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里寒风呼啸,星月暗淡,孙坚只带着黄盖孙贲吴景等亲信部将,仅仅两千余人的丹阳老兵,便头戴草环等伪装,趁着夜色偷偷的,悄悄的绕路到了张邈军南侧的芦苇群之中。
“大人就如此的信任那个叫典韦的么?居然把大半的兵马都交予了他,又亲自来行这埋伏之事,不怕他出了什么纰漏么?”
“能出什么纰漏,这都是在司隶屯田的三河之兵,难道还怕被人拐跑了不成?此战之中,那典韦为正,咱们才是为奇,既然是偷偷地绕后埋伏,人数太多了反而不好,所谓兵贵精而不贵多,咱们这些人都是老弟兄,战阵经验丰富,反倒是更信赖一些。”
“可也没必要由他一个新降之人来做正兵,您亲自来做这一支奇兵吧?再说他就那么值得信任?”
“这个典韦所进的这个计策,属实也是合我的心意,实不相瞒,他便是不进此策,这一战我也是要这么打的,狗屁的天下八厨,沽名钓誉之辈罢了,我断定其腹内空空尽是草包,这计策虽然简单,却是必收奇效。”
“既行此策,所谓正兵便也只是故布疑阵,是个虚招,咱们这一支伏兵才是杀敌破营的实招,到时候计算战功,自然也都在咱们的头上,怎么能便宜了外人?”
侄子孙贲闻言颇有点不屑地道:“那典韦乃是区区一介游侠,还是从张邈营中叛逃出来的人,这战功如何分配,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孙坚闻言却是勃然大怒,毫不客气地骂道:“去你妈的,我孙坚稍微使些手段跟手下抢功也就罢了,毕竟这功也是要拿命去换的,还特么能冒领他人之功不成?这人我可丢不起。”
正说话间,却见天上居然已经落下了片片雪花,众将士纷纷大惊,许多人面色大变之际,交头接耳的说话的人也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了起来。
孙坚见状面色阴沉无比的呵斥道:“都给我闭嘴!你们想被那张邈的贼军发现,然后功亏一篑么?我与典韦已经约好,破晓之际就会动手,左右不过两三个时辰而已,都给我忍忍!”
吴景见状则是忧心道:“姐夫,咱们大家伙可都是丹阳人啊。”
“我难道不是吴郡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计策既已定下,难道还能就这般草草算了?不就是下雪了么,就是下刀子,也都给我忍着!”
说罢又深吸了一口气,道:“告诉弟兄们坚持住,冻死的,我孙文台保证给他父母养老送终,收其孩子为义子,此战得胜,朝廷的所有赏赐我自己分文不取,全都分给诸位弟兄。”
“咱们丹阳人在整个司隶都没多少人,其他的都是三河人凉州人,谁特么没被人笑过是南蛮子?朝廷发了什么赏赐,咱们永远是最后领人家挑剩下的,谁家有了漂亮闺女,也绝不肯嫁咱们,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又有多少人看咱们不起?咱们丹阳兵真的比他们关西的差?”
“此时若是退了,你们想想,他们会怎么嚼舌头根子?他们会说,区区一点小雪就给咱们冻回来了,会说丹阳兵都特么是孬种!会说咱们南蛮子狗屁也不是,卫将军也会对咱们失望,以后,咱们永远也没有出头之日,永远在那些关西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你们愿意如此么?”
“都给我挺住了,冻死也给我忍着,让天下人看看吾等丹阳精锐的勇猛!”
说罢,就见军阵之中再无半点埋怨之声,反而愈发的安静了下来,这点小雪一下,原本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埋伏圈自然变得愈发的隐匿了起来。
直过了足足两个时辰,典韦那头终于整军完毕,带领大量的兵卒、民夫之流虚张声势,于张邈营前正面挑衅。
而张邈见状,果然是肝胆沮丧,手下的一众兵卒尽是心中惴惴不安,畏惧孙坚之名,谁也不敢率先出战。
“大哥,这张邈果然是无胆之人,咱们的计成了。”
典韦则是面带忧色的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喃喃自语道:“这雪怎么还不停呢?你们……冷么?”
