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收贾诩

绣工钱此例一开,自然便是天下大乱,除了秦宜禄这个胆大包天连皇后都敢偷的家伙外,谁还顾得上关心他刘宏到底是住在南宫还是住在北宫?

大家只希望这货赶紧住进棺材里去。

除了从土地上收钱之外,刘宏接下来的一系列骚操作也着实是有些惊爆了一地眼球。

首先是修建宫殿的材料,刘宏下诏发太原、河东、和陇西诸郡采材木以及文石,让他们运往京城,路上各地的郡守负责给予运输上的配合。

并州、河东、乃至于凉州,这三个北方地区几乎唯一没被黄巾给祸害的三个州,这下可被刘宏祸害得不轻。

尤其可恶的是,张让赵忠等宦官在接受物料的时候还会吹毛求疵,百般挑剔,十根上好木材运进洛阳,能有一根合格验收就算是不错了,可剩下的九根也不可能再运回去啊?于是不得不以白菜价又卖给了这些宦官,这些宦官再转手一卖,这钱就都进了他们的腰包。

更更过分的是,刘宏还调高了买官钱的指标。

原本刘宏虽然卖官,但这个卖官更多的是讲究个市场交易,保证公平公正,童叟无欺,结果现在变成强买强卖了。

也即是不管是谁,升官,甚至特么的平调,都得交一笔买官钱,为了扩大财源,也因为这次黄巾起义,天下诸郡县的官职确实是缺得厉害,刘宏索性将这些官员的升迁调动搞得特别频繁。

官员的钱是从哪来的?除了少部分确实是富之外,其余的官吏还不是要取之于民?两千石以上的名门世子也就罢了,毕竟都爱惜羽毛,可这天下总共才几个两千石,那些两百石,四百石,一千石的官员,这些真正的基层官吏又有几个拥有羽毛?哪怕是有些有良心不想搜刮民脂民膏的地方官员,也被这政策逼得不得不变成贪官了。

总之,这刘宏确实是疯了,这几乎已经是天下人的共识。

三板斧砍下来,天下已是处处盗匪遍地,处处烽火狼烟,群臣离心离德了,但其实秦宜禄倒是也猜得到他的苦衷,或者说是目的,至少不是无的放矢。

首先肯定就是为了敛财,重建南宫固然是他的目的之一,但恐怕也只是一个借口,说到底,一场黄巾之乱,刘宏把朝廷的,私人的钱财都已经花得差不多了,手里没钱,他也是真没什么安全感,而此前平定黄巾之后半个关东的税赋都让他给免了,没免的那部分因为豪强阶级的崛起,各地太守的离心离德,这钱还真不好收。

兜里没钱,自然就没有安全感,更别说刘宏本来也是一贪财如命的人了,而且这笔钱除了用于个人享受之外恐怕也有稳定局势的考虑,早早的做了准备。

否则数年之后,西园八校尉组建的时候这钱都是哪来的?这可都是职业士兵,很贵很贵的。

而除了银钱之外更关键的,恐怕还是要落在这政治斗争四个字上,因为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关东党人,绝大多数可都是以君子自居的,虽然大多都是伪君子,但是伪君子难道就不是君子了么?

绝大多数的党人可都是以清流自诩的,绝大多数党人可都是极其极其的爱自己的名声的。

那么,皇帝下了旨意让你搜刮民脂民膏,你刮是不刮?皇帝让你交钱买官你又买是不买?干了,那你这还要什么名声,呸呸呸,臭狗屎。

不干?那你辞职呗。

清流么,头可断血可流名声不能坏,关东的地方官吏结党不听话?要名声不?要,你就给我辞职,我换一些不要名声的人上去。

什么人不要名声呢?阉党!

而且是逼得好多舍不得官帽子的党人都变成了阉党了,比如大名鼎鼎的清河崔氏的名士崔烈,就因为顶不住压力交了点钱,刘宏大手一挥就将他送到了司徒的位置。

不过这位原本赫赫有名的天下名士,就因为当了这个司徒,半辈子积累下来的这点名声也就跟着臭了,俩带着清河崔氏的名声都跟着大受影响。

当然,他这个司徒当的也并不怎么得人心,司徒府现在依然让杨赐住着,他也不敢去撵人家,有时候秦宜禄都怀疑这货掏钱当这个司徒到底图啥。

总之吧,就连清河崔氏出身的冀州名士崔烈都难逃污名,更何况是党人中的其他人了呢,让这些所谓的名士们自己滚蛋,换上那些走了宦官门路花钱买官的人上来,换那些愿意搜刮民脂民膏给他修宫殿的忠诚之人去做更大的官,那他这个皇帝的权力不也就回来了么?

