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唐俭,颜白就想起了李靖。
唐俭是真的狠,每次朝会只要李靖出现,唐俭就会骂李靖,含妈量极高。
从贞观五年骂到现在,只要是年底的大朝会,只要李靖上朝,唐俭就骂,那是年年骂,年年弹劾。
李靖大门都不敢关有着唐俭的一半原因。
李靖憋屈,别人想帮也帮不了。
没办法,谁叫李靖对颉利可汗大帐进行突袭的时候唐俭正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在劝说着颉利投降。
并说他只要投降,大唐的军马就不会冲杀过来。
结果,话音还没落下,李靖就带着三千人冲了进来。
一听唐军杀进来了,唐俭当时比颉利可汗还慌,为了救他,唐俭随行的护卫拿着筷子挖洞,然后去引开敌人,护佑唐俭周全。
结果护卫全部战死。
听大兄说,唐俭的护卫里面有他的亲侄子。
可怜的唐俭是侥幸活命,回到大唐就咬着李靖不放,一咬就是这么多年。
在大唐,无论你是文臣武将,还是封疆大吏,能诚心对你好的都是子侄家仆,子侄家仆死完了,那就代表着你的知心人死完了。
所以,唐俭还没死就把自己的墓志铭写好了。
碑文写的极好,用颜白的话来说含妈量极高。
唐俭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文人,祖上也厉害,他弹劾李靖自有人帮腔。
可怜的苏定方就是被顺带的,到现在还是左武侯中郎将,从灭突厥到现在马上快十年了,他的官职纹丝不动。
至于跟着李靖一起冲阵的颜白,唐俭倒是想弹劾,奈何颜白背后有人。
突厥一战,跟着李靖身边的人也就颜白得到了高升,一举封侯,除了颜白之外跟着李靖身边的亲信都跟苏定方一样下场。
当有人喊了一句颜少府来了之后吵闹的嗡嗡声顿时安静了下来。
刘玄意和唐善识一起围了过来,见礼,然后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的想法,语气很委婉,艺术气息很浓,但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
这生意,我们家只能自己做,不愿搭伙。
唐观和刘玄文可怜兮兮的看着颜白,一瞬间颜白就懂了,转过头,颜白看着刘玄意和唐善识淡淡道:
“要不少府监少监这个官职你们来做?”
唐善识闻言赶紧拱手道:“县公,你看你这话说的,我哪里有这本事啊。”
“你呢?”
刘玄意闻言干干的笑了笑:“县公开玩笑了。”
颜白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道:“既然都不愿,那你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等着我请你们喝茶?还是今日晚间邀请我去喝花酒?”
唐善识听说颜白不好说话,但没有想到这么不好说话,闻言低声道:
“县公,没结果我回去后也不好跟我阿耶交代,县公你放心,唐家并无他意,也愿意听从少府安排……”
颜白摆摆手,看着唐善识道:“你好不好交代好像是你的事情吧!”
说罢,颜白觉得索性把话说开,直接大声道:
“当初少府监准备做这个事情的时候各家都派了人,这点我颜白是认的,也是心怀感激的。
但从开年来,到如今的五月,一百多个日日夜夜,数千人愿意相信我,哪怕前路未知,也无怨无悔的忙忙碌碌,一帮子忙前忙后准备大半年。
如今刚尝到一点点的甜头,就想把当初干活的人推开,自己好咬上一大口?
这一点我颜白是不认的,别以为我颜白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当你们把家里不看重的老三老四,庶子推到我这里来之前我就知道。”
颜白扫视全场,颜白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纷纷侧目,颜白嗤笑一声继续说道:
“怎么,如今这群快被家族忘记的“纨绔们”靠着自己取得了一丁点的成绩就开始眼热了,就开始让家里的顶门柱子来换人了?
兄弟刚吃上一口热饭,你就要把碗都抢走?
瓷器、纸张、布匹,这些你们看不上的产业给你了他们,如今这些东西才有了点出路就受不了?”
颜白话音一转,嗤笑道:“真想要也不是不行,来我给你们做个主,把你们的金银首饰铺子来和你的兄弟交换一下,我做个见证,签字画押,谁先来?”
