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寇刚走,朝廷对漕运严防死守。
有了漕运总兵的座船护驾,徐鹤等人一路上顺风顺水。
一路上走走停停,二十多日后终于到了通州。
刚下船,徐鹤就被吓了一跳,驻守通州的团营参将眼睛都熬红了,等在运河渡口,等徐鹤等人下船后,大手一招,呼啦啦一下子涌出五百来号人。
这些人将船上的东西搬了出来,装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徐公子,我们家毛军门说了,您估计进城跟着马车走,不太方便,所以军门吩咐我们押后一天启程,到时候这些东西全都给送到您府上去!”
所谓徐鹤的府上,自然是不存在的。
毛袆的意思应该是直接送去徐嵩那里!
但东西太多,太扎眼,贴心好大哥便叫人
“……”
这一看,毛家没少往京里送东西啊,这都送出经验来了。
……
看着近在咫尺的巍峨城墙,吴德操仰头感叹道:“虽然我不是来参加会试的,但人这一辈子来过一回北京,死也值得了!”
说完,他指着城门道:“谢公子,咱们从这门进去后,是不是就到了天子脚下了?”
谢良才曾经跟谢道之在京中住过两年,故而对北京很熟,他哈哈一笑道:“这才哪到哪,这是罗城?”
徐鹤不解道:“罗城?”
没听说过啊!
谢良才道:“正好一边进城,我一边给你们说说吧。”
原来古人建城,都是用土夯制而成的,上窄下宽,但有个问题出现了,一旦下雨,雨水冲刷城墙,很容易造成坍塌。
到了前元,又千户王庆瑞建议,“以苇排编,自下彻上”。
说白了,就是用苇帘子自下网上覆盖,给城墙穿一层蓑衣。
因为需要大量芦苇,所以在城外设立了阴场,每年都要“收苇以蓑城,达百万之多!”
后来到了大魏朝,虽然城墙披上了蓑衣,但还是会被雨水冲刷导致城崩,英宗迁都后,就把土城改成了砖城。
但城外的阴场却保留了下来。
“前几年,陛下为了防备虏寇,计划在整个北京城外,再建一道外城,结果……没钱”
“最后只在南城外修筑了一条东西狭长的城墙,将阴场收拢了进去,改名叫罗城!”
等几人好不容易进了城,却发现,刚刚巍峨高大的城墙后面,却是一片片低矮的棚户。
“有钱人不住在这里!”谢良才道,“往前走,进了崇文门,有钱人都住在内城!”
徐鹤打量着四周,只见街道两旁的店铺倒还齐整,但胡同巷子里的房屋便破败多了。
且跟南方不同的是,这里满地都是牲畜的粪便,空气又干燥无比,一辆马车通过后,烟尘腾起,夹着这粪便的味道,让徐鹤很不习惯!
到了崇文门下,这里有户部收税的小吏,盘查过往行人。
像徐鹤他们这种,骑着马,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吏只是略扫一眼他们装行李的包裹,便让他们进城去了。
徐鹤发现,除了行李,其它你就是带着一根草进内城,那也是要收税的。
刚进城,他发现,城墙根子底下,一溜烟用木枷枷了百十来号人!
这些人只能站着,估计很久没吃没喝了,又困又累又饿之下,当着徐鹤面就一头栽倒了两三个。
谢良才叹了口气道:“别看了,逃税的。”
“逃税?还要带木枷?那木枷最少二十多斤重啊!”丁泽诧异道。
“这不稀奇,城内不许烧锅!”说到这,他怕众人不懂,于是解释道:“烧锅就是酿酒!”
原来这北京城里酿酒也不是谁都能干的,朝廷指定了十八家酒商,统一对外发售酒精饮料,统一纳税,最后进了酒醋面局的口袋,自然也就是皇帝赚钱的一个小项目了。
酿酒税很重,一般小酿酒作坊想赚钱,维持生计,往往乘着夜间,在胸前挂满装满就得猪尿泡,偷偷爬过城墙,用来避税。
这就是“背私酒”。
这行当非常辛苦危险,他们用脊背贴着城墙,双手双脚跟后世攀岩似的,仅仅蹬着、扒着城墙每一处凸起的地方,一点点向上爬。
到了城上遇到高价买通守军的掌柜,把酒留下,最后缀着绳子把自己再放下去。
“这些全是背私酒的人?”徐鹤问道。
谢良才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吧,十有八九!”
丁泽看到那些人,就想起栟茶那些乡亲们了,他黑着脸道:“朝廷真是什么银子都要赚啊!”
谢良才闻言,转头严肃道:“丁泽,这里不是海陵,说话做事要有分寸,别给你们家公子找事儿!”
丁泽闻言,闭嘴不再说话。
好在这时没有狗血影视剧里那些无良税官神兵天降。
谢良才一路将徐鹤等人送到了徐嵩在南城,接近刑部、都察院的园胡同后,便带着仆人长随往南墙根下的扁担胡同去了。
园胡同上朝很是方便,进了正阳门左转绕过都察院官署就是,所以朝中很多大佬都住在这里。
南城根靠近宣武门一带也算方便,但跟园胡同相比,便差了不止一筹,但这里也不是随便什么京官都能住的,大九卿们一般住在这里。
徐鹤他们到了园胡同,一行二三十号人,又是抬箱笼的,又是头前牵马的,早就惹得周围府邸的门子和前来拜访大佬的官员们注意很久了。
“谁啊?来园胡同还前呼后拥的!这谱儿可不小!”
“没看见吗?抬着家什呢??估计是这其中哪位的亲戚!!”
“哟,瞅着朝徐阁老府上去了!”
这时,吴德操上前扣动门环。
不一会,旁边小门打开,从里面探出头来,那人看到吴德操,顿时惊喜道:“耀臣兄!小鹤……”
徐鹏惊喜地从院中跑出,一把将徐鹤抱了个结结实实!
刚刚说话的那几个官员看到这一幕全都傻了:“那不是徐阁老家的管事……??”
“可不是嘛!上次我去拜访,这位愣是门都没开!!”
“这来的到底是徐阁老家什么人啊?不会是徐阁老的嫡子徐凤吧?”
“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