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对了嘛!”钱秦篆继续道,“陛下此时与夫君商议小妹入宫之事,必定是大有深意!”
夏完淳皱眉想了想,慢慢地吸了一口气,“夫人的意思是……陛下其实也已经意识到了来自晋王的威胁?”
钱秦篆见丈夫领悟过来,欣慰地点点头道:“夫君的辅弼之位虽然让给了晋王,可夫君依旧是军机阁次辅……而且,军机阁不同于内阁,内阁以首辅为尊,可军机阁诸军机大臣,皆可兼任诸卫都指挥使……!”
“夫人的意思是……陛下欲以我,来平衡晋王?”
“应该是!”钱秦篆微笑道,“晋王的王位,来自于永历朝,试想,我朝如今除之前册封的王爵之外,再无册封过王爵,就算陛下最后保留晋王王爵,那也不可能再有封藩……如此,晋王真正的实权,无非来自两处,一是身为军机辅弼之兵权,二是来自国丈之清贵……而此时陛下突然册封咱家小妹为皇妃,以夫君军机阁次辅之位,再加上小妹皇妃之位,便已经可与晋王形成掣肘了……!”
夏完淳听得目瞪口呆,他领悟到妻子这番话的精粹,小妹皇妃之位虽不及李海岳皇贵妃尊贵,正象自己次辅不及辅弼尊贵一样,但二者本质其实并无差别。
最关键的是,在全军整合完之后,夏完淳手中兵权未必不及李定国,如果再加上身为国舅的钱翘恭,双方之间的实力,已经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夏完淳兴奋地蹦了起来,紧拽着钱秦篆的玉手,“夫人果然聪慧,为夫多有不及啊!”
“我哪及得了夫君智慧,只是夫君一时当局者迷罢了!”
已经放下心中大石的夏完淳一拉妻子的手,“走,得将这好消息告诉小妹去……!”
……。
奉旨回京的广信卫指挥使李过。
一进太平门,就被迎候的宋安,带着数百长林卫挡住了。
“某是当朝国公……陛下钦授的广信卫指挥使……宋安,汝敢当众以下犯上?!”
“夔国公稍安勿躁,宋某只是奉旨办差……得罪之处,还望夔国公海涵!”
虽然李过身边也有百余卫队,可在京城,李过还真没胆子,这时与长林卫起冲突。
于是,宋安不费吹灰之力,缴了李过卫队的械。
不过,按吴争的意思,宋安并没有当众抓捕李过。
而是将愤愤不平的李过,礼貌地“请”回了新设的长林卫总署。
长林卫总署,设在皇城内原锦衣卫官署。
准确地说,如今的锦衣卫,已经隶属于长林卫,皆在宋安的管辖之下。
……。
“审过李过了?”
谨身殿正在换皇袍的吴争,漫不经心地问道,“啧……这袍子真麻烦!”
吴争嫌弃地说道。
吓得服侍穿衣的侍女们跪了一地。
吴争挥了挥手,“都下去吧……宋安,来帮朕穿衣!”
所有人都悄悄倒退而出,宋安上前替吴争系起身后束带。
“陛下……臣已经审过三次了。”
“招了吗?”
“没有……只是不断地请求……面圣。”
吴争慢慢回头看了宋安一眼,“你对他动刑了?”
宋安忙道:“按陛下的吩咐……没有动刑,就是只让他喝水,不给饭、也不让他睡觉!”
“唔……。”吴争不置可否。
宋安犹豫了一下道,“可接下去若再不动刑……恐怕是问不出什么来啊。”
“毕竟是国公……况且,广信卫这些年与清军交战,颇有建树,朕不能没有铁证,就戗害一个国公吧?”
“陛下……但凡谋反之事,应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吴争思忖了一会,摇摇头道,“不……如今李过和广信卫,尚且威胁不到朕……他不招,那就继续审……朕不急!”
“是。”宋安应道。
“对了……忠义夫人在哪?”
“在随陛下入京之后,也拘禁在长林卫总署。”
吴争想了想,“那就将二人关到一起吧……派人监听着……吃住尽可优渥些……对了,拨几个侍女给忠义夫人,别苦了她!”
“是……臣这就去办。”
……。
武英殿。
“启奏陛下,与番人首次谈判已经结束。”冒襄行礼道。
“怎么讲啊?”
冒襄稍一迟疑,“番人同意撤军,将舰队撤至满刺加……但须在东藩岛两个要塞各保留五百军队,说是为保护诸国商船和商人。”
“还有吗?”
冒襄小心地看了吴争一眼,见吴争并无生气的样子,便继续道:“番人提出,但凡出入杭州、福建、天津、吴淞诸港的货物,皆须与国人商税相同!”
吴争听了挑了挑眉毛,“辟疆啊,朕就不明白了……这是水师打输了须与敌人签城下之盟呢,还是你冒辟疆收了他们贿赂欲卖国呢?”
冒襄大骇,赶紧跪地请罪,“臣一心为国……绝无可能做出这等丑事来……请陛下明鉴!”
吴争挥挥手道:“朕说过了,在此无须跪……起来吧!”
冒襄应了一声,起身道:“回陛下……非臣不与对方争辩,而是对方声称外海战事并无决出胜负……在东藩岛上,尚有数千驻军和近万郑军……说这是和谈,并非投降……!”
吴争哈哈笑了,“瞧瞧,朕就说过,这些番人,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传令给施琅、陈胜……全力打一仗,打痛他们!”
“臣遵旨!”
“将番人使团……晾上几日!”
“是。”
……。
长林卫总署,一处不起眼的小院里。
李过跪在高桂英的膝前哭泣。
“侄儿不孝,竟连累了婶娘受苦……侄儿万死!”
高桂英轻轻叹息道:“起来吧……这么大的人了,还哭哭涕涕的……象什么样子!”
李过慢慢起身,看了一眼门外。
“婶娘……今日之事,为何而起?”
高桂英看了一眼李过,冷冷道:“有人欲忘恩负义、食言而肥……奈何!”
李过压低声音,呐呐道:“婶娘的意思是说……陛下欲过河拆桥吗?”
高桂英冷哼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如今我为鱼肉、人为刀殂……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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