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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争闻听,冲张煌言佯怒道:“张苍水,好歹今日是我娶亲的好日子,你能有些眼力见吗?非惹我不快是不?”
张煌言翻翻白眼道:“忠言逆耳,王爷不爱听,那煌言只喝酒不说话就是……不过,容我再说最后一句,王爷,你这要是多娶几房,咱们的北伐大业就成了。”
吴争愣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指着张煌言笑骂道:“敢情,你是来砸场子的?!”
一众人哄然大笑起来。
那边新任舟山水师副总兵的王一林起哄道:“王爷,好歹在这的都是自己人,怎么着也得让咱们闹闹洞房、瞧瞧新娘子不是……大家伙儿说,对不对啊?”
于是一片哄笑应道:“是!”
“放肆!”吴争一声大喝。
场内一片寂静,这时,不知是谁,紧张得手一抖,“嘀哒”声响起,几滴酒水晃出,滴在了汤碗里。
吴争沉着脸扫视一圈,最后朝着王一林开口道:“你小子三天前就开始憋着坏了吧?”
说到这,吴争扑哧一声笑,笑骂道:“告诉你,你要敢伙同这些人在今晚闹事,等你娶媳妇,我就闯入洞房,掀你媳妇盖头去。”
吴争没憋住,这一声笑让所有人就象突然间活了过来,场面又是一阵闹腾。
角落上,不被所有人待见的鲁王朱以海,脸色黯然,他明白,这天下,至少是浙东之地,再无朱家什么事了,一仰头饮尽杯中酒,朱以海起身,打算悄悄离开。
吴争眼尖,直迎上去,一把拽住朱以海的王服衣袖,“鲁王殿下这是想早退?这可不行,太不给吴某面子了。”
朱以海忙陪笑分辨道:“吴王殿下误会了,小王只是触景生情,想起小王早早夭折的几个子女……呃,今日吴王大喜的日子,小王说起这些,太煞风景,还望吴王不怪。”
吴争挑挑眉毛道:“鲁王说得对,这事倒是我疏忽了,委屈了你,这样……。”
吴争转头,朝熊汝霖、张国维大声喝,“熊大人、张大人,这事你们也有不是,快两年了,鲁王身边没人照顾怎么成……你们负责,尽快为鲁王殿下续弦。”
熊汝霖、张国维呵呵笑应道:“是。”
吴争拍拍朱以海的肩膀道:“鲁王啊,只要安心坐下喝酒,江南一隅,不会少了你一席之地。”
朱以海忙拱手道:“那就全仗吴王殿下宽宏了。”
吴争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要提醒鲁王一句,别做吃人家饭,砸人家锅的事。”
“没……没有的事。”朱以海大惊,连忙摇头否认。
吴争呵呵笑道:“就算是别人来找你,你也须坐得住、安得下心……因为,那都是无法回头的路。”
朱以海满头大汗,连声应道:“多谢吴王提点,小王记下了……不,谨记在心。”
吴争哈哈一声,笑道:“开心些,尽情吃酒。”
“是,是……。”
吴争起身,朝着八桌酒席团团一圈长揖,“诸公尽兴,吴争这就少陪了。”
这话惹得不少人哄然闹将起来,王一林窜出来,一把拽住吴争道:“王爷的架子你也摆过了,可酒没尽兴,哪有主人离开,让客人自饮的道理?大家伙说……该不该罚酒?”
“该!”
一片哄笑声中,吴争醉了。
就算酒量再好,那也架不住这一群狼。
不管是文、还是武,浙东之地,少有不擅饮黄酒之人,一斤润润喉,两斤刚刚好,三斤无所谓,五斤不算多。
宋安、池二憨架着吴争来到新房外时,吴争除了没有闭上眼睛之外,身体各个部件,已经不听使唤。
吴争只觉得满天的星星都在转,连屋都在转,满胃地酒水在向外涌。
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人从宋安、池二憨手中接过。
感觉有无数双手在替自己擦身。
感觉有滚烫的汗巾捂在自己的额头。
感觉有沁人心肺的清香,在自己的鼻尖萦绕。
不知道过子多久。
吴争渐渐可以控制自己的眼睛了,艰难地开始打量周边。
首先映入眼睑的,是四、五张美艳少女的脸。
吴争倒不奇怪,大户人家嫁女,哪家不陪嫁几个贴身丫头,也就是所谓的通房丫头。
“水。”吴争干涩地吐出一个字。
一个杯盏晃动在吴争的视野里,还没等吴争再说出一个水字,一团湿软堵在了吴争的嘴唇上,然后,一股温热的甘泉慢慢度将过来。
吴争贪婪地吮吸着,直到那团湿软离开。
“呼”吴争惬意地吐出一口浓浓的酒气,开始有了精神。
抬手揉揉脸颊,慢慢地从榻上起身。
八个侍女奉上一金挑杆,齐齐低头躬身退去,捎带上了房门。
吴争自嘲地笑了笑,捏着挑杆朝里去。
大红的盖头,缀满了累累的珠串。
全身的大红装,唯有那双晶莹通透的玉手,是吴争所熟悉的。
吴争没多想,抬手挑去了大红盖头,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那张熟悉的俏脸,显露在吴争的面前。
这原本是意料中事,吴争慢慢地伸手,“清儿,该喝合卺酒了。”
此时,莫亦清突然起身,往左侧移了两步,然后撩起衣襟,大礼参拜,伏在地上不起了。
吴争一惊,思绪渐渐清醒起来。
从边上拉过一张椅子,慢慢坐下,“清儿,你这是做什么?”
莫亦清身子在颤抖,她伏着首道:“妾身死罪,愿以己身代父兄受罚,望夫君放父兄一条活路。”
吴争沉默着,一直沉默着。
莫亦清也一样,一直伏首跪拜着。
直到喜烛烛蕊发出“啪”地一声炸响。
吴争叹了口气道:“事,我算是知道些,道理,你也应该明白。你所请之事,就算是我贵为亲王,也无法允你,国有国法,一旦徇私,如何服众?”
莫亦清身子颤抖地更厉害,她醒悟到,吴争果然已经知道了,那么之前任命父亲为财政司副司长、乃至今日迎娶自己,就应该是在回报莫家这些年的付出了。
想到这,莫亦清岂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