至于那些买官上来的人是不是王八蛋,畜生,吸血鬼,老百姓还活不活得下去,这特么跟他有什么关系?屁股底下的皇位都已经不稳了,还顾虑个屁的百姓?

至于名声,反正他这个皇帝的名声早就烂了,关东那些党人干了什么坏事儿都往他这个皇帝的脑袋上扣屎盆子。

也特么不知道,能想出如此奇葩主意的刘宏到底是聪明还是傻,但反正肯定不是什么正常人。

这一招着实是有点毒辣得过分了,这种损我根基,伤你皮肉的打法,饶是秦宜禄自认见多识广,也不禁大受震撼,一时还真拿他没辙。

这一日他从长秋宫上完了课业,刚回到家,就听张飞的大嗓门在嚷嚷:“凭什么不造反?凭什么不让老百姓造反?我要是老百姓我也反,一点活路都不给,横竖都是一死,杀个鸟官还能顺顺心中的不平之气!”

顿时脸就拉下来了。

走到门口重重的一咳,张飞见是他回来了,这才知趣地闭嘴。

“自己的嗓门多大心里没数么?我这宅邸紧邻着白虎门,要不我干脆送你去禁中,让你在嘉德殿门口喊去?”

张飞闻言低下了头不说话了,不过看他那一起一伏的胸膛,好像还颇有一些不服气。

而与那张飞说话的两个人,一个是阎忠,一个是没见过不认识的中年男人,秦宜禄心知这十之八九是来找他,结果他没在,张飞就自己招呼上了,也不知聊了些什么,居然把这张飞给聊得如此激动。

“这是谁啊。”

“回君侯话,这位便是吾之挚友贾诩,贾文和,依着您的吩咐,特意带他前来见您。”

贾诩见状也颇有一些紧张地站起身来深深一礼:“武威贾诩,见过君侯。”

“坐吧。”

秦宜禄见状倒是也没表现得有多激动,只是挥挥手就让贾诩坐了,这贾诩刚刚说的称呼其实就已经代表一切了,君侯。

事实上他想收贾诩还真用不着使什么套路,更不可能去搞什么礼贤下士,三顾茅庐。

这贾诩是一个凉州人,凉州人还需要刻意去拉拢么?眼下这朝堂之上凉州人叫的上来的就他,皇甫嵩,董卓三个人,董卓本人的政治立场暧昧,皇甫嵩抄了赵忠的家,这立场也愈发的模糊了,秦宜禄自然也就成了凉州派系中唯一的领袖,等杨赐什么时候一死,整个关西都要由他去挑大梁。

就好像秦宜禄想收郭嘉千难万难一样,收贾诩,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贾诩显然也是拎得清的,见秦宜禄的第一面就叫君侯了。

你自然秦宜禄也不会跟他客气:“贾诩贾文和,早今年前我初到凉州的时候就听说过你,当时就想拜会,可惜一直也没机会见面,那会儿听说你在当三署郎?你现在是什么职务?”

“我……还是三署郎。”

“这么多年了还是三署郎呢?你怕不是郎官中岁数最大的了吧。”

贾诩闻言,颇有些羞怯地叹息了一声,苦笑着点头道:“差不多吧,这郎官,我已经当了七八年了。”

阎忠闻言替贾诩打圆场道:“文和还是很有能力的,可咱们凉州士人,走武事的或许还好一些,走正途的,无不是如此被欺压,按说文和的这个资历早就该外放了,可每次出缺,都是那些关东人优先,其次是关中人,益州人,荆州人,扬州人,都排在咱们前面,除非能走了杨、马两家的门路,否则,大多都是蹉跎了,旁人不说,就连傅南容,不也是借着守孝之名自主回了凉州么?否则的话恐怕现在和文和也差不多。”

秦宜禄点头道:“我特么当然知道,说起来,傅燮这一手玩得也真是臭不要脸,文和的能耐我很清楚,只是确实是没想到,朝廷对我等凉州世人,居然如此苛待,都说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其实这话就是扯淡,随便一块破抹布罩在上面,也就没人看得见你了,连文和这般王佐之才居然都沦落至此,又何况是其他人呢?”

