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镜中密语

在齐誉看来,这面御赐的镜子非常普通,对己是毫无吸引力可言。

当然,这种说法只适用在当下的琼州,于其他地方来说,玻璃制品还属稀缺珍宝,一般人见到后都会欣喜若狂,尤其是这种新颖出世的镜子。

“没想到争来争去的宝物,居然是这个破玩意儿……”

“唉,还不如赏点银子来得实惠呢!”

齐誉失望地摇了摇头,正欲转身离去,忽见那镜框的边缘处,隐隐约约呈现着一排细小的‘洋文’。

真是怪事了,琼州制造的东西怎么会刻洋文呢?

细看却发现,那些居然是一排由汉语拼音划拉出的一句话。

拼音?

猜都不用猜,这一定是出自那位的杰作。

齐誉压着微微的吃惊,定睛去阅,见上书道:上欲趁君来京述职之机留任京城,君若不舍琼州之地,宜早做安排。

字符不多,就这么简单的一句。

很明显,这话中的‘上’字乃是特指天子,而她传递此信的目的,就是故意提前暗透圣意,也好让自己思好相应的对策。

于京留任……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呀!

不过还好,目前距离回京述职的时间还很充足,可容自己慢慢思量,以便做好应对的方法。倘若,紧张局势还不足以动君心的话,那也只得设法加大危机感的程度了。

幸亏童延火奋力夺回了此镜,继而传递出了镜上的信息,否则直到现在,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呢。

不明所以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阴沟里翻船,最终落得个计划扑空的下场。

继续说回眼下的镜子。

通过这件事情不难看出,苏皇后是个很有智慧的人。

你看,她巧借赐宝之机,成功地向自己暗传出了重要信息,而且还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即使别人发现了端倪,也窥却不到其中真义。

另外,她还利用这个机会,再次向自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将那份暗助之心表达地露骨直白。

不过,在她的这份‘密信’之中,却是只字未提沧海遗珠的事,这也间接证明了,对那孩子暗中下手的人,绝不是她苏皇后。

试想,如果真是她做的,又怎会不告知自己一声呢?在这偏远的南洋之地,除了自己和殷桃二人之外,她还真没有什么心腹人可托。

好了好了,这件事情暂且搁下,目前的要务,乃是考虑如何收复大湾。

总之一句话,一天拿不到手那地儿的管辖权,一天就不能开战。

被这桩事情压着,齐大郎是寝不安席,食不甘味,连喝口凉水都觉得咽得不顺当。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就迫不及待地登上了驶往羊城的专舰。

临行之前,他特地嘱咐柳荃以及刘实诚说,今年的妈祖盛会必须如期举行,不用等他归来后再办。

……

数日后,羊城府驶至。

在拜访陆博轩之前,齐誉特地抽出了个把时辰重游故地,好好地逛了一番这里的街头闹市。

故地?

嗯,确实能称得上是。

想当初,自己和彭文长初到羊城,就是这在周遭闲逛了半天,也正是在那一趟,自己顺手买下了那两块特价怀表。

往事历历在目,仿若昨日一般。

如今再看这片街头闹市,规模方面已比之前大了很多,货物的种类也由原来的西洋产品,换成了现下的琼州制造。

环顾之间,各种香料、玻璃制品、民用铁器、尽皆琳琅满目;甚至,还有从南洋某地走私过来的‘爱老虎油’。

由此不难看出,当下的广东府由于毗邻琼州,已经最先享受到了工业发展所带来的生活便利。

齐誉经过打听得知,羊城人对于琼州的印象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那里,早已不再是‘古来至今皆贫瘠’的蛮荒之地了。

难怪,才一见面,陆博轩就满含深意地说道:“单论励精图治能力,齐大人可是相当突出呀!你看看,这才不过两三年的时间,琼州府就在你的精心治理下,由原来的脱毛鸡变成了现在的金凤凰。”

金凤凰?

这……哪里敢当?

齐誉连忙谦虚一笑,拱手道:“琼州能有如此建树,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得益于陆大人您的暗抚与关照,否则,哪会有今天的欣欣向荣?”

喝!

这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虽然说,上司贪取下属之功,乃是官场中的通用之举,但是,陆博轩还是不愿这样去做。

自己‘无为而治’也就罢了,若再强去贪功的话,实在有些没脸没皮了。

因此,陆博轩诚然一笑,道:“齐大人不必自谦,琼州的建设之功,确实非你莫属。”说罢了后,他又觉得这话有些不够周全,于是再次张口补充说道:“呵呵,当然了,这也离不开咱们万岁爷的英明神武和远瞩高瞻,否则,哪来的当今盛世?”

齐誉闻言也忙朝北方拱拱手,道:“陆大人所言极是,陛下虽然高居庙堂,但其无时无刻不在心系黎民,就拿我琼州来说吧,他老人家不仅免除了三年赋税,还允许我重开海禁,发展商贸,若失去了这些政策支持,琼州这条老咸鱼哪能翻得了身?”

却不料,此吹方落,彼吹又起。

陆博轩呵呵一笑,接话又道:“那是那是,吾皇尧舜禹汤,且知人善用,即使唐宗宋祖复生,其文治也不过如此。”

拍罢之后,他突然把话音一转,又饶有意味地说道:“陛下虽然圣明,却肯定不会猜到,你不仅发展了琼州,还实现了开疆拓土!”

这话……

难不成,陆大人已经得知了吕宋的战果?

看来是瞒不住了。

齐誉只得抱歉一笑,后又解释说道:“其实关于吕宋这事……”

“呵呵,莫说,莫说!本官既不想了解,也不想跟着掺和。”陆博轩将手一按,又畅笑说道:“估计你也听说了,再过几个月,老夫就要入京任职,参与中枢议政。所以,在这段时间,我既不想看到混乱的局面,也不想突增卓越政绩,一切皆追求平稳。通俗一来说就是,不求无功,但求无过。”

这话呢,前半句说得还算诚恳,后半句那面有点违心了。

这世间哪有不贪政绩的官?

他之所以这样说,主要还是担心刚刚归附的吕宋会出现政局上的不稳定,继而影响到他的锦绣前程。

这也就是该话中‘稳’字的含义。

虽然心里明白,但齐誉还是选择了看破而不说破,在果断收住了嘴之后,他便眯着眼睛喝起茶来。

陆博轩似乎确实无意讨论吕宋,开始问起了其他:“齐大人突然驾临省府衙门,不知究竟有何贵干?若有,还望明言直说!”

意思就是,彼此都是千年的狐狸,实在没有必要再扯什么聊斋了。

反不如直奔主题。

那好!

“不瞒陆大人说,我有意将大湾之土收复回来,然后再将其转给省府衙门接管,不知您意下如何?”

明送功劳?

陆博轩闻言先是一喜,而后又变成了刚才的古井无波状,淡淡道:“这份大功若放在以前,我定然会欣然若狂,可如今,我只想于稳中求胜,不愿徒生波澜,大湾回归与否,我是丝毫不感兴趣。”

齐誉却是呵呵一笑,顺着这个话茬继续说道:“哦?既然大人无意于大湾之土,那我琼州将其纳下,您觉得如何?”

噢……明白了。

这句话才是你此来的真正目的。

听是听明白了,但却没有想明白。

你琼州和那大湾天各一方,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既如此,你为什么要觊觎人家之地呢?

对于陆博轩的这个疑问,齐誉没作任何隐瞒,把前后恩怨全都说了一遍。

不过,有关沧海遗珠的事情却是被他特意掐掉了,此事乃是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哦,原来是这样呀……”

“陆大人,您觉得,这大湾该不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