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岁至隆冬,马上又是一年过去了。
自徐家组织的团练建立以来,张景贤等一众文武官员还不清楚团练究竟练成什么样了。
他终究不放心将几百人完全交给徐鹤,怕他在朝廷的目光密切关注南直的时候,闹出什么岔子来。
所以今日带着徐岱、陈华和王烈,一齐去距离城东三十里的胡家汊子看看。
胡家汊子是徐嵩的庄子,因为之前水荡纵横,所以庄户很少。
因为这次填平了芦苇荡,但一时还没有补齐庄户,所以空闲了大片地盘。
徐鹤叫人搭建了木屋,又围上了围栏,中间平整后,用来作为团练的驻地。
当团练中的庄户们听说要住在营内不准回家,顿时闹了起来。
徐鹤本来就对这些庄户不是很满意,最后又裁汰了五十多人,暂时便只有三百人驻在营内每日操练。
“就是这了!”作为名义上营官的徐岱,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大片木房笑道。
张景贤手搭眼帘远眺看去,只见一排排木房尽然有序,周围树木尽被砍伐一空。
几人走近一看,王烈当场就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原来,营门在望,院墙虽是木栅,但机关甚多,就连木栅前也挖了一条水沟,用以屏障外地。
好家伙,这景象,就连他那守御千户所也没有啊。
“大人,你看那寨子的大门楼上!”王烈指着远处对张景贤道。
张景贤见那寨门上拜了很多物什,但他竟然一样也认不出来。
王烈毕竟是武将,给旁边三位介绍道:“大人,你看门楼上吊着的东西了嘛?”
“那原木形状的东西,叫夜叉擂,上有尖刺,有人攻城,落之即死!”
“城门正上放那块木板,若我所猜不错,木板下设有尖刺,这叫狼牙拍,专门防人烧门!”
“周围的木栅上方悬挂的是才幔,这东西,敌人就算引弓射箭入营也只能抛射,不然全都被木栅墙和才幔挡了,但抛射又无威力,我在山西时,见边军用过这东西!”
其实到这会儿,已经不用王烈介绍了,距离木栅墙还有一百来步,周围已经摆布上了拒马,拒马后面洒满了木菱角,在木菱角中间,还有铁制的带有尖刺的正方形物体。
这玩意,就算王烈都没见过。
“那个叫挟蹄子,亮声叫匠人打制的,马蹄一旦陷入,立马就被卡住,动弹不得!”
张景贤和陈华额头上的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这徐鹤到底想干嘛?
我们是叫你办团练,但你整得比正规军还夸张。
王烈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标下曾在山西边军待过,办团练的坞堡我也见过不少,但还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布置,就这布置,来上千把人根本不够看,要是里面的人配合默契,就算再来一千人,也攻不进去!”
王烈算是南直隶能打的卫所武官了,就连他都这么说。
张景贤和陈华更加担心了。
徐岱本来还很得意地给三人介绍,但一转头,看到他们的脸色,顿时知道不好,话说这亮声是不是玩大发了,这帮人别看了之后,把团练裁撤了,那他投了这么多银子岂不是丢进水里,连个水都看不见?
就这样,几人各怀心思,骑着马来到寨前。
当徐岱看见徐鹤站在门楼下方时,总算松了口气。
他就害怕这时徐鹤给众人来个细柳营故事,那这帮人还不吓死。
“张大人、陈大人、王大人!”徐鹤带着秦烈、周弼等人,躬身朝几人一礼。
张景贤看了看门楼上方,王烈说得果然不假,众人头顶悬着一个大木板,板子下方密密麻麻全是尖刺,这玩意若是拍下来,这里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活着回去了。
徐鹤见张景贤看向头顶,于是笑道:“我师伯北冥先生给我的兵书中,曾有各种器具的图形,正好借着这机会,试验一番!不多,这个门口就这点东西!”
就这点东西,好嘛,你还准备搞多少?
关键是,搞这么多,你徐鹤到底准备干嘛?
张景贤闷声道:“亮声,这些东西,是不是太过了!”
谁知徐鹤讶然道:“过了?这些东西都是我试验来着,效果好,就准备多打造一些!”
还要打造。
张景贤和陈华的脸色顿时黑了。
“到时候全都摆放到海陵城墙上,若再有去年那种事,大人凭借这些东西,完全足够守城了!!”
听到这,几人面上顿时一松。
原来这小子打造这些玩意儿都是用在海陵城的。
误会了误会了。
“哈哈,原来是用在海陵的呀,吓了我一跳!!”陈华擦了擦汗,心情顿时松快好多。
徐鹤诧异道:“不然呢?难道用在这里?我们可是团练,又没有坞堡,要这东西有什么用?”
张景贤笑道:“对对对,这些东西还是要避嫌的!!”
站在徐鹤身后的秦烈和周弼二人听到这,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难怪两天前一听说张景贤他们要来,公子就让人特意将这段时间研究打造的东西全都摆了上来。
他们原也以为,是用在这木寨中的,现在才知道,原来是给海陵打造的。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徐鹤摆出这些玩意儿,就是故意给张景贤等人看的。
送给海陵,那是肯定要送的。
但送了多少,余下多少,那就是徐鹤说了算了。
这时,徐鹤闪开身子笑道:“请诸位大人入寨。”
张景贤等人点了点头,将马缰交给下人、亲兵后,便在徐鹤的陪同下入了营。
刚进寨门,懂行的王烈便看出门道来了。
“徐公子这营垒扎的有讲究啊……”
刚进寨子,张景贤等人也发现了这里的不同,但叫他们说,又说不清。
还是王烈解释道:“张大人,你看墙外是拒马、木菱角,然后是护城河、城墙!”
“木寨为方型,进了寨子,
“越过旗号,内有营房,营房恭维大帐,大仗四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四角有亲兵把守。”
“其内又有金鼓牙校和牙兵!”
“这种营垒,是为方营,就算有贼入城,估计连木蒺藜这一关都过不去,就被射杀在营垒和城墙之间了!”
王烈说完,张景贤等人这才恍然大悟。
走在最后的徐岱更是摸了摸额头上的汗。
“这才大半个月没来,怎么连营垒都布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