匪也?不论也罢,先贤有言:言而有信,信而有果,是为君子。为兄已经向其做出了承诺,我等可以无视他们,但是,咳,对于自己的言行却是要遵从的,这也是为我等自己负责。咳咳,阿云,自今而后,不论你身处顺境还是逆境,都要克己复礼,坚持己身,如此方不负男儿之志……”深感失落的赵风,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了对赵云的教导之上,恨不得让自己的小弟一日间长大成人。

赵一枪对于大兄的教导唯有频频点头,虚心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