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吉来到人前,众人再不复刚才轻视的模样,甚至有人直接跪倒在地,喃喃而语,向其膜拜。
曹昂也不多说,便让众人散去。
众人散后,只余曹昂与于吉二人,曹昂乃说道:“看来于道长颇通天文也,所以才敢置之死地而后生。”
于吉佯装不明白曹昂的意思,曹昂却笑道:“你的幻术,我皆看的通,不过是仗着懂得一些旁人不知的自然道理,愚弄世人而已,祈雨亦是如此,你瞒不得我。”
这时于吉脸色变得很难看,躬身问道:“不在老朽哪里得罪了居士?”
“你哪里都没有得罪我,只是我叫曹昂。”
于吉听到这个名字,更是心惊。
“敢问居士可是当朝大将军?”
“正是!”
曹昂走到于吉身前,笑着说道:“今日一直对你喊打喊杀的那人,乃是当朝太尉朱儁。”
于吉身形一顿,良久没有说话。
对于于吉来说,他再是表现的如世外高人一般,也明白曹昂、朱儁二人的份量,若是杀他,他只怕毫无抵抗能力。
“你与张角,自有渊源,当年张角如何崛起的,你也知之,仅凭这一条,我就可杀了你。”
于吉听后,立刻对着曹昂拜道:“老朽明白,大将军日理万机,能把精力放在老朽身上,定然是有用得到老朽的地方。但凭大将军驱使,老朽别无二话。”
眼看于吉如此有眼色,曹昂忍不住大笑起来,他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省事。
“于道长真是个聪明人。”
曹昂起身扶起于吉,将他请到对座坐下,方才言道:“我也不瞒于道长,我所看中你的,正是你一身蛊惑人心的本事。
我是一国之大将军,人臣之极,虽然官高位显,可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遭人妒恨。
常言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我纵使能抵挡八面来风,也抵不过小人的暗算。”
曹昂之言,让于吉心惊胆战,曹昂将这些事俱说与他,当是所图不小,于吉也怕陷进去,出不来。
“今于道长能动人心,怕是也能动天子之心。”
于吉袖子里的手一抖,差一点失态。
“我希望于道长跟着我前往长安,我会把你进于天子。到时候还请道长在人前散播消息,说天子帝位不稳,将会兄弟相争,唯有依靠于我,方得坐稳帝位。
你要让天子感觉位置非常不稳,而能帮他的只有我。”
听得此事,于吉整个人都快吓死了,他恨不得立刻堵住自己的耳朵,告诉曹昂“不听不听。”
不过于吉也明白,曹昂直接开门见山,自己就没有拒绝的可能。
于是于吉立刻起身拜道:“蒙大将军抬爱,老朽必竭尽全力,”
曹昂笑道:“若得于道长相助,在下必厚礼相报。这天下人还是给曹昂几分薄面的,于道长若想传道,曹昂必竭力相助。”
“多谢大将军!”
对于于吉来说,今日之事,虽然一波三折,却是一件大喜事。他个人的力量太弱,若是能得曹昂相助,必能推广他的道法。
昔日少翁、栾大能成就的事业,他于吉一样可以。
看着于吉的模样,曹昂知道自己打动了他。
利用于吉,曹昂也是突发奇想,毕竟这个时代,因为谶讳之学的盛行,方术士这个行业也极其吃相。
《后汉书》里面的《方术列传》人物比《儒林列传》人物都要多。
甚至光武帝的时候,因为王梁、孙咸名应图箓,光武帝以《赤伏符》文拜梁为大司空,又以谶文拜孙咸为大司马。
而方术士又分阴阳、道家、黄帝等多个派系,算是道士的前身了。
曹昂当然不需要于吉帮着自己固宠,可是利用于吉,却能在长安搅风搅雨。尤其是李傕和刘协,都是极其信奉神巫之人。
于吉离开之后,曹昂便召集众人,宣布于吉乃是有大神通之人,将随他一同,前往长安。
对此刘晔很是不解,立刻劝谏曹昂道:“这于吉乃是方术之人,多是虚妄之言,穿凿附会,蛊惑人心,意者多迷其统,取遣颇偏,甚有虽流宕过诞亦失也。主公切莫亲近这些人。”
曹昂笑道:“彼辈虽小人,亦有大用处。”
刘晔还想再劝,曹昂却是一伸手将其拦住。
“子扬,若是有时候看不明白,倒是不如等一等,时间会证明一切。”
“晔明白了!”
过了没多久,朱儁便来求见。
曹昂与朱儁互不喜欢,平日里为避免尴尬,倒是甚少单独相见。
朱儁入内之后,便对曹昂说道:“大将军,于吉妖妄,能幻惑众心,为避免此人危害社稷,当早除之。”
曹昂听了,神色并无变化。
“朱太尉,于吉如何幻惑众心了?”
“此人制作符水以治病,又宣传道术,一如当年的张角一般,这不是幻惑众心,又是什么?”
曹昂却是笑道:‘“朱太尉自己听听你的话,简直是不知所谓,贻笑大方。于吉不过是治病,救人,若是这种行为,也要被打杀,岂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天下人,不得行善救人。”
“可此人名为救人,暗地里却是行祸乱之事。”
“证据呢?朱太尉抓到于吉教唆百姓叛乱的人证、物证了?”
朱儁当然没什么证据,眼见曹昂这般说法,立刻说道:“大将军,于吉此举,如当年的张角几乎一模一样,不得不防啊。”
曹昂看着朱儁,突然说道:“我看朱太尉也有罪。”
朱儁一愣,立刻反驳道:“我有何罪?”
“朱太尉随时携带行淫之物,岂不是有罪。”
朱儁被说得一头雾水,曹昂看着朱儁裆部,努努嘴。
朱儁立时怒了。
“大将军在戏弄我吗?”
“是朱太尉在戏弄我。人家治病救人,你说他有祸乱之心,那我当然也可以说,你随身携带行淫之物,有淫乱之心。”
朱儁刚想反驳,曹昂却说道:“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于吉哪怕再有嫌疑,只要他没有煽动叛乱,官府就不能治他的罪,因为他确确实实在治病救人。
如果朱太尉不放心,可以死死地盯住他,若是能找到他的犯罪证据,朱太尉要杀此人,我绝不拦着。”
朱儁无言以对,一甩袖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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