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中伤

事实上又何止此时的刺眼,往后的每日,每当嘉和同陆怀肆的恩爱光景落入眼中,都叫阿若感到痛苦不堪,她多么希望嘉和从未回来过,她又多么希望嘉和能够彻底消失在陆怀肆眼前,也彻底消失在她眼前,如是想着她便也同时在心中有了盘算。

而无论如何对于嘉和来说,阿若是她身边伺候的人,从来她对阿若都无防备的,又哪想到其实阿若对她早已是深恶痛绝,满心存着凌厉,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何况如今这个局势,总是免不了战火纷飞,嘉和只是跟着陆怀肆南征北战便已经将她的全部心思占据,毕竟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她洗衣做饭,她收拾扫洒,也同军医学会了包扎换药,她努力的不做陆怀肆娇弱的负累,也只有这样她才能长久的在陆怀肆身边不同他分离。

只是嘉和怎么都没有想到,就在她这边刚将外头晾晒好的草药收入营帐时耳畔便倏忽闻得阿若传来的急迫的说是陆怀肆在两军阵前一个不防中了对方冷箭伤重的消息。

听言兀地,嘉和瞳眸紧缩,风驰电掣着冲了出去,自然,她不是往别的地方去,她是去找陆怀肆,眼下大军已回营来,说是大捷,只是一路问过去,却没人说见过陆怀肆,一时嘉和更慌了,极焦灼的往军营外跑去。自然,这便是阿若想要的。

就在陆怀肆根本安然无恙的映入嘉和眼帘时,倏忽地,感到后背凌厉一痛,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冷箭不是对陆怀肆,而是对着她。

就在疼痛剧烈她将要无力支撑将要摔倒的同时陆怀肆策马奔到面前,俯身朝她伸手一捞,紧紧挽住她腰肢,将她一把抱到马背上紧紧拥在怀,“阿晴!”陆怀肆惊动的朝她喊。

微微侧脸,抬眼对着陆怀肆垂眸,“好、好疼啊、”

待入军营陆怀肆兀地抱着嘉和下马仿若一道闪电似的冲入医帐,像发了疯似的喊,“人呢!”

所幸抢救及时止住了嘉和流血,所幸冷箭未伤及要害,嘉和性命无碍,待她再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陆怀肆着紧的看着她的满布血丝的瞳眸,此时此刻她更是被不松不紧的拥在怀,周遭弥漫的是陆怀肆淡淡的甘松香味,他像护着珍宝似的护着她,他对着她的眉眼间是再心疼不过的颜色。

这时,他低头朝她额际轻轻落了一吻,温润的、和软的,贴近她耳畔他安抚着声音同她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后来经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休养,嘉和的伤势才渐渐好起来,期间是陆怀肆对她的无微不至的照料,是对她奉若掌上珠的爱护。

原本嘉和要陆怀肆送她回霖城衙府,她担心她的伤势会叫陆怀肆分心,毕竟除她之外,陆怀肆更要兼顾的是眼下战局。

但陆怀肆又怎么肯怎么能够放心叫嘉和伤势还未痊愈时便离开他身边一路颠簸跋涉着回去霖城,对此无论如何陆怀肆都没有同意。

自然的,事实上无论对于嘉和还是对于战局陆怀肆终究都是没有顾此失彼的,眼下嘉和伤势痊愈,同时大军也捷报频传,两个月间又一连夺过十城,实在是势如破竹,眼看着马上便要直捣京都。

眼下所有的势头都是极盛极好的,只是对于阿若,嘉和如今是当真有些看不明白她了,毕竟此前便是阿若同她说是陆怀肆伤重才叫她紧张出营险些丢了性命。

事实上对此陆怀肆此前不是没追究过,只是彼时嘉和未同陆怀肆说及是阿若,也更叫陆怀肆不必大张其事,当嘉和受伤后醒来再见到阿若的时候,她如是质问过,“究竟为什么要欺骗我?”

