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你们都来学他

看到徐鹤交卷,李知节心里那个气啊:“傻小子,知府大人看到这么多垃圾文卷,正在气头上呢,你这时候交卷,那不是触他的霉头吗?”

但奈何,这里是府试考场,不是他县衙的后堂,他上面还有彭汝玉镇着,李知节虽然着急,但却不敢说一个字。

此时的彭汝玉面上无悲无喜,甚至看起来有些阴沉,台下的考生们瞥到这一幕,心中不由暗暗嘲笑徐鹤不知察言观色,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徐鹤来到堂下,躬身朝老师和彭知府一礼。

这时有礼房的书吏来到他的身边,将卷子拿到堂上递给彭知府。

彭汝玉接过卷子没有

李知节听完一脸懵逼,搞不清彭汝玉这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但他下意识回道:“知府大人既如此瞧得起下官,那下官回衙之后便细细整理出来送于大人。”

漂亮话虽然说了,但他还是有些拎不清彭汝玉到底为啥突然说这话。

彭汝玉笑了笑,朝李知节点了,似是承了情。

这会儿,他才打开徐鹤的文章看了起来。

刚刚打开考纸,映入他眼帘的就是一笔端庄严谨、工整温雅的小楷。

这小楷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楷书四大家笔意,缺少了些灵韵和个人风格,但贵在整齐划一,清晰可辨。

刚刚彭汝玉是看着徐鹤打草稿的,但那时徐鹤心有千言,下笔如风,根本没有考虑到字体美观。

所以给彭汝玉的印象就是他的字很一般嘛。

可当他看到正式考纸上徐鹤的字,这两者之间的反差顿时让彭汝玉心中惊喜不已。

“这,这字是……”

徐鹤见彭汝玉如此惊讶,心中不由好笑。

其实他所写的字体,就是后世有名的馆阁体。

这种字体没有书法作品的千人千面,但贵在非常适合作为文书传递、考试书写。

因为他一笔一划十分规矩工整,丝毫没有随心所欲的个人风格。

或许,他不能称之为书法,但无疑,考官在看完那么多个人风格鲜明的字体后,一下子看到如此清爽整洁的卷面,毫无疑问,规矩工整就是加分项。

徐鹤前世曾经临摹过明代沈度的字,而他就是馆阁体的集大成者。

馆阁体起源于宋代,之所以后来成为明清两代的考试专用字体,就是因为朱棣非常喜欢这种字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再加上,这种字体确实好用,所以才被后世渐渐推广。

然后,这个时空中压根就没有明朝,自然也没有朱棣,所以徐鹤的馆阁体一出,无疑让彭汝玉惊喜异常。

“慎行,你这学生这笔字是真的好!”彭汝玉感慨道。

李知节凑上前一看,顿时有些好奇地看向徐鹤,县试时,徐鹤用的楷书,那味道颇类颜、柳,美则美矣,没有这般工整啊?

他朝徐鹤投去询问的目光。

徐鹤能怎么办?他总不好当面解释说,当时太紧张,没想起馆阁体这一层吧?

这次府试,他可是有备而来,早就模拟了考试中的一切,对于字体这种加分项,他当然也想到了。

所以……

彭汝玉心中感叹,文章写得好、诗也做得声名远扬,再加上书体又加分,这样的学子,来参加府试,那岂不是吊打堂下一众之人吗?

为了公平,彭汝玉又细细将徐鹤所作之文读了一遍,然后感叹一声,递给李知节。

李知节怀着忐忑的心情接过考纸。

这一看不要紧,跟刚刚的彭汝玉一样,这种新颖的八股写法,这一渡一束的文章技巧,这提纲挈领的破题,简直……

就这篇文章所表现出来的水平,自己根本教不了徐鹤好吧!

等等!

刚刚彭知府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让自己把作文的心得抄写一份给彭家后人研读?

他该不会是误会徐鹤的文章是自己教的吧?

“我……”想到刚刚自己还答应了彭汝玉,李知节顿时有种即将社死的危机感。

关键是彭汝玉不知道这件事啊,此时的他看向徐鹤的眼神已经变得温和起来。

他转头对李知节道:“慎行,你是我朝出了名的大才子,对你这学生所作之文,点评一二吧!”

李知节没有

终于,他放下考纸,深深地看了一眼堂下的学生。

然后他才转头对彭汝玉道:“彭大人,还是你说吧,我害怕我说出来,有失公允!”

好家伙,一旁府衙的属吏们听到这话,顿时心中吐槽:“这位李大人,你这是此夸无声胜有声啊!”

但彭汝玉却在思考之后点了点头,露出深以为然之色。

接着,他转向徐鹤道:“徐鹤,你这文以阐发韶字扣题作起讲,矜贵庄严。”

“前四比实写尽美,句句切舜,股股声容分比,可谓一字不可移易也……”

他的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显然心中激荡。

台下一众还未交卷的考生此时傻了。

“不对啊,说好的严格呢?说好的看了那么多垃圾,心情糟糕呢?这知府大人不按套路出牌啊?”

彭汝玉接着道:“后四比浑写尽善,末二比更得叹想神情,题蕴尽出。”

“全文晖映其章,华彩其词,故美善兼尽也。”

李知节在旁听到彭汝玉的点评,竟然不再顾忌,连连点头称是,显然是因为彭汝玉这个两榜进士,完全说出了他想说的肺腑之言。

彭汝玉接着点评道:“你的文章,格调正大安详,余味醇古淡泊,而且阐发之形式乃国朝未有之新作,来日我定要将此文贴于府衙轮榜之旁,以供本府学子研习参考之用!”

“哗……”

彭知府此言一出,台下正在考试的学童们全都哗然了。

他们只听说过,师长让他们学习前辈时文大家的程文,还从没见过有师长让他们看一个十五岁少年所作之文。

“这么说来,彭知府岂不是将那少年的文章跟那些时文大家的文章相提并论了?”

“这也太离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