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一场大火

终于如愿以偿得中了秀才!

而且还是第一档次的廪生!

齐誉仰天一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付出终得回报的满足感徜徉在了心头。

殷俊则是排到了第十名,正如是他自己所言,或许因为他策论的题没敢放开,所以成绩上打了折扣。不过,他依旧跻身在了廪生的行列。

不难看出,他的算数也非常的不凡。

虽然同为廪生,但是却压过了他一头!

齐誉心里一笑:小样,这回服气了吧?

还是那句话,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

此时,故意避开尴尬的殷俊突然感觉脖子上一凉,就好像被什么液体淋了一通似的。

嗯?天上没下雨呀!

至于戚景,他一如既往,发挥稳健,依旧是处在了中游位置。

不出意料,榜下依旧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面孔,中了的人意气风发,而落榜的人如丧考妣。

正如那句科举名言:一升上云端,一沉堕井底。

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童生,他们疯疯癫癫地,悲伤地手舞足蹈,真是令人深感唏嘘。

齐誉心里凉飕飕的,他实在不敢去想,自己若有这么一天,会将如何自处?

科举,就像是每隔三年播放一次的老题材电影一样,大致的剧情和结局完全雷同,不同的只是演员的面孔而已。

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日子还得继续地过下去。

看榜的时间不需太久,不到半个时辰,熙攘的人群就慢慢散尽了。

齐誉也开始收拾起了行囊。

随后,戚景过来作别了,他很急切地想赶回家去报喜,所以没心情在这里多呆。

“少丞,告辞!”

“戚兄多多保重!”

……

对于齐誉,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拜别文竹先生。

对于他得中,孟岚山很高兴,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同时也指出了他答题上的一些不足,齐誉虚心接受,受益良多。

学无止境啊!

事实证明,自己和大儒之间还是有差距的。

一句话,科举尚未成功,秀才仍需努力。

“现在你已经是生员身,再往上考就是举人了。我想告诉你的是,乡试和童考以及院考不一样,每三年才开一科,若按时间上来算,下一科应该排到了后年。”孟岚山缓缓道。

也就是说,今明两年可以安心读书了,也不用再为考试奔波了。

“也好,学生也趁机沉淀上一段时间,夯实基础。”

“不错……”但是,孟岚山语气一转,又说了一句令人费解的话:“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懈怠,科举的事在有些时候,也是谁也说不准的,万一提前了呢?”

这句话怎么理解?

乡试每三年开一科,这是基本的常识,怎么可能会提前?

见齐誉困惑,孟岚山又淡然一笑,道:“总之,你多做一些准备也就是了。”

“是!少丞一定不会懈怠的。”

“《登科荟萃》你还要认真剖析,最好能够做到融会贯通,在乡试时绝对会大为受益。”

齐誉嘴里应着,牢记在心。

孟岚山想了想,又叮嘱道:“我刚才说得这些话,你一定要守口如瓶,莫不要对他人提起。”

齐誉闻言一颤,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

“你休问原因,记着就行了。”孟岚山似乎不愿意多说。

……

在离开孟府之后,齐誉就准备动身返家了。

和家人分别已有月余,心里的思念也越来越殷切了。

尤其是,想到家人的望眼欲穿,更加地归心似箭。

为了省些银子,齐誉还特地寻了几个同路的老乡,一起拼车去到了蓝山县。然后又独雇车,再转往家乡桃花村。

在县城落脚时心里有点小踌躇。

要不要先去两位舅舅家报个喜?

但是,一想到怀孕的妻子和慈祥的老娘,又放弃了这个逗留的想法。

他日再来也不迟,早天晚天的事。

上路!

熟悉的乡间小道,熟悉的草草木木,家乡的感觉依旧是那么的亲切。

唉,故乡虽好,却不是拼搏的地方。

齐誉感慨着。

……

却不知,此时的家里头正上演着令齐誉意想不到的一幕。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现在的齐家小院门前,正簇拥着一大群人。细看,他们大都是围观的乡邻。然而,在人群的正中处,站着的却是齐家的族人们。

最前位是齐秋川夫妇,然后就是族长齐竹常等。

对面。

柳荃挺着大肚子,两手叉着腰,一脸凶悍地瞪着齐家的一众人。她满脸灰尘,脏兮兮的,和平时的素净打扮大相径庭。

而周氏则是一脸的茫然,她沮丧地蹲坐在一块青石上。小彤可怜兮兮地偎依在奶奶的怀里小睡,似乎非常困乏。

再看齐家的庭院,当下却是一片残桓断壁!

很明显,这个家遭遇了一场大火,已经彻底沦为了废墟。直到现在,有些地方还熰着黑烟,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烧焦的气味。

是啊,这个家已经不复存在了,这把火烧得很彻底,只剩下了灰烬。

……

不远处,却见一个遍体鳞伤的秃头男子瘫躺在地上,他哼哼唧唧,不断呻吟,似乎是受了严重的伤。

这个人,柳荃认得他,小彤记恨他,他就是齐誉烧香拜佛时被吓跑的那个秃头男子。

若按齐誉的话来说,这个人属于是罪大恶极,万死不足以蔽其辜!

