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彪见刘备验尸有板有眼,心中极为不忿,骂了一句装模作样,上前问道:“刘大人可看出了什么吗?”
“白智豪是你抓住的?”刘备问道。
“不是,是今早我庄上佃户,路过虬龙冈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
无意间发现的……
看着笑容满面的胡彪,刘备遍体生寒,心道:好一只笑面虎啊,这白智豪明显是受了私刑,遭受毒打而死的,此地除了石盘,再无人烟,除了你胡家还会有谁。
该死,怎么总是慢他们一步。
一想到这,他便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脸色也逐渐阴沉下来。
看到刘备脸色改变,胡彪突然打了一个响指,身后众人扔了棍棒,抬着一个轿子走了过来。
胡彪掀开帘子,弯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脸上尽是戏谑的神色,说道:“刘大人,我家兄长早就知道大人要来,所以让我等在此等候。此去石盘尚有些距离,请大人上轿。”
刘备看着轿子迟疑不定,心中开始后悔自己轻率的行为。
他问道:“令兄跟随王使君怎知我今日要来?”
胡彪笑道:“我大哥乃王使君心腹,自然寸步不移跟随在侧。言明大人要来的,是我二哥胡珂。大人,请吧。”
刘备见此心中苦闷不已,本想着敲山震虎,占据主动之地,却忘了虎可食人,反倒让自己陷入绝地。
康德说,滑稽是预期与后果的严重失衡,恰似此情此景。
来不及想康德,刘备突然走入轿内,安安稳稳的坐在上面。
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恶虎已经现身,他若在此时退却,日后必为胡家所轻视,处处陷于被动。
与其被动防御,不如主动出击,与这恶虎打个照面,说不定胡家是个纸老虎,可以发现一二弱点。
更何况还有关羽在,就算打起来,也可保住性命。
胡彪放下帘幕,喊了一声“起”,轿子晃晃悠悠沿着虬龙冈前行。
约摸走了一二个时辰,轿子方才落地。刘备走出轿子,只见一个缩小的繁阳县城出现在眼前。
胡彪见刘备目瞪口呆,骄傲地说道:“刘大人,我这胡家寨不比你那繁阳县差吧。你看看,不仅有碉楼、箭塔,还有吊桥可以使用。哈哈,这可是我们胡家几代人的心血啊。”
“刘大人他日落难,无处可去,可到此歇息一二。我保证,就是官府的人,也不敢进来。”
关羽闻言大怒,剔起卧蚕眉,睁开丹凤眼,提剑拍马便出,要斩胡彪。
刘备听见背后有马蹄声,心知关羽怒气已经到了无法压制的地步,但是考虑到自己三人在胡家寨前。
如果杀了胡彪,必然与胡家结成仇怨,现在还不是动刀动枪的时候,于是摇手送目。
关羽见兄如此,便不敢动。
胡彪耳不聋、眼不花,自然看得到关羽行为。心想:我道是什么英雄好汉,原来也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货色。
寨内胡氏子弟见胡彪归来,即刻放下吊桥,打开寨门应众人进去。
走进寨子,更让刘备惊讶的是五个满满当当的粮仓,看样子每个都存有千石。
粮仓另一边,则是一群年轻人正在操练武艺,他们或持枪,或拿剑,面对面进行厮杀,还有的在练习射术。
再往迎面走来一个病怏怏的年轻人,只见胡彪快步上前,为刘备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二哥胡珂。”
“刘大人。”
双方见礼,胡珂说道:“听闻刘大人初到繁阳,就勘破了韩静杀妻案,不仅还了韩静清白,而且抓住了真凶,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
“胡珂兄弟谬赞了,敢问兄弟怎知道我要过来呢?”
胡珂将刘备三人请入正堂,众人按照尊卑序列依次就坐,说道:“听说附近的绿柳庄,因失火烧死了几个婢女,城内又死了一个狱卒,而罪犯是几个流民。”
“整个繁阳流民都集中在我这里,所以我想刘大人一定会来我胡家拜访一下。所以我才让老三,前往虬龙冈迎接大人。”
“另外,那些犯法的流民,确实是我胡家的。在下管理无方,导致接连出现命案,给刘大人填了不少麻烦,真是万分抱歉。在此,胡珂为大人赔罪了!”
话毕,胡珂起身纳头便拜。
刘备赶忙扶起胡珂,说道:“胡珂兄弟不必行此大礼,既然是流民作案,与兄弟自然无关。可恨这些流民受到兄弟的恩惠,不思感恩竟然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败坏兄弟名声,理应受到严惩。”
“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兄弟如实相告。”
“何事?”
“白智豪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虬龙冈呢?”
胡珂长叹一声,说道:“这事我也奇怪的很,不知刘大人有什么高见?”皮球再度回到刘备脚下。
刘备将验尸结果如实相告,说道:“白智豪身上的伤,必然是多人作案留下的。这虬龙冈远近只有兄弟你一家,而且根据尸体腐烂情况来看,事情就在昨夜,所以……”
胡珂眉头微皱,厉声问道:“老三,昨夜胡万说有贼人出没,这事是你处理的,那贼人呢?”
胡彪说道:“二哥,那贼人就是白智豪!”
“啪!”
胡珂闻言,甩手打了胡彪一耳光,看着刘备说道:“胡说八道。白智豪可是刘大人手下的狱卒,怎会做偷盗的事情!你若再不说实话,我就要用家法了!”
“二哥,我说的都是真的,那白智豪不仅偷盗,而且还杀了人。刘大人若是不信,我可让人把尸体抬上来,让大人验一验。”
胡彪满脸委屈,堂上其他人也跟着叫屈。见此情形,刘备心知初次交锋,是自己输了。
于是他说道:“胡彪兄弟不必如此,我早就听说白智豪不休德行,如今做出违法的事情,被你杀死也是活该。”
“常言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之事,白智豪身为狱卒,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杀了他正是为民除害,等我回去一定在县里为你颂扬。”
胡彪一听心想:还真是一个糊涂县令,还为老子颂扬,老子名号繁阳县谁人不知。
可他转念一想:不对!这不等于我杀了白智豪吗,该死的刘备居然给我下套!
胡彪刚要回绝刘备,这时刘备突然起身说道:“胡珂兄弟,在下还有事情,就不打扰了,告辞。”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挽留了,老三送刘大人回去。”
“二哥我……”
胡珂闻言满目凶光看着胡彪,胡彪立时如同老鼠见了猫——吓破了胆,将刘备三人送下虬龙冈。
回到县衙,刘备对崔林说道:“德儒,结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