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徐长卿,宰辅大人有请。”那老文士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洛凡皱着眉头,看着对方佝偻的身子,猜测对方应该是霍炀身边的幕僚,帮着出谋划策的。
二十万两银子,饶是霍炀都不得不另眼相待。
除此之外,那霍炀更好奇的是洛凡的意图,身为忠义侯的孙女婿,竟然带着二十万两银子见自己。
“江坊主,请随我来。”徐长卿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加上佝偻的身子,看上去就像一条狗一般。
并非是洛凡以貌取人,而是徐长卿此时的嘴脸太像了。
脸上闪过一抹冷意,洛凡正了正脸色,这才抱着木箱跟着徐长卿进了相府。
“江坊主,这箱子不如交给下人拿着。”徐长卿谄笑着回头。
“不必!”
徐长卿的脸上浮现一抹冷意,继续说道:“小东家来的正是时候,明日便是典议了,若是在晚一日,就见不着宰辅大人了。”
“即便在内城,也经常听闻江坊主的大名,酿的一手的好酒,那泰山已经快把江坊主夸成神了。”
洛凡冷着脸,没有出声。
沿着青石铺开的道路往府院内走出,沿途遇到一两个穿着华服的官吏,均是谄媚的与徐长卿打招呼,又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下洛凡抱着的盒子。
在一旁穿着绸布衣袍的张虎,很是不习惯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经过两个殿群,百十个穿着甲袍的士兵,来回的巡哨。
“江坊主先等着,我这就通告相爷。”
待到徐长卿
走远,洛凡吁出一口气,和张虎坐在偏房内的椅座上。
“宁哥儿,等见了那奸相,我便冲杀过去。”
洛凡摇了摇头,事情远不像张虎想的这般简单,以赵诚的能力,定然也是派人杀过霍炀的。
霍炀这等身份的人,身边不乏高手,可能身上还有里三层外三层的铠甲,根本就不给刺杀的机会。
“张虎,到时别冲动。”
这等光景,洛凡不想坏事,等“讨好”了奸相,他们才有入宫的机会,找到那御林军的首领。
只是等了许久,那进去通报的徐长卿都没有出来。
洛凡心里很清楚,这宰辅是在给自己下马威。
等候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偏房的两扇门被推开,一下子,外面的风雪就卷了进来,让整个屋子都陷入冷飕起来。
一个身躯高大的巨汉,背负着一柄大刀,冷冷的迈入。
“江坊主,竟有胆量入相府。”
洛凡压根就没有正眼看泰山,在他眼中泰山不过是一个委身与权贵的狗而已。
不过张虎怒了,蓦然站起身,冷冷的盯着眼前的泰山。
那泰山身子不由的一颤,原先还趾高气扬的他,在看到张虎的时候,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不自觉的后退两步。
“泰山,你这是怎了?”身后的徐长卿淡淡出声。
泰山满腔的怒意,不过没有相爷发话,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的。
“张虎,坐下。”洛凡淡淡出声。
不多时,偏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那泰山恭敬的让开身子。
徐长卿
也谄笑着躬身后退了一些。
随后一袭高大的身影,在十余个身披坚甲的高手簇拥下,冷漠的踏入。
洛凡清冷的抬头,怀中抱着的木箱子,只觉的隐隐发烫。
几个身手不错的护卫,转眼间便掠到洛凡的身前。
似乎忌惮洛凡会做出伤害宰辅的事情。
洛凡苦涩一笑,将木箱子双手奉上。
“冷月寨,洛凡,拜见霍宰辅。”
那高大的人影,面不改色的坐在,眸子饶有兴致的看着洛凡。
“二十万两银子,江坊主真是大手笔。”
“回宰辅的话,小人不过求生而已。”洛凡凝声说道。
那宰辅眸光打量着洛凡,冷漠的开口:“我听说,你是忠义侯的孙女婿,又是赵诚身边的红人。”
“我到时候有些怀疑,你不会是赵诚安排的内应?”
