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白从宫里回去的时候,长安的不良人正在忙碌。
他们要赶时间把旗帜插好,方便明日参加长跑的选手不跑歪,这个活儿其实都已经安排出去了,全部安排给了在长安的那些无业的色目人。
但楠柏皖劝说颜白别花这个冤枉钱,把这个东西交给兄弟们就可以了,不然每年那些分红心里不踏实。
颜白觉得有理,就把这个活儿交给了楠柏皖等人,颜白也不是小气的人,准备到时候再行奖励。
长跑的路线设定是众人最后敲定的。
从开远门开始,途经义宁坊,居德坊到达西市,在西市这里会有一个简单的补给。
路过西市的正南门后一路往左,穿越整个长安到达东市南门,最后从东市右转之后跑到东西方向的朱雀大街,也就是皇城大街。
最后终点就是朱雀门。
这路程没有马拉松长,但颜白认为最起码也有个半马的路程。
颜白最初的打算是在城墙上跑,可尉迟国公一听就要揍人,这些年除了突厥兵临城下那次百姓往上运输物资有机会上过城墙。
其余的时间,城墙上都是城卫军。
因为他们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长安城各坊有任何动静他们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冬日里,好几次火情都是城卫军先发现的,这要让人上去跑步?
上午人上去了,颜白下午就问斩了。
一大早衙门的众人就忙碌了起来。
今日是活动的最后一日,而且也是人最多的一日,有千人拔河的比赛,有短跑比赛,更热闹的还是两千多人报名参加的长跑活动。
本来按照流程走是没有多大问题的,但在两个县选那五百人的时候出了问题。
每个人都觉得选的这五百人实力不行,都觉得我上我也能行,什么挑的人个子太矮了,什么这家伙就是个混子啊。
等发现名单已经确定好,已经修改不了了,两个县的就是对喷,一个在朱雀大街这头,一个在那头对骂。
骂着骂着就跑到了选手身上,什么你们县的某某人不举,都三十了连个娃娃都没有,什么你们县的人就是个瓜皮货和某某寡妇搅合在一起
也不知道谁开的头,也不知道狗头军师是谁。
反正开始互相用言语攻击来打击彼此的士气。
颜白本想好好地看看千人拔河的宏大场面,奈何一大早就被叫到宫里去了
此刻的皇宫内,三省六部的大佬齐聚,梁国公房玄龄,申国公高士廉,卫国公李靖,邢国公刘政会,永兴文懿公虞世南,就连许久都不曾看见的宋国公萧瑀……
许久不见,一直在修史的大兄也出现了,皱着眉头。
颜白看了一圈,好像这些人里就自己最年轻,再伸着头看了看,大殿内还跪了不少人。
看着他们的穿着打扮,颜白有些明白今日为什么要来这么多人了,想必是倭奴的使者在今日正式朝见。
眼见人来齐了,房玄龄看着一头雾水的颜白,指着跪在殿门门槛处的倭奴使者团,笑道:
“宜寿侯,最前的那位是大使犬上三田耜,其右侧是副使药师惠日,他们这次来是恳请成为我大唐的隶属国,每年向我大唐朝贡,同时又极其仰慕我大唐文化,想来学习的。”
颜白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大兄,突然间就琢磨出点味道来:“听梁国公的意思是小子可能要负责这件事儿?”
“宜寿侯果然聪慧!”
房玄龄笑道:“我长安美如画,你又是诸位公认的聪明人,又是万年县令,这繁华的长安倾注了你不少的心血
里里外外你是最熟悉的,这几日三省六部商议了下,我们都认为你带着他们去看长安,是最好的。”
颜白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这里的人都是聪明人
这是在大殿内,这就是官场,聪明人说话自然有聪明人说话的方式,那聪明的方式就是把话说一半,或是你不能依照他说的话的表面意思去理解
你得需要思考,去琢磨。
琢磨他们话里面更深层次的意思,琢磨另一半是什么。
比如房玄龄说的去看长安,那这一个看就代表了很多意思,不但有表面的看,还有更深层次的意思在里面
如果颜白贸然答应,好了,他们就会以这个点,散发出无数个合理的点,然后你就推脱不了了。
李二见颜白看着他,笑道:“朕准备安排他们在长安参观学习一年左右的时间!”
“学习?”
“对,一百人,诸位都说楼观学开设的科目最多,他们一致认为这一百人安排在楼观学最好
当然,也不会让楼观学诸位先生白白出力,户部那里会拿出一万贯,这些钱仅作为楼观学诸位先生的束脩,至于和倭国学子的用度,就由他们自己安排了!”
颜白已经知道这些人要做什么,看了一眼跪在大殿门槛处的倭奴人,颜白朝着李二拱拱手笑道:
“陛下,楼观学上不了台面,怕误了这些一心求学的倭国学子啊!”
房玄龄闻言笑道:“宜寿侯何必自谦,你颜家千年的书香门第,楼观学有无功先生这样的大才。
又有李淳风道长这样的道门贤者,就连孙神仙都偶尔在楼观学讲授医学,若是这些都上不了台面,那又有什么能上台面呢?”
颜白笑了笑:“梁国公此话可是发自内心?”
房玄龄抚须笑道:“句句发自内心。”
颜白看了众人一眼,随后朝着房玄龄笑道:
“梁国公少说了一个人,少了小子没说,小子也算有才,懂火药,今日三省六部诸位长辈都在,小子请问诸公,这些人去了楼观学,小子要不要把火药也教给这些倭奴呢?”
“宜寿侯大胆!”刘政会闻言就怒不可遏地跳了出来:“国之机要,怎敢偏授他人,竖子无礼!”
颜师古站起身,冷笑道:“洪州都督,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是太极殿,不是乡野间,宜寿侯是国侯,不是竖子。
这一次我认为是无心之言,也就算了,若是有下次,可别怪我颜籀不讲情面了。”
刘政会和李渊一起晋阳起兵,大唐建立之后为太原十七元谋功臣之一,若是别人这样呵斥他,他定然会依仗功勋不依不饶。
但在颜师古面前他还是得赔着小心,因为他和魏征等人已经开始撰修《隋书》。
如此。
他在隋末太原鹰扬府司马的时候投靠李渊,然后告发王威、高君雅谋反这些事儿就不光彩了。
用长安人的话来说就是吃着隋朝的饭,然后把做饭的厨子给杀了,不管隋朝隋炀帝到底如何,但只要你为隋臣,如此做法,忠孝之道的忠肯定是没有了。
颜白看着众人笑道:“如此说来,我颜家的学问就是不值一提了,无功先生的学问也是不值一提了,孙神仙的医术也就不值一提了!
敢问诸公,你们在决议这件事儿的时候真的无愧于心?我看不尽然吧,在小子看来还不是楼观学好欺负些?”
“再问梁国公,无功先生可是大儒王通的亲弟,梁国公曾师从王通,今日,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给小子设套?”
高士廉知道,若是再让颜白说下去,房玄龄有些下不了台,看了一眼颜白,赶紧轻声道:“这么说宜寿侯是不愿意了?”
别人不知道倭奴是什么样子,颜白可是太清楚了,倭奴这个民族天然的劣根性,他们有小德,无大义。
别看现在跟个绵羊一样,那是因为他技不如人,等到有朝一日这家伙手里有了刀,他们就不是人了。
颜白点了点头:“不愿意!”
“为什么?”
颜白笑了笑:“如此,那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