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是必须的。
如何破,是个难题。
最初,方灵轻想出的方法与危兰相同,然则当她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敌人,对方也只能说出那些树木和石头的位置,可那两卷《六合真经》都在危兰的手里,方灵轻便不能对照着真经里的阵法阵型,来思考破阵之法。
她抬头望向天穹炽热的日头,沉吟了好一会儿,任凭那名山匪因为伤口的疼痛而哀嚎,她都仿佛充耳不闻。
直到那名山匪叫道:“虽然我不知道怎么破阵,但我们首领田煌肯定知道。姑娘,你不如放我离开,让我劝劝我们首领?”
方灵轻这才?眸光一亮,随即倏地一笑,道:“你不是说,你走不出去这里吗?我就算放你离开,你又如何找到你的首领?你不会是当我傻吧?不过角田煌肯定知道如何破阵,这话你说得倒不错。”
她当下坐在了草地上,浩荡的风徐徐吹来,她的声音也在这时随着她的内家真气,飘出这片树林。
“天地旋转,高岸深谷,其道不变……”
她念的正是《六合真经》里的前几句。
过了片晌,忽见前方长空出现一个灰色身影,很快就飞到了方灵轻的面前。
方灵轻又笑了起来,宛若风中的铃铛一般清脆悦耳。
角田煌很不明白,她此刻所处境地如此危险,她如何还?能笑得这般愉快,遂诧异问道:“你在笑什么?”
方灵轻道:“我感觉我刚刚像是在念什么咒语,才?念了几句,你便像一只鬼魂似的飘过来了,这岂不是很好玩?”
角田煌听出她在嘲讽自己,冷哼道:“不要?多说废话。我问你,这门武功,你究竟知道多少?你刚才?念这几句秘籍,把我引来,是准备告诉我这门武功的秘密吗?”
方灵轻道:“看来你很好奇这门武功啊?其实我现在也有?很好奇的事。”
角田煌道:“你好奇什么?”
方灵轻道:“当然是这个阵法啊。你一个东瀛人,怎么会精通我中原的五行八卦阵法?此阵连我都破不了,我想你听告诉我,它得怎么破?”
角田煌道:“好,我们交换答案。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这门武功练了之后会走火入魔,我再带你走出此阵。”
方灵轻道:“可我怎么觉得,我说了之后,你恐怕就又会自己一个人走了?还?是你先告诉我这个阵法怎么破,我再告诉你这门武功是怎么回事。”
角田煌道:“难道你敢保证,我先告诉了你破阵之法,你就不会一个人跑了吗?”
方灵轻道:“哎,我就知道是如此,我们谁都不会信任谁。”
角田煌道:“但有?一点,你必须得信。如果你现在不回答我的问题,那么我立刻就可以杀了你。”
之前夜里角田煌与危兰、方灵轻交了一次手,便已经清楚了她们的实力,这两名年轻女子内功居然都甚为深厚,两人联手绝对能胜得过他,但若是单独一个人和他比,那就还?是要比他的内力差一点点。
所以即便是在其他地方,只要这两名女子不在一块,角田煌面对她们其中任何一人,都是不怕的。
何况此刻他们是在一个极其精妙复杂的阵法之中。
这个小姑娘更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方灵轻也晓得目前的状况,要?想赢过角田煌,的确十分困难。
困难,不代表不可能。
她眼神明亮,眉梢依然透着几分灵俏,然而随即又笑了一声,语音则带着宛若冰雪的冷意,道:“可是,我最讨厌别人对我说‘必须’这两个字,我也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事是绝对的。”
话落,她登时起身化为一道飞驰的影子。
比疾风闪电还快数倍。
同时右手犹如利剑,向着角田煌攻去!
她的攻击实在突然,速度也实在太快,凭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倘若不是在阵中,角田煌的内力虽比她略高,但还?真不一定能反应过来该如何准确地对付她的招式。
可惜,他们现在在阵中。
眼看着方灵轻就要冲到的角田煌的面前,那原本站着杂草丛的男子就这么突然消失不见?。
瞬息间出现在了方灵轻的身后左侧,就要出刀挥向方灵轻的后腰。
然则方灵挥出掌的动作,比角田煌出刀的动作要?快了那么一丁点。
是她的左手。
一直藏在她身后。
要?知她右掌的攻击看似凌厉,其实都是虚张声势,她本就将她的功力都聚集在她的左手,手腕转动,一招“天女散花”施展出来。
无数锋利的飞镖暗器都蕴含着她所施出的内劲,飞向四面八方。
不管角田煌站在她身后哪个位置,都会面临飞镖的袭击。
只不过方灵轻一招打出这么多的暗器,功力不免有?所分散,就算打中角田煌的身体,也只会令他受点轻伤,不会让他丧命——他却连轻伤也不愿意受。
反正这名女子迟早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要?擒获住她,不必急在一时。角田煌抱着如此想法,他那一刀虽然威势赫赫,但才?出到一半,就立刻收招,躲到一旁。
只是他的内功深厚,刀风仍有?一点余劲,击中了方灵轻的身体。
幸好,这亦是很轻的伤。
方灵轻的眉头都不皱一下,当即转过身,又一次面向角田煌,身如利箭,袭了过去!
