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袁绍还真有点高看秦宜禄了,秦宜禄他人虽然已经回了洛阳城,但想在一个月之内发动大规模反攻根本就不可能,两个月能打出去就已经是快的了。
因为他需要处理的政务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或者说他可能也是太高看自己了,对秦宜禄来说其实并没有太把袁绍当回事儿,有许多的事情其实都比打他更重要。
他实在是太忙了。
回京的第一时间,秦宜禄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贾诩,而且特意是单独接见,他甚至还自己下厨炒了俩菜请贾诩吃。
贾诩见状也是感慨不已道:“明公这菜做的,恐怕即使是宫中御厨也远远比不上,即便是如此小道都能做得如此成就,当真是不可思议。”
“无非是炒菜而已,你这么说就太夸张了,听着就像是阿谀奉承之词,这几个月来辛苦你了,想来你压力也是很大的吧?来来来,我亲自给你斟酒,喝一点。”
“谢明公。”
“京中局势如何?这几个月没出什么大事儿,可真是多亏了你啊。”
“哎~,大事确实是没有,但小事却是一直不断,麻烦的事情也是不少,就是让我自己来说,也只能说是做得一般吧。”
“文和谦虚了,朝廷这一两年动作这么大,能压住大麻烦只有小麻烦,这就已经是大不易了,回头给你进个列侯,你也千万不要推辞。”
“进侯爵?明公,非野战之功不可封侯啊。”
“汉室都衰微成这个德行了,还守着那破规矩干啥?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也千万别给我来三请三让那一套,太烦了,咱还是说正事儿吧,你口中的小麻烦,恐怕最要紧的,还是这兵屯闹得吧?”
“是,因为军屯之事,整个司隶地区,尤其是河南地区有不少百姓都流离失所,叛乱虽然镇得住,但一来是流民太多,男人或可以吸收从军,女人也可以做为军属成婚,哪怕是带着孩子问题也不大,但无法从军的老幼就只能是……哎~,至于因此受损的世族豪强,皇室宗亲,也都麻烦,敢造反的可以一刀杀了,但那些不敢造反的,现如今也已经串联到了一起,政治力量非同小可,处处都是麻烦,即便是张让,也不可能苛责太过。”
“这些,倒是也都在意料之中,这世上毕竟从来都没有所谓的两全之法啊,嗯……”
秦宜禄想了想,发现他好像确实是没什么办法。
他这套屯兵之法类似于隋唐的府兵制,也类似于清朝的驻京八旗,但实施的方式本质上和清朝的八旗驻军制也是大同小异,都是圈地,然后把土地上原有的主人撵出去或是换出去。
清朝是怎么处理后遗症来着?
嗯……清朝圈的都是明朝的地,尤其是皇室和宗室土地,好像没处理后遗症,不听话的直接都杀了,流民,饿死的也不管,否则也不会有什么朱三太子杨启隆了,红花绿叶白莲藕,直到清朝灭亡了也一直都在。
况且清朝的旗人还有旗奴制度,这一条秦宜禄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去学的,说白了人家是改朝换代,胡虏进京,率兽食人,跟自己完全不是一码事儿。
“好在大多数的田产还是皇家的,一劳永逸的办法虽然没有,但,慢慢来吧,也是时候该杀死张让拨乱反正了,实在不行,就再整个厢军之类的东西往里塞人吧。”
这就是学宋朝的做法了,但老实说宋朝的许多玩法对军队战斗力实在是太特么的毁灭了,这头一开可能就刹不住,不到万不得已他真不想学。
比如说宋朝之所以能够搞出所谓好几百万的职业士兵,难道这些士兵都是吃饷银的么?北宋再有钱也不禁不起这么花啊,实际上这些禁军大多都会干点副业,比如木匠啊,篾匠啊,瓦匠啊之类的,厢军就更不必说了,那分明就是难民营,部队长官说是军官不如说是企业家。高俅就是此道高手,这货能当上太尉凭的还真不完全是因为踢球好,而是管理有方生财有道,把八十万禁军当做八十万工人管理得井井有条,企业业绩累创新高,以至于新旧党争都那么激烈了,他也能基本保持独善其身,没人敢惹。
但这样的军队要说打仗就是扯犊子了,这种东西搞不好是会传染的。
“此事再议吧,其他方面的事务如何?废立皇帝之事有什么后续余波么。”
“还好,大将军和车骑将军都比较克制,只是太后对董公似乎颇有怨言,刘辩现在居于永安宫,太后似乎是想将其留在身边,您不回来,咱这些做臣子的也没人敢惹她。”
“嗯,毕竟是孩子亲妈,人之常情,很正常,回头我去和他聊聊吧,还有什么其他的,非我来做不可的事么?前线战事上有什么问题么?”
