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民族复兴衣社(蓝衣社)在上海的第一次聚会定在华懋饭店举行,时间为一周后。邀请函制作出来了,上面邀请人一栏写着:路鸣。
路鸣拿着黄炎宁给他的邀请函一脸发懵,他什么时候成了聚会的邀请人了?蓝衣社在上海的第一次聚会,由他来邀请,这是驴唇不对马嘴啊。
不过转瞬间他就想明白了,邓文仪、康泽等人从南京过来,还有一部分人从广州和武汉过来。他人在上海,自然要尽地主之谊。
明摆着,人家这是让他掏聚会的经费。
可能盛有德到现在还没有付钱,人家等不及了,所以想出这个办法,以路鸣的名义召集聚会,这回你总得掏钱了吧。
不管怎么说,人家都已经以他的名义发起聚会了,他硬着头皮也得充这个假老大了。
一周后,路鸣准时来到华懋饭店,直奔三楼宴会厅,一路上也没见到有人进会场,他还感到奇怪呢。
进去之后,路鸣发现,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他是最后一个到场的。
宴会厅里有几十号人,一部分人穿军装,还有一部分人穿中山装,只有他一人穿着西服的。
“这个……我没走错地方吧?”路鸣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路兄弟,分秒不差啊。”一个人站起身,迎了过来,指着自己的手表笑道。
路鸣认识此人,正是邓文仪,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中山装。
“哈哈,我们的财神爷来了,大家欢迎。”又一个人站起来鼓掌道。
此人路鸣也认识,正是康泽,委员长身边的红人、亲信。
所有人都站起来开始鼓掌,路鸣赶紧挥挥手走过去,与邓文仪握手。
“来,路兄弟,今天你是主人,坐这里。”邓文仪指着长桌一端的两把椅子,笑道。
显然,那是邓文仪和他的座位,会议支持人的地盘。
“这个不好吧,邓兄一个人主持就行了,我不过是来学习的。”路鸣抱拳,不肯坐下。
“路兄弟坐下吧,要不是你发起聚会邀请,我们就不会选这种地方了。”康泽开玩笑道。
路鸣只好坐下,表情有几分尴尬,这聚会哪里是他邀请的?明明是他被迫邀请的。
四下环顾了一圈,他发现黄炎宁在一边向他招手,微笑着,应该早就来了。
邓文仪给路鸣介绍出席的主要人物,除了康泽之外,还有起草蓝衣社纲领的曾志、曾扩情、桂永清等人。
这几个是发起人,其余的是第一批成员,不在发起人行列里。
黄炎宁本来是想争取到发起人的资格,显然没能如愿,不过能成为第一批成员也算是一种殊荣,从他脸上的笑容看,他还是很自豪的。
这几位发起人路鸣基本都认识,但都没有什么交情,主要是他不喜欢政治人物,所以跟这几人只是点头之交,
其余的人里路鸣认识的就不多了,主要是南京、上海政府的高级干部和两地的军队的青年精英,黄炎宁以少校身份加入组织,级别算是比较低的。
邓文仪介绍完所有参会人员,路鸣这才发现,组织成员不仅是黄埔出身,而且都是蒋校长的嫡系。
作为一个留美回国的学生,参与到这样的组织里来,好像有点不伦不类。路鸣感觉自己像一头误闯到别人领地的动物,进退维谷。
“大家静一下,我先说说为什么要建立蓝衣社,也就是建立这个社团组织宗旨。老实说我当初还是受路兄弟几篇文章的启发,才萌发了这个念头,然后上报领袖,得到了允准。”邓文仪大声说道。
“受我的启发?邓兄,我可不敢贪天之功啊。”路鸣急忙摆手道。
“你不用客气,我正是看了你报道东北战事的几篇报道后才萌发了这个念头,你在报道里说中国当今的弊病在于政权分裂,人心涣散,举国如同一盘散沙,给了日本人可乘之机,如果我们有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有一个政令通达的行政制度,即使我们落后一些,面对一个四万万民众的泱泱大国,日本人也不敢肆无忌惮胡作非为。”