自然,这一次,她还是没能碰到角田煌的衣角。
角田煌便出现在她的身后。
她的第二把暗器从她袖中挥出!
适才?的情?景重复了一遍,角田煌在心中冷笑,他倒要?看看,对方究竟有?多少暗器,难道还?可以无穷无尽不成?只要对方的暗器用完,看她还有?施展什么招数?
方灵轻的确不是专门练暗器功夫的,随身携带的暗器不可能太多,两次过后,便已用尽。
然而就这两次,方灵轻已然将他所站立的位置记得清清楚楚。
先是,他伫立于坤位,当方灵轻向他攻去之际,他登时步入巽宫;随后,他伫立于巽宫,当方灵轻向他攻去之际,他又霍地出现在了离位。
因此就在电光石火的这一刹那儿,方灵轻决定赌一把。
也就是拼一把。
方灵轻很是清楚,这是一种?非常冒险的行为,若是赌输了,输掉的有?可能是自己的命。
然而她目前所处的境地本就是相当危险,与其想着如何保护自己,不如先把自己的性命安危抛在脑后,拼尽全力搏一搏。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是危兰在战斗中一贯以来的作风。
方灵轻如今越发明白了危兰为何会有?这样的作风。
她也很愿意学一学危兰的长处。
她的左手再在腰间一摸,好像并没有?摸出什么东西来,懊恼地叹了口气。角田煌见?状,知道她的暗器终于用完,不禁大喜,这下自然不再闪躲,那仿佛猛虎出山的一刀就又直直向着方灵轻的后腰劈去。
角田煌的刀法凶猛。
令四周狂风大作。
方灵轻依然将全部功力聚集于左手之上,两根手指一弹,一枚小小的石子——比她先前打出的飞镖小多了的石子——逆着风飞驰,速度却快如闪电。
那是她刚才?坐在草地上与角田煌谈话的时候,双手在地面摸了半晌,才?找出的一枚小巧又尖锐的石子。
她运功将石子打向自己身后的兑宫方位。
旋即她一跃而起,可是角田煌的轻功也并不算慢,此时已离她极近,手中长刀在她的肩膀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幸而她跃起得够快,那伤口不深,没有伤到她的骨头。
而下一瞬,角田煌正要乘胜追击,只听“嗤”的一声,那枚尖锐的小石子已打进了角田煌的胸口!
蕴含着强劲功力的石子,直接震伤了角田煌体内经脉!
角田煌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方灵轻当下回过身来,反手抽出系在自己腰间的那柄“无拘”长剑,剑尖抵在了角田煌的咽喉。
角田煌紧紧握住拳头,欲要再打出一掌,可是抬起手,便觉体内无数根骨头都在作痛,他再没有出招的力气,望着方灵轻的脸庞,喘了好几口粗气,突然眉头一皱,讶道:“你……你是不是也会和我一样的功夫?”
方灵轻道:“你看出来了?”
角田煌道:“你……你是从哪一年开始练的?”
方灵轻偏头瞧了瞧自己肩膀的伤口,尽管这伤不重?,但还?是有些疼痛,她冷冷道:“今年,怎么了,你管这么多干嘛?你先告诉我,这个阵,怎么破?”
角田煌并不回答,已然怔住。
今年……她居然是今年才开始练这门内功的……
可是自己早在两年前就练了此功,为何内力只比她强一点点,为何还?会输在她的手里?
方灵轻见?他长久沉默,冷笑道:“你不打算再说话了?那也只能由你,我这会儿懒得逼问你,所以只好根据你方才所处的方位,思索一下破阵之法了。”
言罢,她握着剑,慢悠悠往下移动。
渐渐移到角田煌的胸口,遂在他的胸前划出了一道道痕迹。
“唔,让我想想,你最开始是站在坤位的,然后巽宫……”
一个又一个伤口出现在他身上。
止不住的鲜血直往下流,将四周青草都染成了赤红色。
如此缓慢不息的疼痛,让角田煌只觉生不如死。
他终于大叫道:“我说,我说!你赶快停手!”
方灵轻笑道:“你看,没有逼你,这是你自己要?说的,那就别耽搁,快些说吧。”
她不想,从衣囊里拿出一瓶伤药扔给角田煌,脸上又浮现出盈盈笑意,可是双眸透出些许担忧。
也不知道兰姐姐现在情况如何了?
此时此刻,在连续两名山匪受伤之后,已经再没有任何山匪敢袭击危兰与那三名渺宇观弟子。
危兰得以在安静的环境中继不能续看手上那两卷真经。
倏然间,她的目光却从书页上离开,望向前方山岚,神?色仍是沉思的。
一名渺宇观弟子见?状道:“危姑娘是想到破阵之法了吗?”
危兰道:“有?了些头绪,不能保证是否正确,只能先试一试。另外……我还?发现很奇怪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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