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自负超群拔类的?武林宗师,大?多数都有一?种骄傲的?脾气,纵然是杀人无数的?邪魔歪道,他们杀人也要靠自己?的?本事,类似于偷袭或下毒等等下三滥手?段,他们基本上是不屑于做的?。
然而身?居高位、手?握权势之人,也不会一?味的?莽撞。
方索寥很想要与大?名鼎鼎的?危门门主痛痛快快地斗上一?场,若是赢了对方,不仅能让自己?的?名望更上一?层楼,也可以使得危门大?乱,屏翳堂有可乘之机。
不过对方既然身?为一?门之主,想来武功也绝对不会差,如果杀不了他,还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那可太不值得。
方索寥思索之后,决定派一?名手?下带着?危兴的?剑,去?求见危蕴尘,只须编造一?套谎言:“我乃城郊一?名猎户,打?猎的?时候在山林中看到一?个重伤的?小兄弟,将他带回?家医治。他说他名唤危兴,是荆楚危门的?弟子,如今伤重不能走动,所以让我来请危门主您尽快去?见他一?面,他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危蕴尘必会前往。
而屏翳堂便提前在山林里?设下埋伏,方索寥和他单打?独斗,能赢过他自然是最好,倘若是他们不分胜负,危蕴尘也逃不出周围的?重重埋伏。
方灵轻听罢沉吟道:“我爹爹现在已经?派人去?见危蕴尘了吗?”
寇高飞道:“还没有,堂主得等少主您收拾好行李,离开?那儿之后,才能派人过去?。”
方灵轻道:“为什么?”
寇高飞道:“堂主是担心,假若我们派去?的?兄弟不小心露出了什么马脚,被危蕴尘发现他的?身?份,他为了求危蕴尘饶命,把您的?身?份也给说了出去?,会让您身?陷险境。”
方灵轻道:“那么危兴呢?他已经?被你们杀了吗?”
寇高飞道:“也还没有,他现在被我们关着?呢,堂主希望他交代一?些危门内部的?机密,没想到他脾气倒是挺烈的?,受了严刑拷打?,居然也什么都不肯说。”
方灵轻打?量着?他,慢悠悠地道:“你不会骗我吧?他既然被关着?,刚才在客栈,我为什么听不到一?点动静?”
寇高飞道:“少主说笑了,我们怎么敢骗你?这件事我们是瞒着?夫人的?,所以就没把他关在客栈,不然万一?被夫人发现……”
方灵轻了然道:“那你们把他关在哪里?了?”
寇高飞说了一?个地址。
方灵轻沉思着?望向天穹,终于什么都不再问,随而径直去?往城中另一?家客栈。
这些日子她和危兰虽依然借住于军营,但危蕴尘和随他同来的?数名危门弟子则都住在客栈里?,方灵轻刚步入这间客栈大?门,就看见危兰朝她迎面走来。
“轻轻,你来得正好,我正准备去?找危兴的?下落,你陪我一?起去?吗?”
方灵轻迟疑道:“就我们去?吗?”
危兰道:“其他的?师兄弟也都已经?去?了,我在等你。”
方灵轻道:“危门主也去?了?”
危兰摇首道:“我叔父还在楼上房间。”
方灵轻“哦”了一?声,低下头,微微蹙起的?眉透露出她这会儿犹豫不决的?心情。
危兰笑道:“怎么了,你不想陪我去??”
如今她们有什么事情不是一?起做的?呢?如果她说不去?,危兰定会奇怪;但要是她去?了,离开?这里?,待会儿屏翳堂的?人便来冒充救了危兴的?猎户引着?危蕴尘前往了埋伏之地怎么办?
不说危蕴尘是危兰的?叔父,就算他只是一?个陌生人,现而今的?方灵轻也不想再看到父亲随便杀人。
是以她方才路上已有思考过,要不要直接告诉危蕴尘,自己?碰巧遇上一?名造极峰教徒,与对方打?斗了一?番,从对方的?口?中得知了危兴的?下落和屏翳堂的?计划?然则如此一?来,危蕴尘只要够聪明,就会将计就计,带领大?批人马反击。
方灵轻更不想自己?的?父亲出事。
即使单单把这件事告诉危兰,方灵轻也颇为担心。
她知道危兰一?向对真正的?恶人毫不容情,她曾经?和危兰闲聊之时便听危兰说过心中想法:“有时候放过一?个恶人,很有可能就会令数不清的?好人遭殃,所以古书中说‘树德务滋,除恶务本’,大?有道理。”
而方索寥就是这样的?恶人,方灵轻不能不承认这一?点。
那么纵使危兰真的?会协助危蕴尘想办法除掉造极峰屏翳堂的?堂主,她也根本没有做错什么,方灵轻想不出怪她的?理由?。
可是,可是……
方灵轻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纠结过。
危兰见她神色与平常不同,思索片刻,突然心头一?动,又问道:“你遇到什么事了?和……造极峰有关吗?”
既然危兰已猜了出来,方灵轻也不否认,点点头。
危兰道:“造极峰里?的?其他人不会让你如此为难,是令尊来找你了?”
方灵轻叹一?口?气,索性说出自己?的?顾虑:“有件事,我没想好该不该告诉你。”她顿了顿,语音变低,也不知是在询问危兰还是在喃喃自语:“我若是告诉了你……你会对付我爹爹吗?”
危兰道:“不会。”
这两个字说得太过干脆利落,方灵轻有些不相信地看向她。
方灵轻很清楚危兰心性有多么坚定,除恶扬善既是她的?目标,那么恐怕无论什么人和事都动摇不了她的?决定。
危兰笑道:“如果你不说,我根本就不知道原来令尊现在就在附近,而我若是通过你的?消息去?对付你的?父亲,这般行径不但有失光明磊落,也能称得上一?句无耻了,我岂能做这样的?事?”
