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牛明玉也在人群里看到了徐淼,挤开人群跑了过来,也一脸惊讶的问徐淼这是怎么了。
徐淼这会儿直翻白眼,倒是胡昊笑着对他们解释道:“昨个黄昏时分,我家阿郎等不到你们回来,要带我等出去找你们,但是大帅不准!
阿郎情急之下冲撞了大帅,被打了二十军棍,勒令阿郎寸步不得离开大营!阿郎等你们到现在,自然有点气,您二位担待点!”
牛明玉一听顿时面露愧色,赶忙扶住徐淼,有些内疚的说道:“不是我们不想早点回来,是因为带了这么多牛羊,实在是走不快!害的你担心了!现在哥几个都回来了,你就放心好了!”
当交接过缴获的牛羊之后,程处默也总算是凑了过来,一看到徐淼的狼狈相,也吃了一惊,赶忙问徐淼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狼狈。
结果自然又是被徐淼喷了一脸口水,在得知徐淼是因为他们哥仨挨了军棍之后,程处默却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哈哈大笑了起来。
“该!你小子也太瞧不起我们哥仨了!不就是出去打个秋风吗?犯得着让你如此紧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本事,这顿揍挨得不冤呀!哈哈!”
徐淼听了程处默幸灾乐祸的这番话之后,险些气的撅了过去,要不是屁股疼的话,他绝对会拎着刀追着砍程处默这个混账东西。
但是接下来徐淼看到程处默他们还带回来了三十多个可怜的唐人女子,这些女人一个个要么神色木讷,要么满脸的惊惧,身上都是临时裹着厚厚的羊皮,被绑在扒犁后面,这时候脏的快看不出她们的长相了。
当确认她们确实是被救到了大唐的军营之中以后,这些女人之中,方才有人失声痛哭了起来。
徐淼看了看她们,心中叹息了一声,命医营的人过来,将这些女人都接回到医营之中,立即大量烧水,准备木桶让她们清洗身体。
草原上的突厥人极少洗澡,据说和吐蕃人差不多,一生只洗三次澡,出生一次,成亲一次,死亡一次,所以被他们抢到草原的唐人女子,也都不可能洗澡,一个个身上都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这时候孙思邈也闻讯起床,出来亲自接走了这些被程处默他们从突厥部落夺回来的唐人女子。
另外又去招来了一批之前被唐军救出来,这几天身体已经得以一定程度恢复的女子,过来一起帮忙,照料这些刚被救回来的可怜女人。
在完成交接之后,徐淼喝令跟着三傻回来的那些士卒们都纷纷散去休息,三傻这才哈欠连天的跟着徐淼回了医营。
本来徐淼还想要问问他们这次出去的情况,但是程处默却摆着手说道:“先别问,先让我们睡一觉,这三天基本上都没合过眼了,真是困死我了!”
