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柳荃,她明明清楚地记得,自己正离席去捡那支掉落的发簪;然而,再当睁开眼睛时,却已经身处在这间密室里了。
这是一处简陋而又潮湿的地下室,似乎才挖掘不久的样子。其门外,有狭长的通道相接,尚不知道通向何方。
柳荃看了看情景,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是被歹人给绑票了。
在一阵儿惊慌失措以及惶恐不安过后,她开始慢慢地镇定下来。
她深信并坚信,自己是绝不会有事的。
因为,丈夫现在就在永川府内,谁若敢动自己一根头发,都会招来他的严酷报复。
相公乃是当世豪杰,绝对有这个能力。
既然,绑票自己很不明智,那歹人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呢?
有些想不明白。
不急,待观察了再说。
虽然,她身处于险境之中,但仍是淡定自若的样子,丝毫没有半点慌张。
据她的估计,对方大概率会找自己谈上一谈,好让自己配合他们的计划。不到迫不得已,绝不会鱼死网破的,因为那样,就失去了绑票的意义。
对方要么求财,要么谋求利益,二者必有其一。
这一回,她猜得基本准确。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款款而来,貌似想要和她展开洽谈。
瞧那女,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呵呵呵,小女子恭迎琼国夫人的大驾。”
“啊……是你?”
“世界还真是小,咱们又见面了。”
“哼……”
眼前的女子,正是之前时的大善女菩萨。
和以往不同,此时的她已经脱去了荆钗布裙,改换上了光鲜衣裳,若不仔细去看,还真有点认不出来。
很明显,她之前是故意掩饰了身份。
柳荃不禁问道:“你……到底是谁?”
“是谁,这很重要吗?所谓的名字,不过是个称呼上的代号而已,而所谓的身份,也不过是个披着表象的外衣,知于不知,还不都是一样?”“怎能一样?世人分黑白,人间有善恶,若不明具体身份,又怎能作出判断呢?”
那女子似乎并不意外,旋即笑道:“既然夫人这么执着,那我就简单地一说吧。我乃是荆宪王的部下,一切都听命于他。至于我的名字……嗯,你还是继续称呼我为女菩萨吧。”
柳荃轻哼了一声,冷笑道:“就你这样的人,也配被称菩萨?人要有自知之明,若是胡言乱语,就显得贻笑大方了。”
那女子也不生气,笑道:“那依夫人看来,小女子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柳荃简答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见对方似有不懂,她又补充说道:“咱们呀,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在我看来,你根本就不是我们华夏族人,而是来自于扶桑国的下贱流寇!”
女子闻言大吃一惊,但仍面不改色道:“夫人可真会说笑,我的华语这么纯正,怎么可能会是扶桑人呢?”
柳荃指了指她脚下的木屐,道:“据老人们说,你这种古老的鞋子,已在我华夏过时了几百年了,当代之人,怎么可能会穿?所以我判定,你不是我华夏人。另外,我还听一个名叫浅禾的女子说过,她们馆里的扶桑女就喜欢穿这种木屐,由此,我也可以判定,你的身份就是扶桑人。”
那女子摇了摇头,笑道:“仅凭一双鞋子就判定我的身份,也未免有点太武断了吧?”
柳荃立即寄出‘王诈’,道:“不然!你传授给乡邻们的寿司制作之法,就是来源于扶桑国的饮食技艺。呵呵,你自以为此物无人识得,却不知,早已被我相公察出了端倪。如今事实俱在,你还有什么狡辩的呢?”
说罢了,她便细观起了对方的反应。
却见,那女子在闻言后身躯一颤,神色也微不可察地僵了一僵。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戳到了某个痛处一样。
而,这一点细微的异常,却是丝毫不漏地落入到了柳荃的眼中。
对方有这样的反应,反而更加笃定了她适才时的猜测。
女菩萨,必定是扶桑人无疑。
其实,菩萨本人也挺意外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特意伪装出来的对外身份,竟是这么地经不住推敲。
她本想,将所有的后果以及全部责任都推到荆宪王等人的身上,并以此来掩饰扶桑人的参与其中,现在来看,却是行不通了。
既然已被扒了马甲,也就没有必要再伪装下去了。
于是,她很大方地承认下了这个身份。
不过,对于自己的真实姓名,她仍然做了保留,以象征性的女菩萨自居。
柳荃自然不会计较这些,直接问她道:“说吧,你将我劫来,到底所谓何事?”
听到此问,女菩萨竟然幽幽一叹,带着惋惜说道:“本来,我是想劫持卫国夫人的,可谁知,在行动时竟然出现了失误,意外地把你给请过来了。”
埋怨了几句,她才作出表态道:“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好好地劝劝齐少保,让他交出有关于蒸汽机的制造技巧来。这样,大家各得其所,不会伤了和气。”
什么?
你竟然觊觎军工技术?
胃口还不小!
柳荃冷冷地一笑,道:“如果,我不愿意配合你呢?”
女菩萨一脸狡黠地回道:“若是那样的话,小女子就带您去扶桑国享享福,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放你归来。”
这句话看似恫吓,但却也暴露出了忌惮。
因为,她并没有扬言说要杀人震慑,或者放出其他类狠话。
而只是用以退为进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立场。
简言之就是,她并不打算鱼死网破,如何全身而退,才是当下的首要任务。
即使如此,柳荃仍然觉得她胆大包天、肆意妄为,为了利益而铤而走险。
事实上看,也确实如此。
然而,女菩萨却有着自己的道理。
齐誉的南归,并没有携带多少人马,满打满算也就百来号人,就这点兵力,灭之只在举手之间。
所以才有恃无恐。
况且,自己还占据了地利上的优势,完全有能力和他展开较量。别忘了,自己手里握着琼国夫人这张王牌呢?
正得意间,忽听有手下跑过来报:地面上,好像出现了古怪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