下面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这的确是路鸣的观点,他在一篇上海观察里对日本侵略东北发出感慨,也是对社会现状的一种剖析和批评。
他在报道中写到,中国历史上但凡强盛的时候,都是因为有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权,一旦制度运行久了,地方势力壮大,中央政令不能通畅地传达和执行,那就是一个王朝覆灭的开端。
日本人之所以敢在东北动手,敢以两三万人的兵力攻击几十万的东北军,正是看准了中国的政权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政府能够领导全体人民抗战。
路鸣在《华盛顿邮报》发表这篇文章,目的是想向欧美民众解释中国东北战事爆发的原因,没想到文章很快被译成在《大公报》转载,在国内高层产生了反响。
“是啊,如果我们国内只有一个中央政府,没有大大小小的新旧军阀,全国各地、全体人民都能团结在中央政府周围,团结在领袖身边,日本人以一个师团的兵力岂敢攻击东北全境?”康泽也攘臂愤然道。
“所以我们社的宗旨就定为一个政府、一个领袖、一个主义,一个政府自然就是中央政府、一个领袖就是校长,一个主义就是-三-民-主-义,只要我们在中国实行了这三个一的政策,中国就会不断强盛壮大起来。”曾志也满怀激情道。
路鸣仔细盯着这个曾志,他是蓝衣社纲领的起草者,也可以说是这个蓝衣社的灵魂人物,不过关于这个人,路鸣了解的不多。
接下来,每个发起人都慷慨陈词,基本就是围绕蓝衣社的纲领还有当今局势发表自己的看法。
“路兄弟,你也说两句。今天你可是会议邀请人啊。”邓文仪笑着说道。
路鸣站起身笑道:“大家都说了很多了,把我要说的话也都说出来了,我就不重复了,不过我还要说一句话,那就是今天大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点什么,我来结账。”
大家哄堂大笑,纷纷鼓掌表示表示感谢。
路鸣哪里不明白,这些人给自己安个发起人的名头,就是想吃他这个大户,人既然来了,干脆爽快领下这个任务,反正盛有德是支持的。
路鸣是华懋饭店的常客,经常光顾这里并不是为了摆谱,而是因为记者团的各种活动基本上都安排在这里。
华懋饭店的酒菜价格高,那是对一般的中国人而言,对于这些富裕的记者们,属于常规消费范畴。
“路兄弟,老实说要不是你做这个东,我肯定不敢在这里请客,委员长也不会批这个账单。”邓文仪笑道。
“就是,我以前在这里吃过几次饭,都是别人请的,要是让我自己掏腰包,一个月的薪水恐怕还不够一桌菜呢。”康泽也笑道。
路鸣笑了笑,他知道这些人虽然职位很高,在中国也算是高收入阶层了,但是在华懋饭店这里还真消费不起。
当然,军人里面也有不少富豪,比如那些军阀,在地方上就是土皇帝,各种财税收入有一半都流入了他们的私人腰包,三妻四妾不在话下,光是家里的佣人帮工就有好几百人。
中国两千多年封建社会沉积下来的腐朽、落后势力,已经成为国民革命最大的负资产,一个没有真正实现统一的国家,又何谈强大,何谈尊严呢?
这也是路鸣在经过思想斗争之后,愿意加入蓝衣社的主要原因之一。
国家要除旧布新,不是靠写几篇文章就有用的,必须经历烈火轰雷般的变革,彻底铲除阻碍革命的陈旧势力。
盛有德的产业救国论,靠谁来推动,靠谁来实践呢,还是得靠时代精英。
但是路鸣万万没想到,正是这个中华民族复兴社,所谓的蓝衣社,后来演变成为赫赫有名的军统,在抗日战争和解方战争中上演了很多传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