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里,捕快们候在两旁,县衙大人背着手,站在高台上,他头顶、是“明镜高悬”四字。
此时,县衙大人面含无奈,说完以后,微微叹了口气,
“杨大夫,我当然知道你是好意,但、这事儿吧,不拿出点确凿的证据,怕是难以下定论。”
听到这话,杨乾眼底泛起一丝冷意。
确凿的证据?
什么证据?
若他领来一个炭疽患者,怕是也会被县衙拿其他由头给含糊过去。
说是服众,这怕是不是让百姓信服,而是让衙门里的贵客信服吧?
归根结底,县衙最看重的,到底还是他的官途,而非人命。
杨乾面上不显,心中冷笑,好在他也未对衙门抱有什么希望,仅仅只是想把刘勇几人交由衙门处理。
到了这一步,杨乾自觉和县衙没什么好谈的了,他想救人,这县衙满脑子只有贵客和官途。
话不投机半句多,杨乾也不想和县衙打马虎眼,朝县衙淡淡拱手,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叨扰了,此事说大也是大事,但要往小了说,也是小事,无非是他们贪便宜、像多赚银子,所以干了这等腌臜事,
这几人便交给衙门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留。”
县衙心里惦记着贵客,这几日好生伺候着,生怕县里的一点风吹草动就惊扰到贵客,一听杨乾这么识相,他脸上不由浮现笑容。
县衙摆摆手,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亲自把杨乾送到衙门门口,
“杨大夫,这事儿的确不好办呐,眼下长生县也不适合闹出太大的动静,不过你放心,这几人既然到了衙门,那就不可能糊里糊涂就把人放了,定罪是要定的,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我就不远送了,杨大夫走好。”
县衙大人能对一个普通老百姓这般客气,可是不多见的,衙门门口有不少人路过,纷纷好奇侧目。
杨乾心里门儿清,丝毫没有因为县衙的客气而飘了,他知道县衙只是在做表面功夫,也是看在他在周遭村子里有些名声,才对他这么客气。
杨乾淡淡一笑,没说什么,带着杨虎离开了。
等离远了衙门,杨虎冷哼一声,语气有些愤恨,
“我还当这长生县的县衙是青天大老爷,现在看来,和那些个狗官没什么两样,
这事儿都送到眼前了,还是被他给含糊过去了,他到底在想什么,长生县百姓的性命就这么入不了他的眼?”
杨乾比杨虎多知道点内幕,但他也不是那般爱编排的人,只淡淡安抚,
“县衙的态度在我的预料之中,在他那个位置上、考虑的东西一多了,自然有取舍,
你也别往心里去,我们也无非是普通百姓,做好自己的事、问心无愧就行。”
说完,杨乾拍拍杨虎的肩膀,
“回去后好好休息,然后去金县买朱砂,多买点儿,这朱砂还得提纯。”
杨虎叹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进了桐花弄,杨乾与杨虎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杨乾回了家,心知长生县大难临头,他也顾不上休息,又一头扎进培育青霉素的小房子里。
三天后,杨虎成功采购到足量朱砂,运回长生县桐花弄,堆放在杨乾家后院里。
至此,梅花点舌丹,只剩最后一味药,珍珠。
但这回,杨乾再无一点头绪,他身边所有人,全都帮不上忙了。
珍珠,在泰安数得上奢侈品,泰安并未出现珍珠养殖技术,稀少又贵重,莫说长生县的普通人,就连福安会那三位豪门公子也难得见上一颗。
说起福安会,杨乾又是一阵头疼。
前几天他押送刘勇几人去衙门一事,不知被谁捅出去了,福安会和他不对付,还有杨闻竹从中作梗,一时间长生县又是漫天谣言。
有说杨乾觉得长生县不把他放在眼里,就自导自演、装出抓了犯人立功的样子,来博得好名声,说不定、周遭村里关于他的流言,都是他自己编造出来的。
也有的说,杨乾之前在村里就是运气好,走大运碰上了,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这不就越来越神了,他不就一个普通的大夫,哪里会什么呼风唤雨的。
甚至还有人说,这杨乾指不定是敌国的探子,专门打入泰安,先是闹出点动静把名声打出去,等有威信后,再整出点大乱子、好引得敌国入侵,否则的话,长生县好端端的,怎的他还到处散播长生县要遭大难的消息。
这最后一点,可信度是最高的,被传得有鼻子有眼,连桐花弄的邻居们,路过杨乾家门口时,都得啐上一口唾沫,隔着院子骂他叛徒。
往往这时候,杨乾一般醉心于研制药材,赵莹莹性子软、敢怒不敢言,倒是常来他家的乔芽芽、领着杨豹和糖糕,叉着腰站在门口,冲着那些骂人的婆娘回骂了去。
要不是有乔芽芽他们三个,指不定杨乾家门口都得被烂菜叶给淹没了。
这天傍晚,乔芽芽带着杨豹和糖糕骂赢了,笑嘻嘻关上门,蹲在前院里逗蚂蚁。
赵莹莹看了会,一脸担忧来到后院,找到正守在药棚子里的杨乾,上前在他身边坐下,
“杨大哥,今天又有人来我们家门口来威胁了,说是让我们滚出桐花弄,说我们是敌国的探子……”
杨乾听后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只侧头朝赵莹莹淡笑,温声安抚,
“我们是什么身份,何须他人来定夺?再说了,县民们不清楚内情,只不过是听风就是雨,你也别往心里去,外头那些话,都是有人暗中授意的。”
赵莹莹一愣,追问,
“呀,是谁,我们刚来长生县,怎的还有人记恨上我们了?”
杨乾无奈摇头,
“反正,不是福安会,就是杨闻竹。”
赵莹莹微微皱眉,
“怎么这样呀,先不说福安会了,那杨闻竹和我们还是一个村出来的呢……哎,我们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怎的这些人总来找我们麻烦。”
杨乾挠挠脸颊,他刚想解释,却听身后传来一阵匆忙脚步声。
杨乾转身看去,见是乔芽芽的爹,乔老头。
他一愣,惊讶站起来,他先前吩咐过乔老爹,县里有任何异动就来通知他。
现在看来,是有情况了?
不等杨乾开口,乔老爹抬头瞧见杨乾,面色难看道,
“不好了,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