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逾八旬的老人,当爹又当妈抚养幼孙,其艰难常人难以想象。
“老伯,村里人去哪了?”朱祐问道。
老者叹了口气说:“唉,死的死,跑的跑,剩下老弱病残。”
“老伯,如何称呼?”朱祐继续问。
老者答道:“老丈吴三。”
“老人家冒昧问下,你们家有多少地?”刘秀问出心中所想。
“多少地?卵都没有!哪来的地,我们家的地官府收走了。”老人有些激动地说。
“可名册上说,你们家足足有二十亩地呀…”
刘秀对田亩花名册烂熟于心,这源于他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事。
“二十亩?放他娘的狗屁!”老者气得破口大骂。
不过话说回来,一个平头百姓家中若有二十亩地,生活再不济,也不至于清贫如此吧。
“混账玩意!”朱祐忍不住骂道。
弄虚作假,蒙骗百姓!
边说边聊已到了老者住所。
破旧茅屋,低矮柴扉,诉说着这家主人的贫寒。
“老伯,这是你家?”朱祐作为大户人家子弟,以为天底下老百姓不说锦衣玉食,跟自己差不了多少。
眼前看到的景象,着实令他震惊不已。
这贫民窟一样的地方能住人么?
如今天寒地冻,能挡风避雪吗?
刘秀早有心理准备,现场所见,让他感慨古代百姓之苦。
房无巴掌大,寸瓦难遮风雪;
地无百日粮,官吏豪绅盘剥。
“老头我住惯了,什么房子不都是住人的么?偏偏他的能住,老头不能住?”老者饱经沧桑的老脸,显露出豁达、乐观,又带自嘲的神色。
刘秀、朱祐跟着老丈进了柴房,房子低矮破烂,四面透风。既是柴房,也是厨房。
“烦劳把柴火堆上去。”老者说道。
小地儿干柴堆积如山,刘秀二人费了不少劲堆垒上去。
“为啥捡这么多柴火?”朱祐好奇地问。
老者抬头看了看天,看了看地,然后指着自己说:“老头我八十五了,天晓得,地知道,老头我还能活几天?万一哪天我不在了,我八岁的孙,起码会烧火做饭,不至于活活饿死。”
老者的话让刘秀、朱祐湿了眼睛,红了眼眶。
“这锅里是吃食吧?”朱祐指着灶上的铁锅问。
“老头我早上做的野菜汤,味道鲜美着呢。”老者自顾自揭开锅,言语间很是傲娇。
这年头哟有野菜吃,或者漫山遍野还能找到野菜,该知足了!
朱祐看到锅里一团绿糊糊的不明液体,差点作呕。
他喵的,这是人吃的?分明是猪食,给猪,猪都不吃!
刘秀也看到这一幕,惊掉了下巴。
明知古代百姓生活艰苦,何曾想穷苦成这样?
“小伙子,兵荒马乱的,有吃的就不错了。”老者吴三很是无奈地说。
说着,领二人进入到堂屋,果然,一如柴房般清贫简陋。
“孙啊,你怎么了?别吓老头,老头我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吴三一进门,看到躺在炕上的孙子冷的直打哆嗦,面色苍白,汗流不止。
天啊!这么冷的天,一个八岁的孩子竟只穿一件单衣,能不生病么?
“这孩子应该是重感冒。”刘秀说着,立马脱下自己的羊毛大衣,小心翼翼给小孩盖上。
“嘶,这鬼天气真冷!”脱掉大氅,刘秀直呼冷。
“文叔,把我大衣穿上。”朱祐脱掉羊毛大氅给刘秀披上,毕竟自己身体素质好,又长年习武,这点寒冷无惧!
“二位恩人,老头我感谢你们!”说着,就要给刘秀、朱祐磕头。
“老伯快起来,你这样会折我俩寿。”刘秀赶紧搀扶道。
“别让孩子遭罪,赶紧找个大夫看病!”朱祐不无担心地说。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务必收下。”刘秀从怀里拿出一块方布,裹上五两纹银递给吴三。
老丈千恩万谢,感激涕零,至少孙子可以活了。
辞别吴三爷孙,刘秀、朱祐心情沉重地敲响了第二户人家柴门。
“有人在吗?”朱祐在门外大声喊道。
“谁啊?”里屋传来男子问话。
“我兄弟两人路过,想管你要口水喝。”朱祐编了个理由说。
话才说完,从屋内走出一壮年男子,看年纪四五十上下,长得干瘦,中等个子。
让刘秀感到的意外,男子缺少一只手臂,看样子曾经历过惨烈的变故。
吱呀,柴扉打开,男子将其二人迎进屋。
“二位,家贫无甚招待,喝一碗苦茶吧。”断臂男子,为他们端上两碗黑漆漆茶水。
这是茶?黑的跟炭一样!
“真是良药苦口啊!”刘秀原以为主人说茶苦只是一句谦词,没想到黑茶入口,苦得他差点呕出胆汁水。
不是一般的苦,真苦!
房子破败不堪,屋顶茅草风吹日晒,早已腐烂,不断有草灰从上面掉落,狂风大雪吹入屋内,让人冷到脚脖子。
“老哥,家里只有你一人?”朱祐不由得好奇问。
“就我一个。”男子似乎长年独处,不善与人交谈,沉默寡言,话也少。
“敢问大哥,如何称呼?”刘秀问道。
“王五。”男子依然惜墨如金。
刘秀、朱祐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王五见二人并无恶意,慢慢敞开心扉,诉说自己凄苦身世与悲壮遭遇。
男子原名叫王超,祖籍代郡,代郡接壤北方少数民族,匈奴、乌桓,北方游牧民族经常来边地打家劫舍。
王超的父母家人,就死在了匈奴人屠刀之下,国仇家恨,王超立志从军,为亲人报仇!
年十五便从军,大小数十战,每一战悍不畏死,敢为人先!
也因此立下不少战功。
王莽即位后,曾修书侮辱草原民族,激起边地战争,此一役极其惨烈。
王五的讲述生动感人,把刘秀带入到战场之中,眼前浮现这场战争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