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到了徐府,只见这里的气氛比之前徐嵩卧床时松快多了。
刚进徐嵩的卧房,就见他撑着胳膊准备坐起。
徐鹤吓了一跳,刚进将他扶着躺了下来。
徐嵩看着徐鹤,眼睛里透出抑制不住的欣赏:“回来了,好,很好!小三元,咱们南直自打开国还没人得过!你真是给我们海陵徐家挣脸了!”
其实徐鹤没觉得自己这小三元有什么了不得的,唯一的意外就是杨寅秋为什么放自己一马。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对徐嵩道:“大伯,小三元虽然好听,但终究只是个生员,科考之路漫长,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侄儿得了这个头衔,实在有些诚惶诚恐!”
徐嵩闻言喜道:“很好,不以外撼,不以物移,而后方可任天下之大事!在你这个年纪,能有这份谨慎,大伯很欣慰!!”
说完他又笑道:“不过你一个少年人该有少年人的意气,小三元虽只是个科考的名头,但那也是你自己挣来的,正好我准备三日之后给你举行冠礼,到时候就安排在祠堂。”
“祠堂??”徐鹤有些疑惑,行冠礼一般都在家里,很少有在祠堂的,这似乎不合礼制。
徐嵩点了点头:“扬州彭知府和海陵陈县令都着人送来亲手写的牌匾,正好借着行冠礼的机会,把这两块牌匾挂在祠堂里!”
……
三日后。
其实按照古礼,只有品官才能行冠礼,庶人是不能行冠礼的。
但是到了国朝太祖年间,太祖爷定冠礼时下及平民,礼节细致完备。
加冠之前,徐嵩已经找人卜择日期、卜择宾客,而且事先也通知了徐家的一众亲朋好友。
因为徐家是两淮大族,两代都曾做过侍郎高官,加之徐嵩为了给徐鹤装点门面,所以还邀请了地方上的现任、致仕官员,以至于冠礼当天,徐家村不大的村子,早早便车水马龙了!
徐家也确实很重视这次冠礼,完全是按照徐嵩嫡子徐凤的规格来举办的。
此时的徐家祠堂,堂屋东用细布张设帷帐,祠堂中西墙位置陈设服饰,然后在南边设两张席,酒放在服饰的背面。
僕头巾帽各自用盘子摆放好,由族中三个少年捧着。
这三个少年在堂下西阶的西面站定,面朝南,以东为上。
按礼仪,徐嵩的父亲应该站在东阶下,等着宾客上门,但徐巍死了好些年了,自然无法站在这里见证儿子的成人礼。
所以徐嵩在征求了徐鹤的意思后,请甲长大伯站在主位,甲长大伯是徐鹤的嫡亲大伯,站在这个位置自然没有问题。
而此时,徐家的一众头面人物则站在东阶下东南边的盥洗池东,他们都是作为徐家长辈前来观礼的。
若是以前的徐鹤加冠,族里顶多派个人过来意思意思的了。
但如今的徐鹤却不同往日了。
他有了生员身份,而且还是国朝南直的
更何况,他还是徐嵩青眼有加的徐家后辈。
大家族里都是眼睛活络之辈,知道族长喜欢的,那大家都要喜欢,所以一大早,这帮徐家的头面人物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了家中一众男丁小辈前来帮衬,搞得徐鹤都有些诧异,因为其中很多人甚至连他都叫不上名字来。
但这些人见到徐鹤就亲热地拍了拍他肩膀,一口一个小鹤,搞得大家很熟的样子……,着实让徐鹤有些无语。
今天负责迎宾导从之人是徐家的二老爷徐岱。
徐岱看着眼前忙碌的人群,神情有点恍惚。
刚刚结束的院试,徐家子弟中有十多人应考,其中就包括自家儿子和徐鹤。
本来儿子徐鸾已经童生两年了,也算有点读书脑子。
他这一辈子最害怕人家说大房读书有成,大哥做官,封妻荫子。
而他不过是靠父荫混吃等死的徐家二爷。
所以,徐岱在看到徐鸾早早过了府试后,就对自家儿子宠溺上了天。
但,接下来的日子,坏消息接踵而至,自家儿子不仅没有没了幼时的灵气,甚至性格也变得古怪,前阵子更是曝出龙阳之癖,这简直像个晴天霹雳,差点把他这个老父亲气死。
这次他特意压着儿子去道试,本来还有些期待,但现实是残酷的,自家儿子道试再次落榜,跟生员的头衔无缘。
可……
徐鹤却
小三元啊,国朝南直隶到现在为止
再想想之前自己做的那些事,还有徐鹤给他擦的屁股。
这次他是真服气了。
不得不说,人得信命。
自己这一房没有文运,就算是拿鞭子抽也抽不出个读书种子。
为啥?
因为通过栟茶这件事,徐岱事后想想,人家徐鹤虽然年轻,但真的要脑子有脑子,要手腕有手腕,要人脉有人脉。
而且关键时候,自诩什么事都把家族放在
再看人家徐鹤,算了,一番对比下来,自己这几十岁算是活到狗身上了。
如今他被大哥惩罚,不再代管宗族之事,这反倒让他松了口气,也歇了争强好胜的念头。
大哥说徐鹤是个人才,那他就是。
自己听大哥话几十年没出过事,自己一做主就差点把徐家带沟里去,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所以,从扬州回来,他就把徐鸾关进宅子里不准出来,禁足到他考中生员为止。
而他也摆正了心态,一切以大哥马首是瞻。
至于对待徐鹤的态度,还想什么?难道真要等徐鹤发达那天收拾自家这二房?
贴过去呗,反正都姓徐,不丢人。
想到这,徐岱看着祠堂中穿着双紒袍,着勒帛素鞋的徐鹤看去。
正好徐鹤的目光也朝大门看来。
两人视线相交。
徐岱连忙挤出一丝笑脸。
此时的徐鹤被徐岱突如其来地示好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心说这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突然,这时负责迎宾的徐岱突然瞪大了眼睛,似乎看到了什么惊讶之事,片刻后高声道:“松江沈阁老贺徐府徐鹤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