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矛盾心理

对于路鸣在当复兴社副社长的同时还兼任记者,社里所有的人非但不觉得他另类,反而都很羡慕。

民国政府和军队中也有人担任《中央日报》特约记者,或者在报纸、杂志社特约撰稿。

不过给一家美国大新闻机构《华盛顿邮报》当特派记者,那还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社长,你当记者本身就够风光了,一个月还能赚不少钱吧?”刘绮雯回到了正经话题上。

“也不算很多吧,但至少比我当这个社长多好几倍。”路鸣仰躺在办公椅上,两脚放在桌子上说道。

“那是啊,您赚的那是香喷喷的美元啊。”刘绮雯笑道。

在当时的中国人眼里,美元要比银元更高一等,其实都一样,只不过中国一千多年来一直实行的是银本位货币制度,而英美等国一直实行的是金本位货币制度。

在中国黄金始终没能进入货币流通体系,在货币流通体系中,真正成为货币的是铜和白银,黄金只是作为货币储备或者大额交易时才会动用,这也是因为中国的黄金储备太少了。

欧美等国实行的是金本位货币制度,白银的货币地位很低,因此从大明后期到大清中后期,中国依靠茶叶、瓷器和丝绸就能从欧洲赚来海量的白银。

十七世纪直到十八世纪上半叶,世界上大约有四分之三的白银直接流入了中国。

英国工业革命开始,白银成为紧俏的工业用品,而且用量很大,所以英国开始向中国大肆倾销鸦片,换回大量的白银,于是爆发了鸦片战争。

尽管世界上的白银储量远远高于黄金储量,白银在欧美依然只是工业原料,没能进入货币流通领域。

只有中国和亚洲一些国家,继续坚持着白银和黄铜的货币体系。

当时的国人之所以认为美元比银元的地位高,一是因为英美是中国不可比拟的世界强国,二是美元、英镑对应的是实实在在的黄金。

在任何时代任何国家眼中,黄金都比白银更有价值,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你怎么对美元感兴趣了,想要炒美元吗?”路鸣把脚从办公桌上放下来,喝口茶问道。

“您可真会开玩笑,我那点薪水炒什么美元啊。”说着刘绮雯给了他一个娇媚的大白眼。

刘绮雯是一个很有想法也很有主见的女孩子,或者也可以说很有野心。

她本来可以跟着康泽去江西的,但是她坚持留下来,要给路鸣当秘书。

她这是在路鸣身上下注,认为跟着路鸣比跟着康泽更有前途。

刘绮雯的不简单首先在于,没有一厢情愿地认为路鸣会爱上她,不过她认为男人都好色,没有男人会拒绝漂亮又聪明的女人。

她认为自己只要肯下功夫,早晚会成为路鸣的情人,她也只希望达到这个目的。

虽然社里一直在私下传说,路鸣不但有未婚妻,还有一个非常漂亮的情人,被路鸣安置在盛氏企业当了经理,指的当然就是杜鹃。

路鸣既然能有一个情人,当然就可以有第二个,作为路鸣的私人秘书,她是近水楼台,如果再不先得月,那就亏了。

何况刘绮雯自认为秀色可餐,想必也不会比那个未见过面的杜鹃差到哪里。

相比复兴社副社长的地位,刘绮雯更看重路鸣钻石王老五的身份。

有对象怎么了,不是还没结婚嘛,还有自由嘛。

而且还是美国公民,还是外国大报社的记者,跟着路鸣以后至少也可以混个美国公民的身份。

当然这只是她的想法,即便没有这些原因,她也喜欢跟路鸣干,不为别的,就因为路鸣更有人情味儿,不像康泽,除了严厉还是严厉,手下都被他弄得跟办公机器人似的。

“社长,美元长什么样啊,我还没见过呢。”刘绮雯眼睛放着光,问道。

“你没见过美元?不可能吧?”路鸣有些不相信。

在上海,虽然大家使用的都是银元和铜板,但是美元、英镑、日元都是根据当日的牌价直接使用,不用兑换。

当然也仅限于几种货币,如果是法国的法郎、德国的马克、苏联的卢布,就需要到银行兑换成银元,才能使用,除非你是在这些国家在上海开设的商行购物。

路鸣拿出钱夹,从里面取出两张百元美钞,递给刘绮雯。

“呀,这就是美元,印刷得真漂亮。”刘绮雯接过来仔细看着。

“钱就是钱,跟漂亮不漂亮有什么关系。”路鸣笑着道。

“我们女人跟你们男人不一样,就是喜欢漂亮的东西。美元好看,不像咱们的银元,印着个难看的大脑袋,傻不傻啊。”刘绮雯撅着嘴说道。

路鸣大笑起来,袁项城虽说长得难看些,却也是大清晚年的风流人物,据说他有一个特长,能让女人死心塌地地爱着他。

袁大头不仅姨太太众多,情人也不少,过早殒命大概也跟这个有关。

“对了,听说咱们政府也要实行法币制了,以后不使用银元了,统一使用法币。”刘绮雯一边说着一边把两张美元还给路鸣。

“既然没看过,你就留着做个纪念吧。”路鸣大方说道。

“社长,这钱你送给我啊?”刘绮雯有些意外,乐得合不拢嘴了。

“这有什么,不就是二百美元吗,你既然喜欢就送你了。”路鸣一摆手道。

他手上的美元已经全部捐给第十九路军了,这两个月又收入了几千美元,平时也很少使用,取出一些偶尔在记者俱乐部的餐厅里用。

“太好了,多谢您,我要找个相框镶起来挂在墙上天天看。”刘绮雯喜滋滋说道。

路鸣笑着看着她,他也挺喜欢这个女孩子的,非常机灵,而且善解人意,可以当办公室里的解语花。

相比较而言,杜鹃的脾性并不讨人喜欢,但那种天生的忧愁却让路鸣生出了一份爱怜。

杜鹃太倔强,个性过于强烈,只要认准了什么事情,就会飞蛾扑火一般扑过去,什么都不管不顾。

路鸣有时很担心她,所以隔三岔五就向盛慕仪打听,一开始盛慕仪还愿意跟他说说杜鹃的情况。

后来路鸣问多了,气得盛慕仪冲他发脾气,说你既然不放心,就领回家自己养着吧,干嘛藏着掖着啊,是不是叶公好龙啊。

这话说得路鸣“汗流浃背”,抬不起头来,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说归说,做归做,盛慕仪对杜鹃还是非常照顾的,从生活到工作都像姐姐一样照看着她。

不过,不管是路鸣还是盛慕仪,都无法说服杜鹃从她租的那个房子里搬出来,哪怕工厂已经给她另外买了一套公寓。

上次路鸣送杜鹃回家,似乎感到她有什么话想说,却始终没说出口。

这种隐忍一方面说明杜鹃可以离开他独立生活了,另一方面也说明她的内心世界正在发生某种变化。

经济独立是前提,情感依靠才是一个女人的真正归属,这一点路鸣心里是很清楚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路鸣犹豫了,彷徨了,他既希望杜鹃完全独立,又有那么一点点不放心,至少是现在,在她还没找到情感归属的时候。

对于杜鹃,路鸣一时无法做到完全放手。

至于刘绮雯说的民国政府想要改革币值,用纸币代表银元和银票,路鸣当然是知道的。

这件事民国财政部已经酝酿了很久,不是最近才有的新闻。

民国政府想要发行的纸币就叫做法币,一元法币兑换一元银元,本意是逐步把银元从货币体系中替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