“自然还是有的,目前前线战场方面酸枣方向问题不大,董公和袁绍主要还是以对峙为主,但是颍川战事,进展却并不算太顺利。”
“因为牛辅那货?战报上没说有什么太大问题啊,无非就是推进的速度慢了一点,这是发生了何事?作战失利了么?”
“倒也不是作战失利,只是颍川、汝南二郡历来富庶,牛辅将军对军纪抓得不严,甚至是有意放纵,他自己本人也多有劫掠之事,以至于现在颍川民间也颇有反抗,再加上牛将军毕竟兵少,也缺乏定鼎之力,说来,或许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因此战报之上,也就没说。”
秦宜禄闻言却脸色阴沉道:“纵兵劫掠民财,这难道还是小事么?颍川这地方虽然很难为我所用,但到底还是钟灵韵秀之地,日后我欲一统天下,难道不需要颍川的人才么?况且你以为我为何要将太学迁移至此?不就是为了将今文和古文进行一个融合么?”
“明公说得这些我倒是也都明白,只是他毕竟是董公的女婿,虽是曾三令五申的命他约束手下,但奈何他始终做得不好,也不知他是能力不行还是……却是也不好撤了他。”
“我明白,董公选的这个继承人啊,哎~,董越呢?董越此人你以为如何?”
贾诩想了想:“庸人之姿吧,肯定不是大才,但勉强还算能用。”
“我来的时候就跟叔稚一直在商量这凉州刺史之人选,他建议我直接从董卓的旧部之中进行挑选一位有功之臣继任凉州刺史。”
“张公不做凉州刺史了?”
“嗯,有点不想让他做了,想进行另外的安排。”
“董越要做凉州刺史,无论能力上还是威望上肯定都不足,但若是,董公退休之后回乡养老,凉州刺史部从汉阳迁到陇西,遇有大事时董公能出面帮一帮他,那想来,问题应该不会太大,至少比牛辅要靠谱得多。”
“嗯,好像也只有如此了,董公旧部之中可还有其他立有功勋,你比较看好的人么?”