现在来看,他确实该死!

就在昨天夜里,齐誉家突燃烧起了大火!

正在茅房小解的小彤亲眼看见了这一幕,也看到了整个经过。

就是这个秃头男故意放得火,然后,风借火势,火借风威,很快就烧了起来。

她很害怕,扯开奶声奶气的嗓子大声喊着:快来人哪!有坏人放火啦!

秃头男做贼心虚,不敢计较,也不敢逗留,得手后就直接选择逃遁。

说来也巧,他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刚好路过的几个乡邻一榔头抡在了地上。

在乡下人的眼里,纵火和偷盗不一样,属于是穷凶极恶的手段,只要火势稍不留神,就可毁灭掉整个村庄!

所以,纵火犯一直都是人人得而捶之!

不管缘由如何,先揍了再说!

若是‘捶’还不解恨的话,那就直接换‘锤’了!

“嗷~~~”

随着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秃头男直接倒在了地上,他四肢全部骨折,肋骨也断了几根。若不是他皮糙肉厚,还有些抗击打能力,估计早就生命‘锤’危了。

这一番磋磨下来,也就能从形状上看出来他还是个人。

就在乡邻们上演全武行的同时,还发生着另外一件惊险的事。

……

小彤,她看着渐高的火苗,越发的恐惧起来。

自己之前受尽了苦难,是爹爹和娘亲给了自己一个温暖的家,奶奶她虽然不疼爱,但也会给自己夹菜。

可是现在着火了,娘亲和奶奶还都在屋里呢,她们会被烧死的……

怎么办?怎么办?

去找大人施救?已经来不及了,似乎要靠自己来想办法了。

不要怕,不要怕……

她压着心里的恐惧,奋力地扯下来院子里晒晾的棉被,然后就丢进了水缸里。

被水浸过的棉被很沉重,她竭尽全力,才一点一点地拽了出来。

好重!抱不动……

情急中,她又想出了另外一个办法。

先跪在地上,然后把湿棉被顶在身体上,这样就比较容易拖动了。

就这样,她跪在地上慢慢爬了进去,而后,果断地钻进了大火之中。

在着火之前,柳荃和周氏正在西间里说着话,当察觉到异常时已经晚了……

正感绝望之际,却见地上爬来了一个小东西,待近身后,却见小彤探出来一个头:“娘亲,奶奶,你们快钻到这被子里来,这里面一点都不热,咱们可以顶着它爬出去。”

惊喜!

柳荃不假思索,一手抓起身旁的细软包袱,一手揽着婆婆的腰,不假思索,趋身钻进了那防火棉被中。

于是,齐誉最在意的三个女人得救了……

幸运,有惊无险!

脱险后,周氏一把就将小彤搂在了怀里,眼里流着泪水,一口一个亲孙女。

是啊!这孩子太有情意了!

直到这一刻,周氏才算是放下了心里的芥蒂,对这个抱养的孙女真心地认可了。

火,终于被扑灭了,但这个家也被烧没了。

柳荃从包袱里取出来那把没舍得丢的骟刀,拎着就朝秃头男走去,眼睛里满是怒火。

“说!为什么要烧我的家!不说实话,我就骟了你!”

这句话,令在场的所有男人都是心里一凛。

裆鸡立断?

“不说?我扎……”

“嗷~~”

呵!

所有人都冒了冷汗,齐家娘子可不是只嘴上说说,人家可是真敢动手呀!

秃头哪里还敢坚持?

“我说~~~”

……

真相令人震惊和意外!

按照秃头男的交代,他是受了齐秋川的指使才这么干的!

为何呢?

理由是,在他三儿子齐元力的案子上,就因为齐誉的不帮忙,才导致了他儿子被发配充军。所以,这笔账必须记在齐阿瞒的头上。

于是,他们夫妇俩决定报复,通过某种关系找到了秃头男一行,报酬是十两银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柳荃一叹:真是大手笔啊!

此外,秃头男还认下了另外两笔帐,分别是殴打孙大财自己杀害小彤的父母,这也都是他一伙人操办的。

让人意外的是,殴打孙大财的也是齐秋川的指使,理由是,既然决定报复,齐誉的姐姐家也不能放过。

齐秋川!

柳荃彻底被激怒了。

……

次日一早,还不等柳荃去找,齐秋川就以‘慰问’的名义赶过来了。

面对指控,齐秋川自然是坚决否认,他很清楚,若是承认的话,那可是要吃牢饭的。所以,更要阻止柳荃去报官。

要知道,一旦官府参与进来,很有可能就败露。

但是,柳荃不怕!

都想要我家人的命了,我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齐秋川见唬她不住,于是又搬来了整个家族的人,以壮声威,同时也给柳荃增加压力。

而齐家的族人,在权衡了利弊之后,居然全都站在了齐秋川的一边。他家有着五个儿子,怎好去得罪呢?

在这个年代里,男丁就是实力的象征,族人如此站队,大约就是识时务吧。

可是,道理何在?

柳荃提着血渍未干的骟刀,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盯着众人。

但是,在她内心深处却在呼唤:相公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