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建、阎忠、黄衍、李相如,一众西凉的实力派两千石站在最前面恭敬地迎接秦宜禄,心中无不是忐忑万分
关中及凉东地区严抓上计之事,他们都已经知道了,都十分的震撼于秦宜禄的手段,而且现在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秦宜禄对这件事的重视,那真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证数据真实可靠,谁又能不怕呢?
“都起来吧,用不着如此,我也不太喜欢这样,这次来西凉,依旧是四不两直,不过你们也大可放心,我也知道,眼下西凉这边的情况还是有些特殊,自然也不会对你们吹毛求疵的,且先进去说吧,我就长话短说,少说几句就行,对你们,我是信任的。”
然后这个会就一口气开到了夜半子时。
神特么的简单说两句。
不过其中内容倒是还挺好的,大概包括以下几点:1、进一步加强羌氐两族和汉族人民的交流学习,大力推广两族人民说汉语的工作。
这一条其实主要也是冲着西羌这边去的,氐人自不必说,不看身份证的话根本就分不出氐人和汉人有啥区别,就连东羌基本上也都已经熟了,至少各部豪帅都是说汉语的,甚至大部分还都会写汉字。
2、举国之力重新修建丝绸之路的基础设施,重修金城运河,使长安商品可以直接通过水路运输到金城郡,再从金城换马和骆驼进一步的向西去运。
与此同时,关中和中原地区也要修建运河,将洛阳和长安之间也进行一个连接,这其实就颇有大运河的那个味儿了,同时拉动经济和军事,可以有效增强整个关东地区的国力。
3、加强营商环境的建设,尤其是安利号的商队成员,坚决不允许收各项苛捐杂税,尤其尤其要注意土匪路霸问题,要对整个西羌进行大剿匪,至少确保商路通畅。
4、要允许部分人先富起来,要让每个郡都至少拥有一座商业城市或工业城市,各地太守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找到自己的郡国的区域优势,大力发展优势产业,吸纳工商业人口等。
这最后一条,毫无疑问是最最石破天惊的了,而且秦宜禄特意强调,在不是针对西羌的政策,而是针对全国的政策,这个全国,甚至还包括了关东地区。
这也是秦宜禄开会开到这么晚的原因所在,商业的归商业,政治的归政治,他十分的欢迎关东地区的地方豪强和他们一块做生意,哪怕是昨天刚刚打了一仗,没打出输赢,你只要是价钱合适,就还可以一块做生意。
对于关中和司隶地区的世家豪强也是一样,只要遵守规矩,依法纳税,朝廷非但不会阻碍大家做生意,反而会大力支持,商业和工业的发展将纳入各地太守和县长的绩效考核之中。
总之一句话:朝廷清查田亩和人口,针对的只是田亩和隐匿人口,绝不是说要一竿子把土豪打死,更不是说不允许大家创造财富了,自己也不是要学汉武帝要搞盐铁专营,山林湖海虽然都要收归国有,但之要交钱,朝廷是允许各地豪强去租的。
说白了,秦宜禄反对的是乌堡而不是豪强,反对的是庄园经济,而不是有钱人,他的想法是通过大力兴建商业城市和拆毁乌堡,推动整个社会正式进入市场经济、市民经济,增加货币的流通性。
这也是放给关东地区豪强们的善意,目前整个关东地区的所有世族豪强都对秦宜禄所控制的朝廷有一点误会,误以为秦宜禄就是要对他们赶尽杀绝,以至于大家现在造反都当做了政治正确,心里头对自己比对历史上的董卓都还要恨得慌。
但其实秦宜禄根本没那个意思么。
他得告诉关东那些个豪强,只要你们拆掉乌堡,解散奴仆,放弃佃户和租客,你们还是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赚钱的么,说不定还能赚得更多呢。
通过丝绸之路,拉拢一部分开明一些的,愿意合作的豪强,如果有朝一日他们在商业上获得的收入和利益,与经营乌堡创造的收益差不多甚至超出的时候,或许就不会对朝廷的新政那么排斥了。
甚至如果可能的话,说不定还会在关东扶持一批所谓的新式豪强,这些新式豪强如果能成长得起来,自然就都是秦宜禄的助力。
因为庄园经济和市场经济是天然的死敌,庄园经济太盛会天然杀死市场经济诞生的土壤,而市场经济蓬勃发展也会杀死所有庄园经济的残留。
很简单么,庄园经济就是一个豪强什么都干,相当于一个乱七八糟什么都经营的综合性小集团,而市场经济一定会让那些专业经营谋一领域的企业脱颖而出,通过生产规模压缩生产成本,只要市场经济能发展得起来,那些土豪们一定就会陷入造不如买的困境之中,不用任何强制措施他们就会自然死掉。
只要这商品经济,市民经济能发展得起来,对外他也有了抚慰的手段,对内,也省了乌堡豪强死灰复燃的多余担心。
只是商品经济要想迅速的发展总需要一个契机,秦宜禄觉得丝绸之路就挺合适的,如此,这发展丝绸之路对他来说就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了。
当然,这个世界的人们根本就不知道商品经济和市民经济到底是什么东西,以至于即便是如贾诩那般聪明的脑子,也很难理解秦宜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更不明白商业的重要性。
要知道,华夏五千年历史就中几乎就只有宋朝是纯粹的商业社会和市民经济,也只有宋朝有余力去养活数量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职业军队。
虽然这些职业军队战斗力不怎么强就是了。
但这至少证明了,即便是以古代社会的生产力情况来看,市场经济一定是能够创造更多财富的,这条路是走得通的,宋朝的生产力相比于汉末来说,除了占城稻之外好像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差别,而且占城稻还是南宋时引入的。
就算是有点技术上的差距,秦宜禄也相信自己能补得上。
………………
就这样,秦宜禄在西凉这边一待就是两个多月,无数的政令从此发出,根本不经过尚书台就被执行,使整个西羌投入到了热火朝天的大建设之中,至多也就是事后去尚书台做一下报备,然后让尚书台那边进行一下配合,再将相关事务推广到其他地区的郡县。
冬去春来,转眼间,就到了新的一年,由于整个关西地区现在都大量种植了小麦而不是水稻,而小麦这东西两年三熟,中间还能插一波豆子,以至于耕种和收获的时节也与关东地区完全拧了过来,再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整个关西就要忙碌于收麦种豆了,看着农田里沉甸甸已经开始下坠的小麦粒,每个人的面上都不禁露出了喜悦之情。
只要这一茬小麦收了,关西地区的军屯改革也就基本可以宣告阶段性胜利了,种植豆子的三个月时间也正是农闲之时,到时候整个关西的军队就都可以用了。
尤其是,关东地区现在仍然是稻比麦子多,他们这边农闲的时候刚好是那边农忙的时候,这么一想,军中所有的将领自然也都忍不住要摩拳擦掌。
春日里阳光明媚,秦宜禄好不容易处理完了一天的政务,开心地抻了个懒腰,推开了房门出去就想溜达溜达。
然后忍不住一愣就看到街面上车马如龙的驶来很大排场的一支马队,忍不住皱眉道:“这是谁人车架,怎么这么大的排场?都快赶上我了吧,哪家大豪还是羌帅这么嚣张啊,不知道我还在呢么?”