众人一愣,然后实话实说道:“好像,确实是有点冷。”
“大人在敌后已经埋伏了两个多时辰了,他们可都是江南人啊,若是再拖延一些时日,你说会不会被活活冻死?”
“这……此乃天时也,又,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能等了,若是大人不死于战阵,反被这风雪冻死,那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说着,却是反手摘下抗在背上的两根铁戟,陈声道:“莫要搞什么试探了,直接总攻,我亲自做先锋,直捣贼军营门,扰其阵型!”
“大哥!这……这太冒险了,再说谁知道那孙校尉此时还在不在彼处?万一他们因为天气寒冷,早已经顶不住先行撤下了呢?如此咱们岂不是自寻死路?”
要知道典韦这一支兵马实际上就只是疑兵,其中更是掺杂了大量的民夫、壮丁之流,手里连一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更别说铠甲了,本就是吓唬人用的,并不是真要打仗的。
原本的计划,他们在列好了阵势之后,应该用小股精锐兵马不断的试探并尝试切张邈的阵脚,逐渐去压迫张邈的军阵,这样压着压着,只要表现得强势一些,这张邈的军阵自然会后退,然后孙坚的伏兵杀出,拿下此战一血。
哪成想这老天爷突然就下雪了呢?哪知道这典韦居然是不按套路出牌,居然打算直接强攻!?
你自己的军队能不能打你自己心里没数么?
然而这典韦也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主,这边还说着话,压根也不商量商量怎么打,突然就大喝一声道:“大人既信我,我必报之以忠,将士们尔等当知大人处境,没什么可说得了,干就完了,弟兄们随我杀!”
说完连个回应也不等,居然真的作为先锋闷着头就冲了上去。
如此作为把张邈那头都给吓坏了,而且是完全摸不着头脑,这特么怎么连基本的试探也不做,就全军冲锋了?这便是传说中的江东猛虎?你好歹尝试一下切阵脚啊!
便听一声大喝:“吾乃陈留典韦,谁敢挡我!”
然后便仗着甲胄之力,顶着身上无数的箭雨就杀进了本阵,大铁戟势大力沉的轮起来只攻不守,宛如呼入狼群,顷刻间便将军阵撕开了一个口子,直砸死了十余人,也不见其力竭。
“杀啊!杀!”
张邈的这支军队本就多是新兵,此前跟华雄打的时候就已经很憋屈了,以至于士气颓唐,全仗着自己这一方人多势众来壮胆,此时见这典韦带的兵比自己这边还多,一个个的早就已经被吓得腿软,此时被这典韦一冲,根本也没注意到这支兵马的前军后后军有着明显的差别,再加上这典韦确实是悍勇难挡,一时间还真是被打得节节败退。
典韦心知,他只有一鼓之力,时间稍一拖延,自己这队伍别想再有重整的机会,自然表现出了疯狂拼命的势头,大踏步的向前半步不退,众将士见状受此激励,虽不是什么真正的精锐,却也全都咬着牙的跟上,一个个的拼死相战,愈发的面目狰狞起来,却也愈发的显得可怕了起来。
张邈军再也把持不住,虽是勉力的稳住阵型,却是也不得不被杀得步步后退,其后阵居然愣是就在这片刻之间便已经有了溃败之势,三三两两的兵卒连敌人长什么样就开始逃跑,逼得张邈甚至不得不出动了督战队到处抓逃兵砍人。
如此情景自然全都看在孙坚眼里,不由得赞叹道:“当真是虎贲之将,不愧是老子看好的人,我看也差不多了,弟兄们,杀!”
说罢,站起来抖了抖身上沾着的霜雪,同样是悍然朝着张邈军挥杀了过去。
他的兵虽少,但却各个都是精锐老卒,那张邈军的注意力几乎全都放在了前面,谁也没注意到他居然会从后面杀来,再加上刚刚的仓皇后退导致阵型早已混乱,尤其是尾阵更是杂乱无比,此时孙坚一击,顿时便宛如炸雷似的将整个军阵都炸了开来。
“有伏兵,有,汉军有伏兵啊!”