彼时阿若“噗”的跪在她面前,哭着说是她对不起嘉和让嘉和受伤,是她自以为是了,此前听见有人说受伤便自以为是的以为受伤的人是陆怀肆,她又怎么能不告诉嘉和,一时阿若抬眼目光乞求着投向嘉和,又朝她如是道,“夫人、求夫人原谅奴婢好吗?奴婢、奴婢也是关心则乱了……”

“关心、则乱?”嘉和听言,不由的微垂眼眸对着阿若缓缓启唇反问这四个字。关心则乱、是啊,她是关心则乱了……若非太过在意陆怀肆,她又怎会对自己做出这等事情来?

“不、”阿若忙摇头对此否认,“奴婢是替夫人担心呢。”

只是无论如何嘉和没有想到她对阿若的心软放过,换来的却是阿若对她的再次蓄意中伤,尽管自上次事后嘉和对阿若已心生警惕,但终究没有防备到的是阿若将她的行踪存心走漏了出去。

就在大军已临京都城外预备将要起兵攻城时,此前她好容易摆脱的那些前朝余部竟始料不及的出现在她面前,同她说要她再杀一次陆怀肆,事实上这些人也早知道其实陆怀肆根本还活着,此前嘉和对他动手实际并未能够要了他性命。

只是这些人并不知道的是,眼下嘉和对陆怀肆早已无了此前的憎恨,早已无半点杀心,尽管嘉和对此表面应允,但其实这不过是嘉和安抚的缓兵之计,毕竟她应允,这些人便暂且不会乱来,自然,在嘉和真心里,她是绝对不会肯伤害陆怀肆的,更理所当然的,嘉和是不会将这件事情瞒着陆怀肆的,她据实相告后同陆怀肆设计了一场引君入彀将余部尽数擒获。

只是与此同时余部也都很清楚了事实上嘉和如今已经同陆怀肆是同一阵营,一时间他们对于嘉和的痛恶之心更甚于陆怀肆三分,毕竟嘉和可是曾经大麒的公主殿下,无论如何她也不该忘记,彼时是陆怀肆亡了前朝、夺了皇权,无论如何她也是最不该对此释怀的人,她怎能同陆怀肆狼狈为奸,如今余部已将嘉和看做是离经叛道的叛徒,对于嘉和,既然不能挽回,那么他们便要将她毁掉,反正绝对不能叫她落入陆怀肆掌心被玷污受辱,叫前朝颜面尽失。

事实上原本陆怀肆是打算着将前朝这些人尽数肃清,只是不奈嘉和求情,这才妥协答应了放过他们一条生路,暂且未取他们性命,后来陆怀肆将这些人关押起来更命人严加看管,只是无论如何,就连陆怀肆也始料不及的是,他们竟被人存心放了出来,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竟潜入来到床边欲对嘉和更欲对他行凶,所幸是及时反应了过来,否则嘉和同他恐怕此刻都已成了刀下亡魂,这次无论如何陆怀肆也不能再放过,当场下令处死。

自然,嘉和对此也是惊魂不定,无论如何嘉和也没有想到他们竟会对她也生出这样凌厉的杀心。

“为什么?”一时嘉和极不解的问。

终究她得到的是一句极笃定更极具讽刺的辱骂,“你背叛了前朝、你认仇为夫,你该死!”

自然的,这件事情并没有就这样结束,与此同时陆怀肆更是下令彻查究竟是谁将人放的出来,原来是阿若,是阿若透露的有关嘉和的行踪,也是阿若存心将人放的出来,一时间嘉和极痛心的看着阿若,“你是从小跟着我的,你、你怎么会……”果真是阿若,事实上尽管嘉和对此已心中有数,但当她真的确定的知道这么做的人是阿若时,她还是忍不住的感到一阵伤痛袭上心头,“你、……”

“夫人、夫人对不起……”一时阿若“噗”的跪在她面前抬脸如是哭喊着乞求着她的原谅,一如上次。“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阿若伸出手拉扯着她哭喊。