“张济军功还行,有个叫华雄的后起之秀,这次袭劫粮道,表现得也可谓是可圈可点,不过我最看好的,还是樊稠,他极力举荐的那个李通在汝南做得不错,他被牛辅安排全面负责汝南战事,做得也还算是挺好,已彻底巩固了西平一县之地,甚至在此招募汝南兵卒进行了小规模的屯田,如今部队的规模已经超过了两万人,堪称是文武双全,一个部曲将,居然有此能耐,着实是超过了我的预料。”
秦宜禄闻言却是恍然大悟,然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樊稠啊,我还真认识他,昔日弹汗山一战,也正是此人轻骑绕进,才定鼎了胜局,这才有了我和吕布这所谓的先登之功,是董公麾下的第一猛将,我对他素来也是颇为欣赏的,只是他居然能举荐李通还懂屯田,确实是连我也有些没有料到了。”
实在是樊稠这董卓麾下第一猛将的名号太响了些,再者猛将么,一个人如果太猛了,总会让人不自觉得认为他缺了点脑子,再加上他统领的兵马又是羌胡义从,自然也就很少有机会让人看到他文的那一面,反而留下一个野蛮粗鲁的印象了。
事实上即便是原本的历史之上,樊稠的军功也是堪称董卓麾下诸将第一的,而且他在历史上打败了韩遂之后,韩遂只说了一句大家都是老乡,不应该相互关照么,就把韩遂给放了,从这一点上来说他绝对是有着自己的政治野心的。
至于说最后他死在李傕之手,这特么谁能想得到李傕会在开宴会的时候突然动手啊,这好像恰恰说明了李傕没脑子才是,的聪明人有时候确实是特么斗不过脑子有坑的疯子。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这樊稠之死,历史上的长安朝廷才彻底走向了分崩离析,内斗不止的困境,愣是将自己从天下第一诸侯给硬是折腾没了。
这脑子跟特么牛辅是一脉相承的,怪不得他能成为牛辅的心腹。
“你看好樊稠?”
“在凉州来看,是个人才。”
“既然是人才,那就不能苛待,你说让他做个汝南太守,全面负责汝南战事,如何?”
“汝南太守?”
汝南可是大郡,甚至是除南阳之外的天下第一大郡,这哪里是重用,简直是拽起飞了,再加上派去当凉州刺史的董越,这给董卓旧部的权力是不是大了一点。
但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道:“那颍川这边,您是打算干脆把牛辅撤下来么?您想换谁?”
“嗯,我想换卢植,他还在监狱呢吧?也该放他出来了,回头抽出了空,还是得再找他聊聊。”
“卢植啊……他若是信得过,能力上肯定毫无疑问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能相信,他的人品了吧,虽然我直到现在也一直认为他这人品应该是装出来的,但毕竟装了这么多年一直也没露馅过,至少依旧是一副忠贞志士,赤胆忠心的模样,咱们要想推进今古融合,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本来就是马融的弟子,若是可以,我还真希望他能把郑玄也给我请来。”
“这地方太敏感又太重要,丢肯定是不能丢的,但是真派个自己人去,这事儿就糟蹋了,也万万无法收复颍川民心。至于说万一他也学着袁绍一样谋反……那打他就是了,我现在是以天下人为敌,多他一个不多,我不在乎。”
“明公心胸器量,当真是令人敬佩,我没有问题。”
事实上贾诩巴不得把卢植给踢走呢,他贾诩在未来的地位基本已经定了,就是尚书令,类似于曹操的荀彧,这职位也没什么升职的余地了,基本就是曹操和荀彧的这么一个定位,他当然也很满意,人臣之极了么,在往上就只能往非人臣去了。
但是要知道在此之前卢植才一直都是尚书令来着,他是因为张让的事情进监狱的,现在尘埃落定张让也该杀了,那卢植必然也必须要平反,到时候怎么安排他?他回来当尚书令,贾诩干啥去?
再说他实在是当了太多年的尚书了,在尚书台太熟悉,名声也大,威望也隆,这种人留在京师的话太给自己添堵了,踢出去当太守也是好事。
就这样,秦宜禄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贾诩边吃边聊,聊了足有一个多时辰,聊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儿。
再之后,则是只身前往永安宫去见何后去了,毕竟久别胜新婚么,而且这娘们这几个月里还憋了一肚子的气,秦宜禄可不得赶紧关上门哄着么。
至于说,因为秦宜禄的到来,被撵了出去去花园中玩耍的刘辩,那脸上阴沉得滴水和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的仇恨眼神,秦宜禄自然也看见了。
但他没在意。
小孩子么,再说后爹在哪个年代都是难当的,要给这小孩子多一点的宽容。
很快,宫中就隐隐约约的,传出了些许少儿不宜的声音,而宫中服侍的宫女和太监们也都已经是见怪不怪,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了。
只有刘辩死死地捏着拳头,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