贾诩闻言,却是吓得连连起身告罪,口称万万不敢当此王佐之名。

秦宜禄却笑骂道:“少来这套,坐下,我这人战场上出来的不喜欢墨迹,我说你是王佐之才就是王佐之才,凉州乃至整个关西,论才能就没几个及得上你的,我夸你,你就受下,日后好好发挥你的王佐之才助我成王,坐。”

“君侯提携之恩,诩,敏感五内。”

“扯那屁话没用,我既然来了,自不会让你在郎官的位置上继续蹉跎,浪费光阴,正常来说接下来你应该要外放,做个县长,县令,我的面子尚书台也是得给的,你若是愿意走,看中了哪处地方我与我分说,我都能帮你运作。”

贾诩闻言则摇头道:“不愿外放,只求能留在君侯身边,出谋划策,或是做些旁的能帮到君侯的事。”

“哦?这是为何,你是举孝廉走上来的郎官,怎么还不想走正途了呢?我这个光禄大夫是个闲差,又没有开府之权,你给我做幕僚,岂不是大材小用了么?寻一富庶县城做个县太爷不是更好?”

贾诩笑着道:“君侯这是考校我了,外放自然是正途不假,只是眼下大汉将亡,天下将乱,从县令做起慢慢去熬,便是熬到了,恐怕到时候那份资历也不值钱了,反倒是君侯,所谓天下大乱之时,将军用武之地,开府对您来说,不过是或早或晚的事儿罢了,若是有朝一日真能佐君侯为王,这府臣,恐怕比朝臣反是要尊贵得多了呢。”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贾文和不是凡人,好啊,说真的,我可舍不得把你放出去当什么县令,我这账下还缺个谋主,暂时委屈你一下做我主簿如何?”

“此诩之荣幸,何来委屈之说呢?”

“好,好,好,既然如此,都不是外人,咱们直接聊正事儿吧,刚才一回来,离着远远的就听翼德在大呼小叫,怎么,是又出了什么事了么?我不在尚书台上差,这消息还真是滞后,又是哪反了么?”

阎忠闻言汇报道:“冀州黄巾死灰复燃,现在已是处处烽烟,盗贼横生,其中甚至不乏有杀官造反者,另外汉中新出来一个叫五斗米教的东西,好像和黄巾是一块的,另外,交州的屯兵也生了叛乱,刺史与合浦郡太守竟被绑架。”

“好家伙,绑架刺史,看来这交州是要割据了啊,冀州应该翻不出什么浪来,毕竟皇甫嵩还在那,汉中米贼或许是个麻烦,但张修应该没有张角的那个本事,都是小节,凉州和并州没反么?”

“没反,但恐怕是快了,听说,并州那头,一些躲藏在黑山中的黄巾余孽现在组织了起来,号黑山贼,而太原的几大世族,不堪朝廷盘剥,似是有意要扶持他们,阻塞交通,拦截修建宫殿所需的木料。”

秦宜禄闻言看向贾诩,目光中不无考校之意。

贾诩闻言道:“黑山贼本身倒是不可怕,但并州历来特殊,其世族素来特立独行,不停朝廷号令,黑山贼本身不过虫豸之徒,但若是背后有了并州世族的支持,恐怕是腹心大患,或许,会阻断交通,行割据这实也说不定。”

秦宜禄闻言点了点头,转而问张飞道:“和云长可有书信往来么?河东也要运送木料石料,他受影响大么,黑山贼又有没有骚扰河东?还好么?”

就见张飞撇嘴道:“与二哥确实是有书信往来,反正现在,这天下百姓恐怕人人都想造反,河东之地素来民风彪悍,难以管理,二哥他已经拒绝了朝廷的增派,钱的话一文也没有多收,木料石料也都没配合。”

“他就不怕朝廷怪罪?”

“怪罪了他便自己扛着便是,逃难离家好几年,好不容易衣锦还乡,结果刚一上任就盘剥父老乡亲么?这事二哥他必是做不来的,恐怕,他这官也做不来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