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萦实实在在的睡了个舒服的觉。
起来后吃了一只羊腿,喝了三碗肉汤,打了个大大的饱嗝之后人又变得神采奕奕起来,不过习惯依旧不好。
看人还是喜欢看人的脖子。
就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给她盛汤的琉璃,明明就是一个谢意的眼神,可陈萦却笑得有些恐怖,硬是把人家小姑娘给吓哭了。
末了他还得意的说了一句,说这个女子是干干净的女子,心里没有不干净的心思。
颜白则是不屑的一声冷哼,他觉得陈萦现在沾上了袁道长的坏毛病,动不动说这个有福,说那个宜家。
不过,陈萦能到这里来,颜白觉得这一定有李二独特的安排,说不定陈萦的怀里塞了好几封圣旨呢。
这是一个奇怪的人,也是一个能人,就跟当初的段志感一样。
这样的人李二的身边还有很多,多的吓人,他是一国之君,大唐上上下下无不以能服务帝王为荣,无不以能为皇帝卖命为荣。
而陈萦,仅仅是李二身边能人中的一个。
至于这些人到底有多少,除了李二自己,谁也不知道,反正一有事,犄角旮旯里面随便拉出来一个就是一个惹不起的。
就跟南山深处搞火药的那个太监一样,不光李恪不知道他是谁,就连李承乾都不知道,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军阵上的能人更多,李二当秦王那会可是天策上将军。
慕容川的心思也是一样,他自认身边的人都是猛士,都是百里挑一的猛士。
这群人稍加埋伏就险些让薛万彻和薛万均两兄弟战死他乡,可见实力还是有的,可是他这群人一遇到颜白带领的这些人就不够看了。
慕容川他带领的人是百里挑一,那颜白带领的陌刀军就是万里挑一。
整个左武卫和右武卫加起来才选出了一千二百人,这些人的实力可不是慕容川那些百里挑一出来的人可以一战的。
而陌刀军只是一部分,可以说是玄甲军分裂出来的一部分。
慕容川一看到陈萦本能的就觉得不好。
陈萦像挑选牲口一样掰开慕容川的嘴巴,看了看他的牙齿,点了点头,能有一口齐整牙齿的人多是生活不错的人。
过苦日子的人是不会有这么一口让人羡慕的牙齿。
“这个人给我吧,我喜欢不吃饭的人!”
颜白很开心,就连负责让这慕容川吃饭的王鹤年都开心的露出笑容,王鹤年开心拉着陈萦走到一边,低声道:
“陈左监,这是一个硬茬子,很有骨气,说话也难听,也不好好吃饭,需要喂食,今后费心了!”
陈萦斜着眼睛看了慕容川一眼,冷哼道:
“你们读书人就该换个方式处理问题,这是战场,不是刑房,哪能这么惯他,就一句话:是你自己吃?还是我让人喂你?
你自己吃,吃的是饭,我让人喂你,喂的可就是屎了,什么屎不知道,全看我心情!”
(此句话出自书友——抱抱米米!)
王鹤年咧着嘴,喃喃道:“我是读书人。”
“我不是读书人!”
陈萦猛的一挥手:“读书人,这里没有什么事儿了,可以离开了。
记住啊,再上战场就跟宜寿侯多学学,别摆什么架子,也别管什么读书人,要是敌强我弱,人家可不会因为你是读书人就会放你一马!”
王鹤年拱了拱手:“记住了,下一次,我就不是读书人了!”
陈萦闻言呆滞了片刻,不可置信的看着王鹤年。
他以为这小老头会引经据典的反驳自己一下,没有想到还真的虚心接受了,王鹤年和颜白一起离开。
才关上门,耳边就传来了慕容川的惨叫。
城里,三位御史如今非常的忙碌,他们有些不相信眼前热热闹闹的一切,他们不敢相信这城里的商人真的是在做生意。
不该鹤声风唳,草木皆兵么?
他们就一点都不怕么?
赤海城里第一批商队已经组建完毕,这次商队的领路人是格列。
他要带领一千人的商队去长安,此行运送的货物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阵亡将士们的骨灰和标记分明的遗物。
第二部分就是青盐。
到了长安之后接待他们的人是兵部的左侍郎陆爽,那时候兵部要派人把这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的骨灰送到他们的故乡。
之后他们要去东市找市令牛德华,军侯说他会兑现自己所说的所有承诺。
而且他们所运送的青盐有三成是属于他们自己,算是他们的报酬,但这样的好事只有一次。
颜白没有打算下次还这么做,这一次之所以这么做无非还是为了安他们的心,战获里面有很多钱,但是这些钱不能动。
空手套白狼,但这个狼,颜白愿意给他们一口吃的。
三位御史看着忙碌的李元嘉,他们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来这人竟然是徐王。
只觉得这个黑黑的郎君是大唐人,说的一口关中话,长得还有点像太上皇,三人自然就忽略了李元嘉。
当着李元嘉的面肆无忌惮的打开了包裹着将士们遗物的羊皮毯子。
宝石、金沙,让三人合不拢嘴,这种遗物倒是头一次见。
三人悄悄地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发现了大秘密,一个能让宜寿侯,能让代国公,能让任城王,能让这些骄兵悍将百口难辩的大秘密。
三人兴奋的有些发抖。
大功劳啊!
