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四娘点了点头,从怀中仅掏出一只八宝盒来,放到了玄云真人桌前。
玄云真人拿起八宝盒稍稍打量了下,顿时眼前一亮,说道:“是先秦的物件没错。”紧接着给盒盖小心翼翼打开,可等看到白蜡封着的丹丸时忽然咦了声,捏起丹丸问道:“你们三个就从徽王陵带了这东西出来?”
“啊?前辈您是什么意思…认出这物件了?”
“这叫‘凝神丹’,是用来避瘴解毒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长生丹药。”
“晚辈们所求并非长生药,而是有人身中蛊毒,想寻蛊毒的解药,那么请问前辈此凝神丹能解蛊毒么?”
“解不了,凝神丹是解血毒的,蛊毒和那是两码事。”
鬼脸道士瞥了眼何四娘,见其情绪低落,于是赶紧问道:“前辈非是晚辈无礼,只是您刚刚仅从外面打量了丹丸一眼,不需要再剔开封蜡细看看么?”
“老夫倒斗七十载,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况且世间丹药千万种,需要裹上白蜡封存的也仅有这凝神丹一种。”
“白忙活了。”何四娘叹气道:“出生入死一趟,没想到最后却只带出个无用之物。”
“怎么能说是无用之物呢?这凝神丹虽然解不了蛊毒,但含于口中可免于毒瘴毒气侵扰,在蘑菇门里可是一顶一的稀罕物,前几日还有同行来找老夫寻过此物呢。”
“金玉玛瑙抵不饱肚子,眼下蛊毒之祸已迫在眉睫,我们哪里还有闲情去管这凝神丹是不是稀罕物。”
“既然都迫在眉睫了,你们怎么不问问老夫有没有蛊毒解药?”
“前辈会解蛊?!”何四娘与鬼脸道士齐齐抬起头。
“呵呵,我们搬山一脉最擅长探究万物间相生相克的奥秘,蛊术也脱不了此范畴,只要找到克制蛊虫的东西,想解蛊毒岂不易如反掌?你们且说说中的是何种蛊毒?”
“蝴蝶蛊。”何四娘回道。
“是你中了蝴蝶蛊?难道你是今乐府的人?”
何四娘点了点头,又摇头道:“不过现在不是了。”
“齐老妖婆竟然把蛊毒都下在了亟灵姑娘身上,她当真是疯了!”玄云真人让何四娘撸开袖子伸出胳膊,只见在肌肤确是蝴蝶蛊,而且再过月余就要毒发了。”
“可解么前辈?!”
“当然可解,这蝴蝶蛊又叫‘囚尸术’,是一种极为恶毒的、以怨尸孕育蛊虫的邪术,中蛊者一旦发作,不仅要被蛊虫戕害摧残,还得受到亡者怨念的折磨,其残忍程度,江湖中也只有齐老妖婆这等失心疯才能想的出来。”
鬼脸道士闻言急忙起身作了一揖,诚恳道:“前辈既然可解此蛊,那还望能施以援手,晚辈们必将感恩戴德、没齿不忘。”
何四娘与罗老七也纷纷站起来行礼,玄云真人摆摆手让三人坐下,说道:“你们就算不求老夫,齐老妖婆的恩怨老夫也要插上一手,但感恩戴德那些话就不必说了,我们蘑菇门行事皆为利往,老夫看在你们和齐老妖婆有仇的份上给你们打个折扣,以此枚凝神丹作为报酬如何?”
“好好,没问题!”鬼脸道士一口应了下来,这凝神丹珍贵虽珍贵,但对三人来说却不十分要紧,能拿来换何四娘的一条性命简直太值了,况且何四娘怀里还有两颗呢,他赶忙将八宝盒递给玄云真人,然后问道:“那前辈蝴蝶蛊该如何解?”
“且等片刻老夫去拿药来。”说着出了厢房,往后院走去。
鬼脸道士听到玄云真人脚步走远了,便轻声说道:“没想到还有这般意外收获,四娘你这回可以安心了。”
“是啊,妾身也想不到蝴蝶蛊这种罕见的蛊毒会有人能解,而且听玄云真人的意思,他似乎和齐老太有很深的过节?”