“那贼子休要猖狂,我董访前来会你!”
孙坚见状微微一撇,见这后阵之中余者皆散,却是只有此人一部军容还算严整,不由得目露赞赏之色,却之眼下不是惜才的时候,反而一个助跑亲自朝那人还算严整的军阵之中杀去。
“杀汝者,江东猛虎孙文台!”
说罢挥刀一斩,硕大的头颅便是冲天而起,余部受此震慑,则是纷纷四散而逃,再也没人敢上前阻拦。
临死前都还在琢磨:“他是孙文台?那北边那个是谁?”
………………
一战功成。
一方是埋伏包围,一方是突然遇袭,被两面包围,而且这一战打得还如此的突然,张邈军一时间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只两刻钟都不到的时间,诺大的军阵便轰然溃散,四面逃亡了。
然后这些溃逃的步卒随即便又被早已做好了准备的华雄率领骑兵四处追杀,慌不择路之际竟有足足近千名将是在慌不择路之中逃进了大泽被活活淹死。
本地作战么,这些将是的家乡就在附近,再加上华雄的骑兵追杀,那些侥幸逃脱性命的兵卒都已经纷纷丧了胆气,自然是本能的纷纷逃回了各自的家中,如此一来,却是神仙来了也不可能再将这些溃兵重新集结起来,这一支足有两三万人,堪称联军主力的部队,居然在短短两刻钟的时间里,被生生给打没了!
反倒是典韦和孙坚所部兵马,虽一开始的时候打得颇为艰难,但得益于此战胜得实在太快,反倒是损失并不严重,事后统计不过是死了几十个人,都还没破百!
谁也没有想到,这孙坚与张邈的先锋一战居然会打得如此的快,收到战报的时候秦宜禄也是震惊不已,毕竟那是两三万人啊,何着这意思是孙坚前脚刚跟华雄会是,后脚就把张邈给灭了?
就是打单机游戏也没有这么快的吧?
接到详细的战报一看,好家伙,孙坚那帮江南人居然能卧雪埋伏一宿?
“封建社会的体制之下,居然能把兵带成这样,孙文台果真不愧是天下名将啊,此吾之幸也。倒是这个典韦……还真是蛮意外的,居然成了孙坚的人。”
杜畿见状也笑着附和道“恭喜主公,孙文台果然不愧是江东猛虎之名,看来天下英雄,已尽入主公之手啊。”
秦宜禄笑着道:“哪那么夸张,这天下豪杰多如过江之卿,哪有什么可能会尽入我手,旁人不说,便是那贼军之中的魏郡司马张郃,还有张超、臧洪,在我看来此三人也都称得上是能人的,我军虽然强盛,但若是小觑了天下英雄,那是会阴沟里翻船的。”
“主公说得是。”
“这孙文台如此勇猛,打得如此漂亮,倒是真给了我不小的压力,他那头一天就把仗给打完了,我这头却坐拥大军,若是迟迟不能克敌制胜,岂不显得我手段不如他了么?”
“主公说笑了,他是臣您是君,这又岂能相提并论呢?况且要我说,这孙坚也未尝没有缺点,他身为一军之主将,居然亲自卧雪潜伏,此举难道不是轻佻么?这又哪有一军之主的样子。”
秦宜禄闻言哈哈大笑:“我自然之道我和孙坚不同不能相提并论,然而说到底,我也是边郡鄙夫出身,如今那关羽在北边,孙坚华雄在东边,都打得如此的漂亮,我作为一员武将,着实也是在心中升起了几分比较之心思,再说多年未曾上阵,我也着实是有些手痒难耐啊。至于什么轻佻,你不是军伍出身自然不懂了。”
“这……主公您的意思是?”
“叫徐荣点兵,将军中骑卒尽数归我调遣,你来为我披挂,让我也稍稍活动活动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