洛凡不卑不亢,抱拳说道:“宰辅大人,人的关系是会变的。我接近赵诚不过是为了求官,他现在自身难保,我有何必跟着他在找死呢?”
“那忠义侯呢?”霍炀眸子冰冷。
“我娶杨婉君,也是为了图杨家权势,若是早知道杨继忠是赵诚的人,我断然不会娶她的。”
“话虽如此,你怎么让我信你?”
洛凡脸色凝重的抱拳,压制住愤怒的情绪,将手中的木箱缓缓打开。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便展现在眼前。
霍炀凝着眉头,辨识了一番,脸上蓦然浮现一抹喜色。
“宰辅大人,我洛凡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东家,只想着在内城安
稳的做生意。不想成为亡命之徒。”
“这张唐的人头,辨识我送与宰辅的大礼。”
霍炀望着张唐的头颅,若有所思。继而露出笑容。
“也是了,你不过是个商人。”
“明日殿议,且随我吃一轮席。以后好生替本相做生意。”
这句话很明显是要洛凡的酒坊。
洛凡心底冷笑,大盛有这般的宰辅,怪不得会如此的腐败。
这朝堂上的大蛀虫不倒,大盛的天下就不会有晴朗的一日。
“相爷放心,我定然会帮相爷打理好酒坊。”洛凡忍着心中的厌恶,淡淡的开口。
霍炀大笑着起了身,又唤了徐长卿一声。
那徐长卿便抱着木箱子,向着洛凡嬉笑抱拳:“恭喜江坊主,今日且在相府歇息,明日便随同相爷一同入宫。”
“谢过。”
等霍炀几人走远,洛凡才沉重的闭上眼。
“宁哥儿,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回去睡觉。”
洛凡清楚再周边应该有许多盯梢的人,盯着他们。
霍炀贪财是不错,但终究是老狐狸,绝不可能轻易的信任洛凡的。
周处偏殿,洛凡跟随着一个管家,便进了一个小房间。
……
阳城二百里外。
“奸相把持朝臣,陷害忠良,勾结戎狄,致使大盛连年战乱,百姓流离失所,以至于天怒人怨。”
杨继忠站在万众之前,满头的白发在血雨中拂动。
在他的面前,十余个披甲的战将,皆是面容刚毅。
一个个的士卒,整理好身上的甲
袍,裹着单薄的披风,快速的奔赴集结。
中军帐中。
赵诚面色沉沉,向着外面沉闷的号角声,沉默不语。
“我一直在想,我若是早下决心,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又或者,当初我没有一怒之下,离开安阳,今日的王朝有当时如何?”
赵诚苍老的脸上带着丝丝愧疚。
先帝驾崩后,立了四个顾命大臣,赵诚虽不是,不过却掌握着大盛的三十万大军,是名副其实的柱国大臣。
但也是因为他身份的特殊,难免会遭人非议,为人正直的赵诚自然听不得这种言语。
便弃了安阳,甚至没有去自己的封地,而是去了阳城养老,以表忠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给了霍炀掌权的机会。
短短几年,霍炀接连陷害抄了三个顾命大臣的家,成为权倾朝野的宰辅。
赵诚望着眼前的老医,脸上透露出一抹苍白。
“有劳薛神医了。”
老医声音微微颤抖:“老王爷,这一针下去,只能活两日。”
“两日?”赵诚苦涩一笑:“若是成功,两日足够了。若是失败,那霍炀也不可能让我活命。”
薛神医红着眼,跪在地上,郑重的磕了几个头。
这在颤巍巍的取出三枚银子,刺在赵诚的身上。
蓦然间,赵诚的脸色微微有了些红润,整个人仿佛精神了许多一般。
赵诚面色清冷的起身,披上昔日的甲袍,持剑走出中军帐。
营帐外的将士,包括杨继忠在内,都抬着头凝望着眼前的老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