这时候尉迟宝琪和牛明玉也连连点头,一个个也都哈欠连天,把徐淼送回他帐中之后,连回自己帐子睡觉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个个直接就一头栽倒在徐淼的床铺上,脑袋一沾床,就立即都鼾声大作了起来。
徐淼龇牙咧嘴的照着三个夯货的屁股上都踹了一脚,但是三个夯货却只是哼哼了一声,就继续呼呼大睡。
徐淼看着三个人都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跟熊猫一般,心中叹了口气,于是也不再踹他们了。
叫了虎子叫人端来几盆热水,把三个夯货翻过来,脚都垂在床下,命人扒了他们的靴子,给他们用热水泡泡脚。
但是等扒他们靴子的时候,徐淼才发现这三个家伙的靴子里都湿乎乎的,靴子里的裹脚布甚至都结冰了,和靴子粘在了一起,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们的靴子给扒了下来。
脱掉他们靴子之后,才看到他们的脚都已经冻得又红又肿,明显是已经冻伤了。
徐淼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现在发现,和这三个兄弟相比,他才是在混日子,虽然他自以为这段时间,也做了不少事情,可是和这三个朋友相比,他做的那点事,真的是微不足道。
这三个家伙,都有他们的理想和坚持,为了他们的理想和坚持,他们可以不顾辛苦,不顾生死,带着人去爬冰卧雪,吃尽苦头却还能笑着面对。
再看看他们身上,卸去甲胄之后,他们的甲胄上,都留有刀砍和箭簇的痕迹,有的甲片都已经被刀砍断了,有的甲片上面还镶着箭簇。
而他们甲胄内的皮袄上,也留有箭簇穿透甲叶后的伤痕,有的地方还浸染着血迹。
看到这里,徐淼鼻子都有点酸,他们其实年纪相仿,程处默和牛明玉包括尉迟宝琪都比他还要小一两岁,但是却都有着他们的坚持,承受了和他们年纪不相仿的压力。
这让他内心中产生出一种强烈的羞愧感,面对着这三个兄弟,他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刚才内心中积攒的那点怨气,这会儿早已消失不见。
强忍着屁股疼,他亲自蹲下,把三个家伙冻得红肿的双脚按在热水桶里,亲自为他们按摩冻肿的双脚,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为别人洗脚,而且还没有产生半点不适感。
而三个家伙在睡梦之中,双脚被浸入到热水之中,都只是哼哼了几声,就继续鼾声大作,可见这三天来,他们三个都保持着高度的紧张,根本没有怎么合眼,确实都累坏了。
这会儿终于带着手下们安全回到了大营之中,三个人都彻底放松了下来,这一放松下来,就撑不住了,这哪儿是睡着了,根本就是晕了过去。
就算是热水烫着他们的双脚,也未能让他们醒过来,只是舒服的哼哼唧唧了几声。
接着徐淼又给他们检查了双手,这三个家伙的手也都冻得红肿不堪,小牛的手更是已经冻得裂口了。
虽然他们出发的时候,都戴了手套,可是回来的时候,三个人的手套都已经不知所踪,可见他们在外面的三天时间里,都曾经长时间的没戴手套,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他们的手也都脏兮兮的,上面还沾着血污,好一番用温水清洗,才把他们的手给洗干净。
本来徐淼还想给他们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伤,但是看到三个睡得跟死猪一般的家伙,他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便先让他们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
想到三个家伙作为主将,都冻成这样,那些随行的兵卒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于是他也干脆不睡了,给三个家伙盖好被褥之后,把帐子角的暖炉烧旺一些,他便走出了帐子。
下令把营里的留守的人都叫起来,去检查跟着他们三人出去的那些士卒们的手脚,而他自己也亲自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亲自检查过去,一直亲自确认每个回来的人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当天光开始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他命人去宰了几头不大不小的活羊,亲自为这帮家伙们煮了几大锅羊肉,锅里面只放一些白芷,羊汤煮出来之后,浓白而且闻起来喷香。
直到羊汤煮好之后,他才把三个夯货和那帮跟着他们的家伙都叫了起来,在锅里撒上精盐,又不吝撒了一把价比黄金的胡椒粉,一人一大碗装满羊肉片的羊汤,配个硕大的干饼。
程处默他们打着哈欠,闻着这碗喷香的羊汤,一脸的陶醉,一边不顾汤还很烫就猛喝了一口,烫的龇牙咧嘴,却连声叫好。
“这三天我打盹的时候,都梦见回来能喝口这样的好汤,昨晚睡着的时候又梦见了,刚才醒过来的时候,口水都流了一脸!没成想睁眼就喝上这么美味的羊汤了!这简直太爽了!
你是不知道,这几天我们哥仨真的遭罪了!等会儿再说,先让我吃完!”
程处默本来想要和徐淼说说这三天他们的经历,但是一扭头却看到一旁蹲着的尉迟宝琪和小牛,根本头都不抬,正在大口吃肉大口喝汤,还时不时把饼子掰开泡在汤里,正在大快朵颐,于是赶忙闭上嘴巴,也大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