李元嘉斜着眼睛看着三个无礼的御史,他心里的火气有些压不住了。
陛下看见阵亡将士的骨灰都会双目泛红躬身行礼,称赞他们是国之重士,这三个御史不但不行礼?
还肆无忌惮的当着自己的面翻检将士们的遗物。
是忘了?
还是觉得这里天高皇帝远,装都懒得装了?
仁义呢?
还是仁义道德只有在长安,在中原,在朝堂才有?
在这西域就没有了?
死去的将士不配?
见他们又打开了一个将士们的遗物,李元嘉忍不住了,拿着腰刀敲了敲当头那人的肩膀,冷声道:
“够了!已经无礼了一次,难不成还要继续无礼下去?”
金郁南看着眼前的这名黝黑的府兵,淡淡道:“你是谁?可知道我又是谁?”
李元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也不需要知道你们是谁,我只知道,我负责将士们的遗物,我只知道你们随意翻检死去将士们的遗物是一件无礼到了极点的事情。”
金郁南抓起一把金灿灿的金沙,笑道:“你告诉我这是将士们的遗物?我看这是你们贪污的手段。
真是好心思,真是好手段,把金银财宝藏到这里,然后找胡人运往长安,免了过往的关税不说,还能神不知鬼不觉!”
金郁南语气变得森然起来:“小子,把你的上官找来!”
“找我上官做甚?有事儿跟我说,我能决定!”
金郁南和身后两人对视一眼,嘴角露出莫名的笑意:“你小子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好话已经说了,既然你没做,等到时候怪罪下来,掉了脑袋可别怪我等没有告知!”
说罢,推开挡在面前的李元嘉:“闪开吧,我是御史,这些将士们的遗物我们一一查看。”
伸手准备去打开一个骨灰坛子,他现在十分肯定,这骨灰坛子里面一定没有骨灰,这一定是欲盖弥彰之法。
手刚伸出去,一刀鞘就狠狠的砸了过来。
金郁南揉着胳膊,他骇然的发现自己的胳膊抬不起来了,金郁南死死地盯着李元嘉,怒道:
“骄兵悍将,骄兵悍将啊,好大的狗胆,你竟然敢打我,殴打朝廷命官,告诉你,就因为你这一下,你的军功没了!”
李元嘉气极反笑:“殴打?你刚说殴打?贼你达,本王打的就是你!狗胆,你敢说本王狗胆?你可知我阿耶是谁?可知我大兄是谁?”
李元嘉等的就是让别人骂自己,只要有一个字坐实,那自己就是立于不败之地了,这是师父教的。
做事情之前想一想,找个好的由头。
说罢,李元嘉就扑了上去,一拳就放倒了金郁南,转头三拳两脚又把身后两个干翻。
李元嘉虽然伤势没有好透,但打这三个干瘦的御史还是不费什么劲,打倒在地之后李元嘉依旧不停手,抽出马鞭对着三人一顿猛抽。
一边抽打一边怒骂:“陛下见了阵亡将士都会落泪,都会带着百官祭奠,你们三个倒是好,看到我大唐勇士不但没有行礼,就连丝毫的敬意都没有。
还监察御史呢?
齐国大夫崔杼弑君,人家太史官不惧淫威,如实记载“崔杼弑其君”,你们三个就不能如实的去查一下本王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连陛下都说了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你们三个的初心呢,御史台的令规呢?
我看你们三个也是要死了,阵亡将士的战获都想拿来做文章,我告诉你们三个,这次本王回京,这王我也不当了,我非要把你们御史台上上下下都洗一遍。
黑了心的,敢拿着阵亡将士来做文章,来当踏脚石,你看看我本王敢不敢杀了你,还骂我是狗东西,我是狗东西我的阿耶算什么?我的父兄算什么?”
李元嘉怒火攻心,下手没轻没重,王鹤年想来劝架,刚跑过来,李元嘉怒目而视:“滚,你敢多说一句,我连你一块抽!”
王鹤年赶紧退了好几步,朝着小曹眨眨眼,然后飞速地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写道:六月初十,御史金怒骂徐王为犬,对太上皇不敬,于陛下
小曹开始跑,一边跑一边大喊:“殿下,殿下啊……”
小曹跑得很快,就是不走直线,非要找人多的地方绕着跑。
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冷哼,这三个人也真是胆大,这城里以太子为尊,这是太子碗里的吃食,三省把手伸到太子碗里是什么道理?
傲气个什么啊?陛下都没旨意,什么意思还不清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