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啊!”黄道周长吸一口气,“老夫是知道你心中所思所想的,可这不代表着陛下、大臣、民众清楚你的所思所想,他们只会认为你冒襄谗言惑上,以至于北伐大业功亏一馈老夫可以保你明面上安全,可保不住你散朝之后哎!”
冒襄突然笑了,“先生不必为学生性命担忧纲常万古,节义千秋,天地知我,家人勿忧先生尚可如此,学生焉能不效仿况且学生还有殿下识我、先生知我,何憾之有?”
黄道周闻听肃容,猛地一拍桌子,道:“既是如此,那老夫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须保你性命无虞!”
“多谢先生!”冒襄长揖道。
。
顺天府,京兆府大牢。
沈奎的“待遇”不错,一人一单间。
只是,他身上斑驳的血痕,显示着已经重刑加身。
沈奎乃清廷重臣,大学士,秩兵部尚书,虽说是个汉尚书,可毕竟是正经官职。
刑不上大夫,然而鞑子不讲究这些,兽,无礼!
说话都带着喘息的济尔哈朗,强撑着身子骨,终究站不住,坐在沈奎的对面。
“清远老弟别怪本王。”济尔哈朗捂嘴咳嗽着,忙中偷闲摇摇手道,“此番剧变,非本王本意,实乃哎!”
沈奎冷笑道:“沈某活该活了大半辈子了,临了临了,却相信狼吃起草来该,活该啊!”
济尔哈朗苦笑着,“清远老弟心中对本王有恨也是人之常情,可本王也是没有办法,大势所趋,岂是人力所能挡的?”
“一面与吴王谈判,一面扫荡京城我等汉臣和长林卫暗桩叔王好本事啊!”沈奎讥讽道,“不过不要紧沈某活了大半辈子了,不算早夭唯一的遗憾,就是见不到我王师兵临顺天府城下之景了叔王不会以为,竟凭刚组建的十多万新军,就可以挽回颓势吧?”
济尔哈朗被沈奎怼怒了,他喝斥道:“本王如此低声下气,向你陈述事实你你竟不领情?!本王若是耍心计,以谈判迷惑吴争,又怎会送孙女入杭州府还帖上了无数银子?”
沈奎幸灾乐祸地讥笑道:“该活该,你比沈某还活该!”
气得济尔哈朗身子一晃,差点没瘫倒。
济尔哈朗指着沈奎骂道:“疯子看你是失心疯了不识好歹的疯子!你信不信,只要本王一声令下,你便是身首分离的下场?!”
沈奎哈哈大笑,道:“图穷则匕现无非是一死罢了好在沈某为族人同胞而死,必有一日,家乡高邻会迎骸骨回乡入祖坟可叔王您哪,还有你的家人、族人,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济尔哈朗霍地起身,往牢房外走了几步,便止住了脚步。
他回转身来,缓和语气道:“本王此来,并非是与老弟斗嘴儿口舌之争的。”
沈奎冷哼一声,扭转身去,不再搭理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无奈之下,也不管沈奎的态度,顾自说道:“其实本王确实是真心要与吴争和谈,也是对吴争义释我儿心怀感激本王大半身家皆在江南商会,还贴进去孙女迈密真要与吴争耍心计何苦来哉?”
沈奎这次连哼都难得哼了。
济尔哈朗又坐回原来的凳子上,“此次剧变其实也得怪吴争,是他释放博洛在先,提出无理和谈条件在后,若非如此,本王已经与皇上,还有洪、范等人达成共识,那就是以和为贵再说,博洛是什么人,难道老弟不知吗,原先有多尔衮压着,倒是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可如今,连本王他都不放在心中,朝中还有谁制得住他?”
沈奎慢慢转过身来,博洛是什么人他知道,爱兴觉罗氏,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从这一点上来说,济尔哈朗倒没说谎,已经一只脚迈进棺材的济尔哈朗,又怎能对抗得过正值当年的博洛呢?
倒不是说,济尔哈朗是省油的灯,其实论心智,济尔哈朗远胜于博洛,可奈何岁月不饶人啊,谁会选择去追随一个将死的老人?
想多尔衮够位高权重吧,可到了身子骨撑不住的时候,刚林、祁充格等心腹,不都先一个十几岁的福临投诚了吗?
沈奎冷冷问道:“那叔王此来所为何事?难道只是想向沈某解释你的不得已吗?”
说到这,沈奎嘴角又泛起一缕嘲讽之意。
济尔哈朗看到了,可装作看不见。
也对,若是换作早两年,就算沈奎没被下狱,也不敢在济尔哈朗面前露出这神色啊。
可如今下了狱,生死由人了,反倒不怕了。
“本王此来只想问问老弟,两朝和谈,还有希望吗?”济尔哈朗语气诚恳地注视着沈奎。
沈奎闻听一愕,随即哈哈大笑道:“敢问叔王,沈某象个傻子吗?”
“清远老弟,说笑了!”
“既然沈某不是傻子,叔王为何拿沈某当傻子?!”沈奎厉声喝道,“就算是傻子,也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被再坑一次叔王怕是忘记了,沈某、陈大人等,可都是叔王您供出来的!”
济尔哈朗长叹一声,“此事不假可你难道不知道,知道你和陈名夏是吴争的人,京城之中,可不只有本王若等被别人举发,恐怕连本王都会被牵连,与其如此,不如本王举首,还能照抚摸你等,不至于太受重刑。”
“哈哈哈哈!”沈奎大笑着,朝济尔哈朗转了个身,“叔王的意思,沈某受刑不重,还能再重一些那就来吧,看沈某的骨头硬是不硬!”
“本王欲放你回江南。”济尔哈朗一字一顿地说道。
“别做梦了呃你说什么?”沈奎惊愕地问道,“你要放了我?”
沈奎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