见众人沉默,颜白猛地拔出腰刀,一刀砍在马车的车辕上,怒声道:“回去告诉你们家的长辈,就说我颜白说的。
你们对我颜白以及少府监的雪中送炭,我颜白时时刻刻铭记于心。
但如果你们想因此对我指手画脚,就别怪我拿刀子砍人了,都他娘的给我滚蛋,我们还要忙呢!”
众人散去,可众纨绔却依旧在。
他们看着颜白,眼里满是崇拜,有底气有坚持做事就是让人佩服。
娘的,早知道自己也多读书,不说别的,考个明经科的进士混个一官半职在家里也不用看人脸色不是?
见人离去,颜白略显疲惫的对着众纨绔道:“苏秦说过:贫穷则父母不子,富贵则亲戚畏惧,人生世上,势位富贵,盖可忽乎哉!
这话虽然在如今的场合说来有些不对,但是通用的,道理是没错的,如果迫于家里的压力,我允许你们退出。
但退出后就进不来了,那挑人就从五品以下官员里面挑了。
你们自己考虑,你们的家务事就不要跟我说了,但我希望,走了的兄弟今后多读书,专一的去做一件事,自己有能力有钱,东西才算自己的。”
在互市署旁边的一辆马车里,李雪雁看着正在打盹的二囡低声道:
“武媚,你说这是你的课业?我咋什么都没有看懂,只看懂了见生意有了起色,各家都想吃口大的,县公生气了。”
二囡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听见,没有做声。
小七看了看自己手里绣出来的花样,笑道:
“你当然看不懂了,如果你一下子能看懂,也不至于二囡到现在还没完成作业,我告诉你,这里面的门道深着呢。”
说着,小七看向了二囡:“我知道你在装睡,讲讲,快讲,讲得好我晚上陪你下五子棋。”
小七抱着二囡晃呀晃,二囡被晃的没有办法,没好气道:
“没意思,你那五子棋只配跟大肥玩,一上来就会组牛头阵,你要再不走一步想五步,到明年的时候小镜圆你都下不过。”
“快讲!”
二囡叹了口气,不耐烦的讲道:“商队需要的是货物,货物的产生是需要材料,材料变成货物就需要人。
但材料的产生也需要人,货物越多,材料越多,那需要的人也就越多,那只要货物卖的好,无形之中就需要很多人。
人干活是需要给钱的,以此类推,因为货物卖的好,靠着帮忙做工的人也就能拿到工钱。
有了钱就会去买东西,买卖是有税收的,如此,一个闭环就形成了,所以,师父现在做的就是组成这个闭环。”
李雪雁看了看二囡,又看了看小七。
她发现小七好像能听懂,自己也能听懂,但只是能听懂二囡的话。
至于什么意思就不懂了,闭环一词是什么更是闻所未闻。
小七想了想好奇道:“我听懂了,不对啊,那这些钱都是被那些家族子嗣赚走了。
因为无论是造纸也好,瓷器也罢,这些都是他们的产业,工人拿的是小头,课税也是小头,那少府监怎么赚钱?”
“唉!”
二囡叹了口气:“这些年你也跟着师父一起学,怎么学来学去还跟裴守约一样呢,自己想!”
“哎呀,讲讲,讲讲嘛!”
二囡受不了小七的撒娇,最后还是说道:“举例啊,假如说一瓶香水市面上的售价最低是十贯钱。
你要走少府监这条商队,你的香水只能八贯给我少府监,然后我少府监再以十贯的平价卖给商队,当然,我这仅是举例,具体如何,不能说。”
“如果我不卖呢?”
二囡彻底的受不了,大声道:“我说了是举例,长安就咱们家一家香水,但别的产业呢,那是好多家子。
你不卖自然有人卖,只要不低于成本价,直接卖给少府是最省心的,这中间不需要找伙计、掌柜、店铺,这些环节都是钱……”
“哎呀,我脑袋痒好像有什么从里面在使劲的往外钻”
李雪雁看着痛苦的小七关爱道:“微微,你怎么了?是着凉了?还是中暑了,要不咱们回家休息吧!”
小七捂着脑袋:“我好像在长脑子”
二囡实在受不了了,直接钻下马车。
“你去哪里?”
“我去找李元嘉!”
“干什么?”
“看他盖幼儿园,我也去长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