“玄云真人和齐老太闯荡江湖的时候咱们还没出生,就是有什么恩怨也没法知道,但两人当时在蘑菇门内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恰好还都痴迷丹道,贫道估摸着他们应该属于竞争关系,然后就结下了梁子。”
“这么分析倒也合理,而且以齐老太那个反复无常的性格,当年在蘑菇门内人缘也不会好到哪去。”
“她那不是反复无常,她那压根就是疯了。”玄云真人忽然出现在门口,边进门边说道:“老夫那些往事不说也罢,但今乐府早晚会毁在齐老妖婆手里,来,这是蝴蝶蛊的解药。”
玄云真人将手中丹盒放到何四娘桌前,自己坐回椅子后说道:“蝴蝶蛊的蛊虫虽然恶毒,但最怕的就是腥气,此丹药是老夫用寒水龟卵混以多种药草炼制成的,只要隔一炷香服下一颗,三颗过后就能尽解蛊毒,你们拿去吧,本来这丹药正是为了防备今乐府才研制的,没想到今日却用来救亟灵姑娘了。”
何四娘打开丹盒,见里头正好有三枚红豆大小、墨绿色的药丸,她没有急着服下,而是揣进怀中先谢过了玄云真人,玄云真人回道:“各为所需就莫要言谢了,眼下天色渐晚,本派从无留人借宿的规矩,各位若无其他事情,还请自便吧。”
鬼脸道士一听这是要送客啊,本以为天黑了能在观内蹭一晚再走,谁知道老头这么扣,赶忙起身作揖回道:“那晚辈们就此别过了,天涯路远,咱们日后江湖再见。”
三人与玄云真人道了别,等从道观大门出来,外边已经完全黑了,鬼脸道士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没有宿头,看来得连夜赶路出山了。”
“出了山不还是一样没有宿头。”罗老七走下石阶,不忿道:“破鸡儿道观比皇宫规矩都多,洒家若不是看他救了四娘一命,高低放把火再走。”
“你他娘少惹点事吧,人家好歹刚刚才帮了咱们一个大忙,哎四娘,那蝴蝶蛊的解药你吃了么?”
“还没呢,妾身打算等出了山找个安顿的地方再吃。”
“这是为何?有了解药你不吃还要等着?”
“我们接下来还得赶路,妾身是怕吃了解药会产生某些其他‘效果’。”
“难道解毒过程中还会心火焚身吃了我俩不成?此事关乎你的性命,万一出山这一路解药再丢了呢?贫道觉得你还是赶快吃了吧。”
何四娘似乎清楚解蛊时会出现什么状况,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行吧,揣在身上妾身也不放心,就现在吃了吧。”
果不其然,在何四娘吃下解药不到半个时辰,鬼脸道士与罗老七就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了,那解药药效一起,何四娘立马钻进了草丛中开始上吐下泻,那种响动在寂静的山林中听起来格外刺耳,鬼脸道士与罗老七怕她尴尬,不得不走远些,但为了安全起见又不敢走得太远,最后没办法只能坐在路旁高声聊天,生怕何四娘不知道他俩能听到声音。
何四娘就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折腾了一炷香的时间,人出来后顿时虚了一圈,感觉骤然间生了场大病,鬼脸道士二人看她站都站不住了,赶忙跑过去一左一右搀扶住她,何四娘耷拉个脑袋,有气无力吐出句“你俩简直烦的要死…”紧接着人就昏了过去。
鬼脸道士搭了搭何四娘脉搏,发现她体征平稳,只是脉象有点弱,应该只是排毒过后的体虚,便让罗老七将人背着继续赶路,这一走两人直走到午夜过后才出了山,最后在山脚村庄附近找了个废弃的茅草屋,准备挨过一晚等天亮再去找客栈歇息。
茅草屋已经塌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半截墙壁还立着,鬼脸道士二人就在墙根附近清理出一块地方,拾了些杂草铺上去,等给何四娘安顿好后自己也坐到了旁边休息。
罗老七倚着墙壁眼皮一耷拉直接秒睡,何四娘这时却悠悠醒了过来,看了看四周环境后轻声问道:“你们背着妾身出来了?”
鬼脸道士指了指罗老七,回道:“老七一个人背的,贫道和你谁重还说不准呢,未必能背的动。”
“你烦不烦人。”
“你现在感觉身体咋样?蛊毒解了没?”
何四娘撸开衣袖,将手臂伸出来,明亮的月光下肌肤一片雪白,鬼脸道士仔细看了看后笑道:“没了!那些血丝都没了!”
“嗯,这回蛊毒是彻底解了,道长你和老七真是妾身的贵人,自打遇到你们后简直转了个大运。”
“都一样,贫道和老七以前不也是活的磕磕绊绊么,什么时候能想到自己会倒上一座先秦王陵,这不都是托了四娘你的福?而且咱们这一趟进徽王陵,不仅得了钱财,还在蘑菇门内打出了名声,以后再行走江湖,看看谁还敢轻视咱们。”
“那道长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妾身曾说过蛊毒解了后,就一并留下随你们闯荡蘑菇门,现在妾身的事情都已办妥,那么是不是该操心下你那枚灰仙庙玉匙的事了?”
“灰仙庙的事急不得,现在连头绪都没有怎么找,而且接下来我们可能还有件大事要办,这事关我们留存下来的那两枚凝神丹和一座处于风口浪尖中的古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