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天空碧蓝，大团大团棉花一样的云彩堆积着，时不时把毒辣太阳遮挡住。
夏风里裹挟难得的沁凉，穿过杨家村、带走些微燥热。
到了该吃饭的时候，杨家村里，家家户户飘摇起炊烟。
青烟袅袅，欢快往上空爬，后又被风打散，笑着消散在阳光里。
愉悦又美好。
但杨乾，并不好。
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他一想起等会要干的事，胃口全无。
走出家门后，杨乾面色凝重，缓缓吐出几个字，
“去挖粪。”
说是挖粪，其实不然。
眼下条件，无法配制出硝石，但可以去动物排泄物聚集地，收集土硝。
然后将土硝和草木灰混合，用水浸泡后煮沸，直至水汽蒸发、得到结晶体，就是硝石。
但，一想到要踏入粪坑，杨乾脸色微微发白。
一旁，杨豹瞪大眼睛，一脸稀奇看向杨乾，露出一脸傻笑，
“杨乾哥哥，你咋跟村里毛二蛋他们一样，怎么还喜欢玩屎啦？
是想玩牛屎不，我带你去……”
光听杨豹描述，杨乾胃里一阵翻腾，他摆摆手，加快脚步，无奈道，
“你啊，成天在村里看些啥，
以后别和毛二蛋那小屁孩玩了，
走走走，赶紧去找你哥，还得拿工具……”
杨乾未在多说什么，一脸土色、带着杨豹匆匆往杨虎家赶。
他未看到，有个黑影悄然翻进院子，潜入药草棚子，没多久、又悄然离开。
杨乾二人速度很快，不多会就到了杨虎家。
一敲开门，杨乾就听杨大妮惊讶问，
“哎呦，你俩咋这个时候跑来了？
莹莹是不是照顾她爹去了、你俩没饭吃啊？
正好的，我这正打算起锅……”
杨乾摆摆手，淡笑道，
“大妮姐，饭就不吃了，我估摸着也吃不下……
我得借杨虎哥用一用，我估计……等他回来再看看想不想吃饭吧。”
杨大妮一脸疑惑，她并未质疑杨乾的话，而是扭头把杨虎给叫了出来。
杨乾也未耽搁，直接道明来意。
杨大妮听后，微微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哎妈呀，那的确不该吃饭，赶紧去吧，正事要紧！”
杨虎点点头，回院子里拿了工具，带着杨乾二人往村子深处走去。
杨家村穷，村里耕地的牛总共只有四头，属于整个杨家村的，谁家男人没法下地干活、都可以跟杨村长说一声、牵来用。
牛棚在杨村长家附近，有村民专门负责喂牛。
还未靠近牛棚，杨乾就听到好几声牛的“哞哞”叫声，伴随而来的，还有阵浓郁的牛粪气味。
杨乾从怀里抽出一块布，遮住口鼻、系好绑带后，他拿出小铲子，瓮声瓮气道，
“行动吧，越多越好。”
杨虎杨豹也戴好面巾，跟着杨乾走进牛棚子。
说是对牛粪下手，其实也不然。
杨乾早早和杨虎杨豹交代过，只需把牛粪堆积处墙壁上的凝结物刮下来即可。
当然，要量不多，那就得对牛粪下手。
要牛粪不达标，就得转移到各家各户的茅厕……
杨乾光想到那个画面，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进入牛棚后，三人奋力干活，直到太阳渐渐西斜，杨乾三人才带着满身气味离开。
杨乾背着一大麻袋土块，和杨虎杨豹道别后，直奔家门。
刚一进院子，赵莹莹惊叫声传来，
“杨大哥，你这……什么味儿呀，你这是去哪里了？”
杨乾抹去额头汗珠，他无奈道，
“为医学做出必要的牺牲罢了……
晚饭我吃不下，不用做我那份了，
还有，莹莹你去后院纺织车间里吃饭吧，
我估摸着，待会这院子里气味大……”
赵莹莹面露不解，她似乎不大明白杨乾这话的意思，但她也未多问，乖巧点头，转身走进厨房。
杨乾放下袋子后，院门敲响，他开门一瞧，露出笑容，
“还真快啊，来吧，争取天亮前，把这该死的硝石给提炼出来。”
门口，正是杨豹，他背上背着个大袋子，杨乾知道，里面装的是草木灰。
早在他们去挖土硝时，他就吩咐杨大妮准备草木灰，刚才杨豹跟着杨虎回去，正是去取这重要道具。
话不多言，杨乾与杨豹返回院子里，一个把草木灰和土硝混合、浸泡水；一个则起锅烧火，帮着把装有土硝草木灰混合物、抬上火。
一开始没什么味道，可当这一锅奇怪的粘稠物煮沸后，整个院子弥漫一股牛粪味。
杨乾不得不又系上面巾，闷头加火。
直到月上枝头，杨乾才将面巾取下，端起那一盆提取的凝结物，返回药草棚子里，进行提纯。
深夜，万籁俱寂，杨乾看着一小碗的白色结晶体，疲惫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没想到，还真被我给炼出来了……
得抓紧了，老先生的病拖一天、严重一天……”
杨乾活动下胳膊，他抬眼看向院子里，杨豹蜷缩在躺椅里，睡得正香。
杨乾也没打算叫醒他，挽起袖子，拿出准备好的大盆和小盆，装上水，小盆放入大盆里，大盆加入硝石。
现在，只需等小盆慢慢结成冰，而大盆的睡凝固后，硝石会重新出现，只需刮下来继续使用即可。
干完这些，杨乾也未闲着，来到制药台，准备重新配制琥珀还睛丸。
他拿起药草，正打算碾碎，手里动作一顿。
杨乾微微皱眉，仔细观察药草后，疑惑喃喃，
“奇怪……”
半晌，他眼底划过一丝暗光，又恢复如常，将药草放入碾子里，飞快碾碎。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杨乾抹一把脸，无奈笑道，
“要不是……我也不必费这么多时间。”
一夜过去，药草棚子边多了两床棉被，里头塞着大盆，盆里、装满了制好的冰块。
他拿起个小碗、将琥珀还睛丸装好。
随后，将其直接塞进棉被里，这才走出小院，叫醒杨豹。
杨豹一脸睡意睁开眼，他迷茫看向四周，随后反应过来，从躺椅上跳起，一脸惊慌，
“对、对不起，杨乾哥哥，
我、我不该睡着……我知道错了！”
杨乾哭笑不得，拍拍杨豹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
“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错了？
你睡你的，养精蓄锐不是挺好的么？
现在我累了，你来替我，盯着棉被，两个时辰后叫我。”
杨豹挠挠头，憨憨一笑，赶忙点头。
杨乾也没进屋，他往躺椅上一躺，眼一闭、一秒入睡。
然而未过多久，杨乾感觉一阵摇晃，有人把他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