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开始,在上海的日本侨民举行了大游行,就像一二八事件前夕那样,上演了一幕悲情戏。
不过这次游行显然是有禁令的,没有像上次游行那样出现打砸抢的情况,而是非常自律。
上海警察局当然是全员出动,就连淞沪警备司令部的军警也出动了,在各个街头驻守,严防有恶性事件发生。
游行总体很平静、很克制,其中也有黑龙会的几个浪人在街头闹事,被警察果断镇压了。
自从一二八事件后,警察对日本侨民的态度有了很大改变,处理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畏首畏尾,而是该抓就抓,该镇压就镇压。
不得不说,一二八淞沪抗战的胜利给了全体上海人很大的鼓励,对日本人和日本势力也不再那么恐惧了。
游行队伍来到复兴社大楼前抗议,有日本侨民在复兴社大楼前挥舞着日本膏药旗,开始激情演讲,抗议复兴社在街上公然绑架无辜侨民。
复兴社的大门已经紧紧关上,外面有警察列成三道人墙,里面是一个警卫连全员进入战备状态,所有武器都已经子弹上膛,就连大楼里的工作人员也都配上了枪支。
路鸣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子前,观看着这些日本侨民自编自导的剧目,喝着威士忌,冷笑不语。
“长官,他们不会冲进来吧?”刘绮雯有些恐惧地道。
“他们不敢,他们知道自己的人干了什么,搞这次大游行,不过是想给我们施加点压力而已。这都是事先导演好的,有剧本的。”路鸣心中有数,一点也不紧张。
如果那两个日本人真是无辜的话,这些好战的日本侨民早就造反了,至少也要砸毁一些店铺,烧掉几辆汽车,以此泄愤。
现在游行队伍显得非常有组织性,说明了日本人不仅心虚而且肾虚,荷尔蒙已经歇火了。
此时,电话铃响了,是警卫连的连长打过来的,他这是按照路鸣的要求随时汇报情况。
“长官,如果那些日本人冲击进来我们怎么办?”
“嗯,你请示一下戴长官或者翁站长,看他们是怎么意见。”路鸣说道。
“长官不知道吗,戴长官和翁站长都不在站里。”警卫连长说道。
“他们都不在?”路鸣纳闷起来。
“戴长官午饭后就坐车离开了,翁站长今天一早就跟戴长官请了假。”
翁百龄请假路鸣并不感到奇怪,毕竟他刚被自己打了一拳,颜面尽毁,可能躲在家里养伤,以及恢复他那可怜的自尊,可是戴笠跑哪儿去了呢?
戴笠应该预料到日本人会有反击的行动,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难道是躲在一边想看笑话?
或者是,戴笠也参与策划了日本人的系列行动。这个可能性并不大,戴笠还没有那么大胆子。
路鸣此时也无法多想,就直接下令:“外面有警察的人墙,他们冲击不过来,如果他们真的闯过警察的人墙,冲击到院子里来,先对空中开枪警告,如果无效,就直接对人群开枪。”
“长官,如果那样的话,会死很多人的。”警卫连连长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这是我下的命令,我负完全责任,你执行就是。”路鸣下了决心,要把这件事情做到底,绝不半途而废。
“是,长官。”警卫连长立马有了底气。
开枪对他们来说是最容易不过的事,尤其是对日本人开枪,那是皆大欢喜的事,怕就怕日后得上军事法庭。
军人都知道,第一枪一旦打响,就很难再停下来了,到时候机枪、步枪一轮射击,就会打死打伤几十个人,难说会不会引发一场战争。
“长官,你要不要向南京方面请示一下,日本人在上海有驻军的。”刘绮雯担心道。
“他们有驻军,难道我们没有吗?”路鸣冷哼道。
日本海军陆战队在上海的驻军有两千多人,跟一二八事件前差不多,不过他们驻守的地方已经被打造成一个坚固的堡垒。
如果他们在那里防守,估计一两个师也难以攻下来,而当他们全员出动,离开那座堡垒,一个正规师的兵力就足够对付他们了。
一二八淞沪抗战已经证明,中国军队的精锐完全不弱于日本军队,上海作为民国政府重兵驻扎地区,对付日本海军陆战队绰绰有余。
更不用说南京、苏州还有重兵随时可以驰援,几天之内就可以聚集至少五个精锐师的兵力。
路鸣相信日本人不敢冒全面开战的风险,要不然一二八淞沪抗战日本方面就不会撤兵了,更不会签那一纸停战协议。
日本人上了战场,在能够击败对方的时候,永远不会给对方喘息之机。
所谓停战,不是要求割让领土,就是提出天价赔款,怎么可能像个绅士一样地撤兵呢。
路鸣早就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才敢下这样的命令,他也想用这样的态度向戴笠宣示,这件事他必须干到底的意志。
在日本侨民的游行队伍后面,翁百龄带着自己的副官和秘书坐在一辆汽车里,观赏着眼前这个赏心悦目的景象。
“路鸣啊路鸣,我惹不起你,可是你也惹不起日本人,你这次是一脚踢到铁板上了,看你怎么收场。”翁百龄戴着墨镜,洋洋得意地说道。
秘书宋含玉冷笑道:“站长,这个时候您不该跟路长官站在一个立场上吗?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中国人啊。”
“闭嘴,是路鸣毫无缘由地绑架了日本人,发泄自己的怒气,这才激起日本人的怒火,才有了这次大游行。”翁百龄训斥道。
他的眼睛虽然已经不肿了,可是眼眶依然是乌青色,所以他今天没来上班,是没脸见人了。
那个副官假装没听到,既不附和宋含玉的说法,也不反对站长的话,两面他都得罪不起。
他知道宋秘书可不是一般的秘书,而是站长的枕边人,虽说两人说不上三句话就要吵架,那也是人家两口子的事,他没必要掺和进去。
“站长,是那两个日本人参与绑架了我国公民,路长官才叫人绑架他们的,并不是毫无缘由。”宋含玉坚持道。
“他的鬼话你也信,谁绑架了我国公民?证据呢?如果有确凿证据他为什么不拿出来,再说就算有证据也应该走官方渠道,由政府解决,他私下绑架日本侨民算怎么回事?难道不知道中华民国是有侨民保护法吗?”翁百龄说道。
宋含玉蔑视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了。
“长官,我们还是走吧,这里离游行队伍太近了,一旦游行的人情绪激动,就会引发一场大骚乱,我们也很危险的。”副官说道。
“怕什么,我倒是希望今天发生一场大骚乱,最好他们能冲进去把路鸣抓住、带走。”翁百龄恶狠狠地道。
可是事与愿违,游行队伍在复兴社大楼前举行了两个小时的抗议活动,就如同潮水退潮一般偃旗息鼓了,一群人遛遛达达继续到别的地方游行。
“怎么走了,为什么走了?日本人怂了,难道他们也怕路鸣?”翁百龄气得在车里大声骂道。
游行队伍离开后,路鸣又叫人到城里四处张贴通缉令,通缉满铁的两个人,一个是于莺儿,一个是那个化名张伟的人,日本名是小岛野夫。
通缉令上说明这两人是绑架中国公民宁馨儿的重大嫌疑犯,提供线索者可以得到两千大洋的赏金。
这正是路鸣使出的绝招,只要手中握住了两个人,这件事就直接挑明了做,不再秘密进行。
因为心虚的是日本人,而不是路鸣,事情挑开了,就可以打乱日本人的阵脚。顺带着也把戴笠逼到墙角。
事已至此,就看你戴笠站在哪一边,就看你戴笠为谁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