一旁服侍,充当临时主簿的王度也是一愣,诧异地道:“没听说过啊,这车架,看着是有一点嚣张,明公在此稍后,我去问问。”
说罢只身上前伸出了手:“停车!”
然后车架停下。
“车上何人?不知卫将军在此乎?如此车架,可合乎礼制么?就算尔等是生羌,难道就可如此失礼么?”
然后马车上的车帘拉开,就见车上下来一个明眸皓齿,身姿婀娜,穿着紫色貂裘的漂亮女人,王度也不认识,只觉得这女人实在是生平仅见之美,不由得看得呆了。
就见这漂亮女人秀美紧锁,看起来一副很不高兴的模样,王度在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连忙高声呵斥:“大胆!你居然还敢穿紫色的衣裳,你可知该当何罪?!”
然后他就见秦宜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上一边去,亲自上前,然后突然嘿嘿嬉皮笑脸的一笑:“夫人你咋来了,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呢。”
王度:“…………”
“你还知道我是你夫人啊。”
“我发四,出来这一趟我一个小妾都没纳,哎呀,真是想死我了。”
“正经一点,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啊,洛阳那一大摊子的事儿你这都已经扔下多长时间了?你这凉州刺史还干上瘾了不成?文和先生催你回来的信件没有十封也有八封了,可你却始终置若罔闻,还能怎么办呢?那就只能由我亲自来请你了啊。”
“这个……来来来,外边天还是有点凉,咱们进屋说,进屋说,哎呀呀,真的是想死你了都。”
然后秦宜禄就把杜萍领进了屋,关上了门,吩咐谁也不许打扰,然后拉上了窗帘。、
毕竟,小别胜新婚么,而且秦宜禄也确实是有点心虚,自当卖力耕耘,以讨老婆欢欣。
直到完事儿之后,见杜萍依旧是面有不愉之色,这才小心翼翼地道:“那个……媳妇,咱堂哥的这个事儿吧,怪我,都怪我当时太冲动了,你说这张飞也是,他怎么就不知道我还在气头上呢?他也不拦着我点,哎~,你也不要生气。”
杜萍闻言长长一叹,道:“算了,我也非是那不识大体的女人,人都已经死了,我又还能如何?跟你胡闹一番么?若是闹一闹我那兄长能活过来,你当我不会和你闹么?也怪我,对家人管束不严,这才遭至此祸,他也确实是颇有取死之道。”
“嘿,我就说么,我这媳妇真的是深明大义,贤良淑德,一看就是母仪天下的苗子。”
“呸!只是壮节,不管怎么说,这家人,和外人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咱们都不是大家族的出身,就这么点亲戚,我日后一定好生约束族人,但若是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你好歹也跟我商量一下,就算是要杀,好歹也给他一点体面,也要在事先把人情给做得到位一些,别让人说咱们一朝得势,就把那旧人都给忘了,不近人情啊。”
“是是是,对对,你说得对。”
秦宜禄心知这杜萍说的一点都不对,但是老婆么,谁跟老婆掰扯这个,再说这也是家天下很正常的价值观,什么时候也没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
“我来,自不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实在是京中诸将皆已经等得实在心焦,还等着你回去主持大局呢,就连董公,也都已经坐不住了,那信都写到我这来了,就是为了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去。”
“这么急?前线的战事不是很顺利么?”
“这是顺利不顺利的事么?你难道真看不出来其中问题所在不成?再有一个多月,十校兵屯就可以收麦了,到时候就算是拉出十万大军来也是轻而易举,正是咱们大举反攻之时,你不回去,难道这十校兵权也暂时交给董公统领么?你敢交,他都不敢接,太后也一定不会让他接,这么重要时刻你又如何能够不在呢?”
“哦……原来是这样,让十校兵马出征啊,啧,我还想着趁农闲的时候组织大伙儿挖运河呢。”
“哈?壮节,那可是兵,久训不战乃是军中大忌,强敌在外,你让他们去挖运河,这不是把心气儿都给挖没了么?知道你对运河重视,可你可以发徭役啊。”
“哎~,这不就是不想发徭役么,现在发徭役,朝廷也没钱给,哎~,罢了,长痛不如短痛,那就……再苦一苦百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