就在这时,倏地嘉和抽身站起背对着阿若,声音极冷,“是不是故意的,你心里有、数。”虽然嘉和眉眼间伤痛难掩,但她不能也不敢再原谅了,不论阿若如何解释如何哭喊如何乞求,可终究不能否认的是,这两次她都是险些害了她性命的罪魁祸首,甚至这次她更是将陆怀肆也置于了险境,事实上在知道是阿若做的后陆怀肆便将这件事情让嘉和处置,自然的,嘉和就算是看着阿若贴身伺候了她这么多年的份上也不会伤及阿若性命,只是,“我不能再留你在身边了、”

“夫人、夫人求您、你要撵奴婢走好吗?”阿若哭的涕泗滂沱,“砰砰”磕头求她。

但无论如何嘉和这次都不会再心软了,“来人!”她只冷声对着门外喊,叫来了卫兵将阿若强拉了出去赶出了军营,再不让她靠近半步,也再不许她出现在眼前。

就这样,日子又迎来了短暂的一段宁静,事实上对于眼前这至关重要的一战,陆怀肆一时间并未轻举妄动,转又是眼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过去,陆怀肆仍在完善着排兵布阵,“此前陆大人不是都势如雷电的吗?怎么到了眼下反而如此畏怯起来了?”一时看着陆怀肆忧思紧锁始终不能舒展的眉心,嘉和玩笑着口吻朝他如是打趣道。

此时此刻头顶夜空正是星月皎洁的好风光,原来嘉和同陆怀肆眼下正是坐在城里的酒肆的屋顶上,更有不远处水面随风微波荡漾着,一盏盏点起的散着莹亮光芒的河灯也跟着不乏轻轻的浮动着,同倒映的月影交相辉映,璀璨仿若银河倒泻。

原来白日里嘉和同陆怀肆便是趁着今日中巳节的人潮熙攘潜入了城来没被发现,事实上陆怀肆进入城来是他要亲自再行勘察,是他要必须清楚的知道这里的兵力究竟是如何分布以及各处复杂的地形还有环境的据实情况。

自然的,嘉和晓得后也是绝对不会让陆怀肆独自前往,事实上原本陆怀肆是不同意带着嘉和同行的,毕竟这是极危险极冒险的行动,只是终究他还是拗不过嘉和的坚持,只得同意。

而陆怀肆同嘉和这次也是吸取了此前的经验教训好生易容后才来到,更是以夫妻相称,最终倒也是完美的躲过了城门守将的严防死守没叫人生出怀疑来。

“是、这次我是害怕了。”听言陆怀肆并不对此否认。

“原来战无不胜的陆大人也会害怕呀。”

一时间嘉和掌心托着下巴,侧着脸,目光投向陆怀肆眉眼带笑的端量着他又如是语气玩笑的打趣道。

可事实上嘉和又如何不知呢,这段时间以来陆怀肆始终都着紧的思虑着战事,对此极度的小心谨慎,极度的苦心积虑,其实是生怕这次终究会功亏一篑,叫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毕竟如若再来一次恐怕便又不知要耗费多少年岁,陆怀肆同她实在是输不起也不敢输。

只是,无论如何这世上又哪有绝对万全的对战呢,一时未及陆怀肆作声,嘉和已伸出手握住他掌心同他十指相扣着对着他道,“我说过的,不论怎样,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不会离开。”嘉和凝眸眉眼含情的更极认真的看着陆怀肆,“所以、又有什么可忧虑可顾虑的呢?”

倏忽地,她被陆怀肆一下拉入怀。

“如果、”他紧紧拥着她,微垂着眼眸目光投向她,薄唇轻启,“如果、这次战败了呢?”

听言,嘉和抬眼对着陆怀肆垂眸,眉眼间的目光透着一抹淡然若水的颜色,“那么我们便重整旗鼓再来过、这又有什么呢?”娇臂缓缓攀上陆怀肆脖颈,“反正、我都会陪着你的,阿肆、”顿了顿,她仰着面含情的认真的看着他,此时此刻她微微弯的唇角仿若浅浅的一轮弦月,“这次若赢、算你的,若输、便算我的,好不好?”

话音未落,额际便被陆怀肆落了极清润的一个吻,“可我怎么舍得,”说着,唇又落向眉心轻吻了吻,“不会、”一时陆怀肆对着嘉和极郑重更极笃定的语气,“不会的、我绝对不会让你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