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太阳高悬于头顶。
灿烂的阳光洒满大地,却并不会让人觉得炎热。
秋风飒飒而过,吹拂起地上的枯叶,枯叶打着旋儿、飘进长生县、略过攒动的人头,轻飘飘地、落在了斩首台边。
闻熊豪放笑声在天地间回荡,落在在场所有百姓耳里,却是格外刺耳。
众人面含愠怒,不少人拿起带来的鸡蛋菜叶,纷纷往斩首台上扔过去,
“就你也配当得起好汉?赶紧死吧,畜生!”
“你们当山匪的,是得下地狱、上刀山下火海,然后去油锅里炸!”
“这么多条人命,够你还的了,我今天就是要亲眼看看你的死相有多惨,最好能把你尸首挂去窝窝山,被鸟兽吃了最好!”
……
人群激动,杨乾站在人群里,被推来搡去,他赶忙稳住身形,目光在人群里搜寻起来。
就在闻熊开口的时候,杨乾敏锐察觉到,人群里似乎异样的举动。
待他朝四周看去时,他才发现,先前那几个练家子,全都不见了。
杨乾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随即,他一挑眉,似乎想到什么,勾唇露出个笑容。
他心中不妙感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些微的期待。
这次,他给羊蛋儿的药,药效如何,他自己也不知道。
毕竟,他还没来得及做试验。
眼下,反而是很合适的试验台。
刚想到这,杨乾就听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惊叫声,
“哎呀!有人要劫法场啊!”
杨乾一愣,随即扭头看去,就见几道黑影从四周树上纵身飞下。
阳光里,黑影们手中寒光闪烁,待这群人落在斩首台下的隔断里,杨乾才看清、他们手里、紧紧握着长刀。
而这些人,正是杨乾刚才、在人群里看到的练家子。
此刻,他们全都蒙上了脸,泛着杀气的眼睛、死死盯着斩首台上,阴冷道,
“都老实点,我们今日只想把人带走,
谁胆敢反抗,仔细我手中的刀、不长眼睛!”
这话一出,恐慌瞬间在人群里蔓延开。
前排的人见着他们手里的长刀,生怕刀剑无眼,惊叫着往后头挤,
“快让开、快让开,他们手里有刀啊,这要是被砍到了、那可不得断成两截!”
“快跑啊!劫法场了、劫法场了!那可都是个个穷凶极恶的山匪啊,快跑!”
“哎呦,我还不想死啊!快快快,快跑!”
……
前头往回跑,后头不知情况的、还在往前挤。
一时间,斩首台边乱成一锅粥,尖叫声、怒骂声、哭喊声混杂在一起,还有人不小心跌倒了。
现场一片骚乱,人潮渐渐往后撤,惊恐不已的人群里,唯有杨乾、挑了个树下站着,一派淡然模样,面上甚至还挂着淡淡笑意。
他目不转睛,盯着斩首台。
此时,那几个劫法场的山匪们,已经冲到斩首台上。
羊蛋儿和一众驻北军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意,羊蛋儿拔出腰间长刀,挡在闻熊面前,嬉笑道,
“哟,还真有人胆大包天,要来劫人啊?
成啊,既然来了、那就都别走了!”
羊蛋儿这么说,不奇怪,奇怪的是、直到此刻,斩首台上,也只有羊蛋儿一人,其余驻北军、全都围在斩首台下,一个也不上来。
蒙面的山匪们面面相觑,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妙。
他们握紧长刀,惊道,
“有诈?!”
下意识的,他们全都倒退一步、想撤下斩首台。
杨乾见着这一幕,笑了,低声自言自语,
“晚了。”
就在杨乾话音刚落时,台上出现异动。
原本,羊蛋儿都已经准备与这五六个山匪拼死搏斗一番。
哪成想,这刚举起手中大刀,眼前这些山匪、却个个扔下了手中长刀。
他们个个手舞足蹈,绕着斩首台诡异扭动起来,乍看下、仿佛在跳舞一般。
山匪们露在面罩外的双眼、流露出惊恐,纷纷惊叫道,
“这、这怎么回事……我、我怎么不听使唤了?”
“他娘的,这又是什么妖法!我咋没法控制我自己的身体了!”
“这、这,莫不是羲和神女、她、她真的生气了,惩罚我们……”
……
羊蛋儿后撤两步,瞪大眼睛、一脸受惊模样,
“这、这咋回事?
莫不是发疯了?
还是说……恩……哦!”
但很快,羊蛋儿便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他一脸了然,从怀里摸出个蓝色小锦囊,嘿嘿一笑,
“定然是杨大夫那药粉的功劳,
还真真有趣,竟然有药粉能让人跳舞!”
说着,羊蛋儿也没耽搁,他当即收好刀、示意驻北军将绳索扔上台子,在刽子手的帮助下,很快把不停“跳舞”的山匪们给捆个结结实实。
羊蛋儿一抹额头的汗,嘿嘿笑道,
“哎呦呵,这挺好啊,
兵不血刃,可以可以、待会一并全砍了!”
斩首台底下一棵大树下,杨乾双手抱臂,朝斩首台的方向满意点头,淡声自言自语,
“不错,看来药效挺好……
杨豹和糖糕总缠着我要个能指挥人跳舞的药……
这指挥人暂时办不到,
但跳舞么、恩,可以。”
原来,杨乾研究这个能让人肢体失控的药,皆因被杨豹和糖糕吵得烦了,才动手做出来。
两个小孩能有什么坏心思,无非是想用这个恶作剧罢了。
这不,杨乾随手做了个“跳舞粉”,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
杨乾笑眯眯点点头,
“等回家了,就能给杨豹和糖糕了,
看来一次的量不能太多……”
嘴里正嘀咕,杨乾忽然反应过来,他好像漏了点什么。
他眉头一皱,扫一眼斩首台,迟疑道,
“嘶……有点不对劲……
想要救闻熊……闻人不可能不亲自到场……
奇了怪了,他到现在还没露面……
他不像是会扔下兄弟不管的人……”
说着,杨乾环顾起四周。
骚乱人群里没有,远处也没有看到独臂的人,树上……更不可能,不是闻人的风格。
就在杨乾目光略过不远处一座酒楼时,他心里一沉。
酒楼二楼顺数第三个窗口,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正是独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