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陷入一片混乱之际,路鸣借机跟宁泽涛在第二天凌晨天刚蒙蒙亮,驾车直奔嘉兴,见到了安恭根。
安恭根看到路鸣和宁泽涛后,苦笑连连,他这些天也是动用了各种办法,可是两个日本人还真有武士道精神,说什么都不开口。
安恭根把他擅长的各种折磨人的手法都用上了,还是没有得到有价值的口供。
“直接杀了算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有没有他们的口供也无所谓了。”宁泽涛说道。
路鸣也是一脸的无奈,但却没有死心,他还想再试一试。
小泽征五郎蛮横地拒绝燕鸿道提出的人质交换方案,这一点完全出乎路鸣的预料。
这说明小泽征五郎是个见到黄河也不死心、见了棺材也不掉泪的人。
从战略上说,路鸣其实并不怕这种人,缺少谋略,没有远虑,巷子里扛木头——直来直去,但这种杠头也会惹麻烦。
从燕鸿道去满铁递交抗议书的情况看,日本人已经不再隐瞒是他们绑架了宁馨儿,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所以这两个人质的口供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这两人无疑被他们的上级当成了弃子。
路鸣原来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他知道日本人精于围棋,可没想到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弃子,哪怕是自己的心腹,说放弃就放弃,眼睛都不眨一下。
路鸣和宁泽涛见到了已经被安恭根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常贵樱子和川木凛。
这两个人虽然只剩下一口气的样子,可是他们看向路鸣和宁泽涛的眼神里却充满了仇恨,燃烧着怒火。
“常贵樱子小姐,听说你还是贵族出身,可惜不受黑龙会和满铁的待见,他们都放弃你了,就连你的家族也一声不吭。这时候你还想着为他们效忠吗?”路鸣笑道。
安恭根在一旁把路鸣的话翻译成日语。
常贵樱子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翻着眼珠子,轻蔑地道:“要杀就杀,我们是武士,死亡是我们成神的途径。”
安恭根把她的话翻译过来。
路鸣有些发蒙,中国人临死之时也不过大喊“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寄希望于轮回,可是面前这个看上去娇弱的女武士却希望在死后成神?
难道武士道精神就是鼓励人们去死吗?这不跟邪教差不多了吗?
“人死不能复生,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死亡并不是成神的途径,死了后顶多变成鬼魂。比如你,可能就是孤魂野鬼,回不了日本了。”路鸣反驳道。
常贵樱子只是轻蔑地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低级生灵,而她自己却是高贵和高尚族类。
路鸣没怎么跟日本人打过交道,当初在美国他接触最多的日本人就是武藤,不过武藤精神上挺正常的,如果不说日本话,看上去跟中国人和朝鲜人没什么区别。
另外,这两年跟他打交道最多的日本人就是谦田,谦田除了是绝对的和平主义者之外,也没有这种精神上的癫狂症。
路鸣接着又好言好语地规劝这两个人,说只要他们开口招供,马上就会放他们回到上海。
这两人还是大嚷大叫着,他们不求活,只要求一死。
不过他们提出一个要求,就是给他们每人提供一把武士刀,他们要按照武士道的精神剖腹自杀,自我了断。
宁泽涛一直在旁听,没有插话,最后他说了一句:“明天我会满足你们的愿望,可惜不是你们要求的方式。”
第二天上午,宁泽涛让人在院子里点燃两堆木柴,上面是两口大锅,大锅里装满了桐油。
不到半个小时,油锅就烧开了,
安恭根带人把常贵樱子和川木凛带过来,给他们松了绑。
宁泽涛对两人说道:“你们绑架了我妹妹,只有用你们的命来偿还,我们漕帮处决仇人的方式就是下油锅,希望你们能在油锅里成神。”
路鸣这时才明白宁泽涛准备这两口油锅的原因,原来是要油炸常贵樱子和川木凛。
老实说路鸣绝对不赞成这种处决人犯的方式,觉得这种做法太野蛮,太不文明了,不过他没有反对,而是走向一边,准备在这两个人下油锅的时候闭上眼、捂住耳朵,不见为净。
安恭根倒是兴奋起来:“宁大哥,这真是你们的传统方式吗?”
宁泽涛肃然道:“当然,这是我们漕帮一百多年来的传统。”
“好!对付小日本就是要用这种手段才过瘾!”
安恭根大喝一声,却也服气了,对这种江湖传说他今天也有幸见识了。
难怪漕帮在上海帮会里并不是最强大的,却是人人都畏惧的,原来他们把人沉入黄浦江喂鱼,那算是法外施恩啊。
看到熊熊燃烧的火堆,感受到油锅里传过来的炽热的温度,一直坚持不开口的常贵樱子忽然崩溃了,她瘫倒在地上,大叫着不要让她下油锅,她要招供。
听到樱子尖叫的声音,川木凛也跟着崩溃了,他跪倒在地上大喊着要招供,只求最后能让他自杀,他不想下油锅。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日本人的风俗,人不能下油锅,反正他们是吓破胆了。
宁泽涛和路鸣不由愣住了,这是什么画风?怎么说变就变了。
宁泽涛架起大锅煮油,可不是为了吓唬这两人,而是真的要油炸他们为妹妹报仇,却没想到这两个坚强的武士居然崩溃了。
安恭根更是张大了嘴合不拢,早知道下油锅这招好使,何必等到现在啊,赶紧的吧。
安恭根把常贵樱子和川木凛带回囚室,给他们纸张和笔,这两人很快就写下了他们绑架宁馨儿的全部经过,最后还签了名、按了手印。
一切手续办完后,路鸣拿着那两页供词,对安恭根道:“你也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安恭根是有审讯经验的,他把两份供状对比了一下,基本事实上没有差别,只是在一些事上叙述的方式不一样。
“我看没问题,他们是真的被油锅吓怕了,写的都是实话,没耍滑头。”安恭根如实跟路鸣说道。
这两人真的崩溃了,口供也是用中文写的,而且文法也没任何错误。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情节严重,性质恶劣。
路鸣突然想到了法庭上这句耳熟能详,让人听出老茧的话,其实得出这样的结论,真的是来之不易啊。
“给他们食物和衣服,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过两天让他们精精神神地去见人。”路鸣对安恭根的两个手下吩咐道。
“路少爷,现在这供词还能发挥多大作用?”安恭根有些不安地问道。
尽管得到了口供,可是有些晚了,如果早几天拿到这份口供,或许局面会更好一些。
路鸣叹道:“用处当然还是不小的,可以为我们得到更多的同情和支持,尤其是外国盟友的支持。”
这件事情如果真的闹大了,中日公开对决,这两份供词当然就能发挥重要作用。
上海秩序混乱,不只是日本人陷入困窘的状态,就连各大租界也都受到很大影响,英美法德等国已经在向市府发出抗议了,要求上海市府尽快想办法恢复上海的社会秩序。
宁泽涛看过两人的供状后,更加怒不可遏,大喊着:“狗娘养的小日本,我宁家跟你们不共戴天,以后在我漕帮的地盘上,不会让一个日本人竖着走路。”
路鸣安抚了宁泽涛一阵,又道:“有了嫌犯的供词,现在事情对我们是有利的,但是小泽征五郎和于莺儿死不改悔,我们还要做好进一步对抗的准备。”
现在日本人已经承认他们绑架了宁馨儿,却以宁馨儿是军火失窃案的嫌犯为理由,强硬地不肯放人。
但是他们却拿不出宁馨儿参与军火失窃案的任何证据。
路鸣觉得还是应该好好跟常贵樱子和川木凛深谈一次,他必须挖出日本人之间的漏洞,才能做出更有力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