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董,我担心这会不会给他带来太大的压力,毕竟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安意有些不忍心地道。
“路鸣当然知道这是很冒险的事情,他应该比我们还清楚,运送物资到共-产-党的根据地,是死罪,他如何才能逃脱,我还真的想不出来。”董先生苦笑道。
“如果是我们的同志,冒再大的风险也值得,可是他毕竟不是我们的人,只是一个愿意帮助我们的朋友。”安意叹道。
“当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他就不仅是我们的朋友了,而是我们的战友。我会叮嘱他小心,量力而行。我们在复兴社里没有内线,目前这个情况,很多事情还是得依靠他。”董先生说道。
董先生脱下上衣,进卫生间好好洗了头和脸,凉爽下来才回到桌前,开始草拟电报。
安意也简单洗了下,然后坐在他身边跟他一起草拟这份沉重的电文。
董先生在电文中简单说明了上海市委的意见:鉴于敌方正在开展大规模渗透计划,目前上海的斗争形势十分严峻,特提出如下建议,供组织上参考。
一暂时不主张重建上海市工委,二暂停组织城市工人暴动,三上海全体地下人员处于静默状态,确保自身安全,四尽快摸清敌方渗透计划要点,五根据地所需物资将在三日内运送到指定地点。
安意看着电文愣了半天,她觉得这份电文发出去,上级肯定不会满意,因为这跟她出门时接受的任务相去甚远。
但是,郭嵩焘和老董的意见高度一致,说明他们对当前的形势有着清醒的认识。他们都是老上海,也是党性很强的同志,不会因为畏难而停止工作。
矛盾就在这里,一方面是上级的要求,另一方面是处于不利状态的斗争形势,该如何做舍取呢。
董先生坚持电文就这样发出去,等总部有了明确回复,再做打算。
安意虽然心有不甘,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盛慕仪接到路鸣的加急电话后心急如焚,快马加鞭地采购各种物资。
她派出自己的亲信出门,在盛氏产业各地的店铺里采购大量的粮食、食盐、布匹、煤油等物资,就连各种酱菜都采购了五大缸,还有五大缸酱肉,另外还购买了大批的腊肉、腊肠、腊鸡、腊鸭等不易腐坏的食物。
两天之后,所有物资采购完毕,集中在上海的一个废弃仓库里,盛慕仪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给路鸣打电话,让他准备装船。
路鸣听到这个消息,是亦喜亦忧。
喜的是这些基本生活用的物资采购完成了,可是谦田那里还没有消息。
他也没法去催促,毕竟军火和药品实在是太难购买了。
他回来后跟董先生还有安意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把这批物资送到根据地去,总部已经发来接收的地点,等物资运送到地点后,根据地会发动群众,用蚂蚁搬家的办法,通过山间小路,把这些物资一点一点搬运到山里。
当天晚上,所有物资都搬上了漕帮的大船,路鸣也从自己的仓库里拿出两台大功率电台,许多电台的零配件,还有发电机和柴油,叫人直接搬运上船。
搬运货物的都是漕帮的人,他们本来大多数都是码头工人,搬运货物对他们来讲是老本行。
即便如此,他们也是忙乎了一整夜,才把所有物资全部搬上货船,等到货船起航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了。
路鸣给了宁泽涛一万元的酬劳,他和宁泽涛是亲戚,可是
货物的装运过程都是由宁泽涛指挥的,盛慕仪和路鸣都没有出面,这样即便事情被人发觉了,也很难查到他们身上。
只有盛慕仪的一个亲信假扮成货主,跟在货船上押运。
为了躲避所有陆地上的关卡,路鸣和宁泽涛研究过后,觉得还是走长江稳妥。
长江水路漕帮熟悉,即使遇到麻烦,沿途也有道上的兄弟帮助,确保把货物安全运到地头。
在大船起航之前,宁泽涛还派出了三艘快船在前面开路,让他们带着漕帮帮主的帖子,去沿江各个码头拜会各路老大,以防不备之需。
董先生和安意看着路鸣的采购单子,兴奋得在屋子里直转圈。
路鸣采购的物资比他们要求的多了两倍都不止,尤其是那些腊肉、腊肠、酱肉,都是根据地几年没有吃到的好东西。
这下根据地的同志们可以治疗营养不良症了,那些伤员的病情也能得到缓解。
有了这些物资做支撑,根据地就能抵御住敌人的围困战术,美中不足的是军火和急需的药品采购起来难度很大,没能一步到位。
武器短缺可以从敌人那里缴获,可是药品真的是没办法弄到,却又一点都不能缺少,很多伤病员在等着救命。
“路先生,多谢了,你这可是救了我们许多人的性命啊。”董先生感慨地说道。
“这只是第一批货物,我会尽快搞到军火和药品,不过量恐怕不会太大。”路鸣心里的确没有多大把握。
“能弄到多少就是多少,哪怕是几百条枪,几十盒药品也能帮我们的大忙。”
董先生虽然感到很为难,但还是说出口了,拜托路鸣想法弄到复兴社总部正在各大城市实施的渗透计划。
这个计划,本身就是路鸣通过财务报表一点点拼凑出来的,但想要弄到具体的情报,难如登天。
“能弄到就弄到,实在弄不到我们想别的办法,总会有办法的,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董先生说道。
“我会想办法的,要找到一个适当的机会……”路鸣眯起眼睛说道。
“路先生,这么多的物资运进根据地,敌人一定会有所察觉的,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能暴露。”董先生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你放心吧,会有一些麻烦,不过我早就想好退路了。”路鸣倒不是很担心。
路鸣每做一件事时,总会先想好退路,唯一让他措手不及的事是安意被第六分局带走,有可能暴露身份。
现在他还在补救,虽然除掉了萧楚,并不意味着这件事就了结了,翁百龄不会善罢甘休的,还会想出别的办法追查安意,所以得想个办法解决掉翁百龄才行。
可是翁百龄是上海站的站长,不能简单复制除掉萧楚的手段,否则会引发极大的波澜,所有事情都有可能被连根拔起。
“你跟安意说一声,让她尽量不要出这座大楼,如果必须出去,就要带围巾和墨镜,把自己伪装好。”路鸣说道。
“她的警报还没有解除吗?”刚刚高兴起来的董先生情绪又低落下来。
“暂时解除了,但是不代表就没有麻烦了,给我时间,我一定能彻底解决。另外安意的履历一定要尽快弄好。”路鸣道。
“我会加紧的。我是不是也要弄一份履历?”董先生说道。
“你们都需要的,也可能用不到,但是如果需要的时候,临时抱佛脚肯定来不及,就狼狈了。有备无患吧。”路鸣说道。
这次盛慕仪真是下血本了,为了采购这些物资,差不多花费了四十万银元,加上给路鸣的十万元,那就是五十万元了。
路鸣倒是没多想,以为盛慕仪纯粹是为他着想,心里充满感激。
他给盛慕仪打电话,问她账面有没有问题。盛慕仪告诉他,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不会有任何问题。
其实盛慕仪是用自己多年来的积蓄为根据地购买的这批物资,账面上当然能做平,包括给路鸣的十万元银票,都是她自己掏的腰包,
就在第一批物资启运后的第三天,谦田终于来电话了,约路鸣在上次的日本料理店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