她说着?停顿微时,又道:“不过……假若今后我看到令尊作恶,我不会无动于衷。”
她的?语气坦荡,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方灵轻反而笑了。
以后的?事那就以后再说吧。
此时此刻她附在危兰的?耳边,将她见到父亲和母亲的?经?过,以及在寇高飞那里?了解到的?事全部告诉了危兰。
危兰听罢也凝重了神色,道:“当务之急,是须救出危兴。我想,只要危兴回?来了,令尊自然也就不会再继续他的?那个计划。”
方灵轻颌首。
两人即刻走出客栈。
寇高飞等人原本都守在客栈不远处等待少主,哪里?料到方灵轻又和危兰一?同走了出来,他们互相瞧了瞧,心有疑虑,但紧接着?他们看见方灵轻似乎在危兰的?耳边说了什么,危兰走去?了别的?方向,随后方灵轻一?个人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他们这才放下心,立刻道:“少主,我们现在就回?去?吗?”
方灵轻:“嗯,你们跟我走。”
三名下属在后,她在前,她很快就把他们带到了一?条无人的?破旧小巷,倏然停步转身?,同一?时间拔剑出鞘,剑尖蓦地刺向寇高飞身?体。寇高飞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家少主会对自己?出手?,况且方灵轻出剑之快,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
已然刺中了寇高飞的?心口?!
另外两人瞬间怔住,还在惊讶发生了什么事,方灵轻手?腕再转,长剑再挥,剑光犹如流水,仅仅过了片刻。
那两人也死在了她的?剑下。
她拿出手?帕,擦了擦剑上的?血迹。
这是危兰送给她的?剑,她自然很是宝贝。
危兰这时从巷尾缓缓走出,道:“为什么要杀他们?”
方灵轻道:“为了我爹爹。”
危兰道:“哦?”
方灵轻道:“他们看见了我和你走在一?起,而之后危兴就被人救了出来,怎么可能会不怀疑我?倘若他们把我背叛了造极峰这件事给说出去?……你知道,屏翳堂是由?我爹爹做主的?,但造极峰不是。我不能让其他人抓住我爹爹的?把柄。”
她说到这儿,剑也擦干净了,一?笑道:“所以,兰姐姐,只能让你替我当一?下这个凶手?。好啦,我们走吧,我带你去?找危兴。”
走在路上之时,她们两人还在低声谈话。
方灵轻又道:“我娘从前一?直想让我爹爹退出造极峰,这根本就是异想天开?。且不说我爹爹放不下他的?权势,他若是真走了,正邪两边都容不下他。”
所以她自己?要离开?造极峰是一?回?事,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劝她的?父亲改邪归正,甚至她还得希望他父亲的?地位依然牢固。
她微微笑起来,笑容里?有几分苦涩的?味道,道:“兰姐姐,你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你没有赢。我只是想要以后做点我喜欢的?事情而已,我还是当不了你所说的?侠者。”
危兰摇摇头,柔声微笑道:“侠者又不是无情之人。你只是做了一?个常人都会做的?选择。况且如果我是你,我大?概也和你做一?样的?选择。”
说话间,不多时,她们终于来到关押危兴的?一?座小院。
便在离方索寥所住客栈不远的?一?条小巷里?。
而整条小巷也只有这一?座小院,方索寥派人将它给租了下来,四周相当清静。
按理说在这儿的?屏翳堂教徒,必定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他们认不认得出方灵轻已不重要,但他们要是看着?方灵轻叫出一?声“少主”,那么方灵轻的?身?份在危兴的?面前就得暴露,这是绝对不可的?,因?此危兰和方灵轻都蒙上了面巾,这才跃过了院墙。
房间内,危兴被绑在了一?根柱子上,衣衫褴褛,露出他身?上一?道道伤痕。
血肉模糊。
危兰与危兴的?关系还算不错,眼见他遭受如此酷刑,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情却是不能平静,当下破窗而入,长剑也同时出鞘,刷的?扫了过去?。
凌厉的?剑光恍若闪电,电闪雷鸣过后,是一?阵血雨飞溅而起!
而危兰一?动,方灵轻即刻也动,且同样是手?握长剑,施展剑法,虽说方灵轻的?剑法比掌法稍弱一?些,可她本身?武功底子在那儿,无论使什么功夫都是游刃有余。
一?朵朵剑花美妙至极,令众人的?脖子与胸膛绽开?一?朵朵血花!
在场所有人都没聊到此时会突然冒出来两个蒙面高手?,慌忙与她们过了几招,只见她们杀得凶狠,自己?的?同伴们一?个接一?个倒下,显然这里?谁也不是她们的?对手?,有人当机立断,甩出一?枚信号弹,甩到窗外。
“轰隆”!
一?道红色的?光瞬间在天穹亮起。
——而此地距离方索寥住的?客栈太近。
危兰与方灵轻对视一?眼,出剑速度更快,身?体也犹如惊风,随剑而动,不一?会儿,余下敌人也全部倒地身?亡。
危兰当即解开?了缚在危兴身?上的?绳索,道:“是我。”
危兴听出了她的?声音,虚弱地笑了一?笑,道:“大?小姐……”
危兰道:“我们先回?去?。”
她们扶着?危兴,施展轻功,很快出了小院,然而才掠出数步,骤然间只见小巷前方,一?个身?着?长袍的?中年男子仿佛御着?风来到了她们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