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危门的荆楚剑法共有数十招,方灵轻虽不曾亲眼见过每一招,但这?一整套剑法的剑招不可能毫无关联,总有相通之处。在方灵轻的印象里,危兰刚刚的那记剑招,与她从前所施展的所有剑招都大相径庭。
她正欲上前询问,忽见有几名男子来到她的身边,先是询问她的伤情,随后只听杨栋叹了一口气。
方灵轻道?:“我又没死,你叹什么气?”
杨栋道?:“我是在想,我们现在该如?何处置赵文?元。我们锦衣卫也不是为所欲为的,赵文元好歹一个四品大员,没有上头的命令,我们不可能无缘无故缉拿审问他。可是如今危姑娘已经把他给抓了,我们也没法把他放回去。”
方灵轻道?:“那就不放啊,先悄悄把他关起来不就行了。”
杨栋道?:“这?怎么能行?明日一早,徽州官府发现他们的知府大人居然失踪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他正在为难之际,危兰已封住了赵文元的穴道,直接将赵文元丢在了原地暂时不管,走来众人一旁,闻言道?:
“不是小事?,所以正好由锦衣卫调查。”
方灵轻道?:“反正他自己说的,他让‘萧姑娘’去帮他办事?了,那么他的身边无人保护,那名刺客去而复返,将他抓走,也在情理?之中。”
关驰景在这时突然开口,道?:“你们在说哪个‘萧姑娘’?”
方灵轻挑眉看向他,道?:“你又是什么人?”
危兰道:“我们要说的事?恐怕都很复杂,待会儿再谈吧。”随即她握住方灵轻的手?,探上了对方的脉,轻声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适才方灵轻震惊于危兰的剑法,一时之间忘了自己的伤,此时再听危兰谈起,胸口果然又生起一阵隐痛,但她脑海里忽然回忆起的却是刚刚危兰手捻花瓣擦过她唇角的触感。
她下意识地抿了抿下唇,问道:“你没受伤吗?”
危兰道:“我的伤已经好了。待会儿我帮你疗伤。”
方灵轻有一肚子的话想问想说,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确实不方便,她点了点头。
众人的第一件事是将赵文元藏在客栈房间里,派人看守。
他们不再立刻审问赵文?元,万一赵文元也如?尹朝那般胡编乱造一通,他们并没有办法查验真假,因此他们首先需要寻到更多的能解开他们心中疑惑的线索。
于是接下来,他们又前往了赵府。
由杨栋告诉赵文元的家人,赵文元昨夜还是被那名恶贼抓走,目前锦衣卫知道了这?件事情,会与侠道?盟一起进行调查,救回赵大人,但为避免徽州城的官吏百姓得知此事?之后闹得满城风雨,造成不必要的恐慌,还请赵夫人给赵文元告个病假。
而此言一出,赵府则的的确确是恐慌了。
幸而锦衣卫的身份很管用,赵家又没有了能做主的人,不知所措中只能答应了下来。
这?时,危兰还留在客栈,与方灵轻双掌相贴,以自身内力给方灵轻疗伤。
如?果说之前看到危兰的剑招,方灵轻只是略有狐疑,那么这?会儿感受到危兰明显变得更加淳厚的内力,方灵轻奇怪得不行,突然有了一个不安的猜测。
她盯着危兰看,眉目隐去平时的笑意,稍显严肃。
好半晌,当危兰的内力进入了她的体内,终于为她调治完毕她的内伤,遂放下手?掌,道?:“你怎么还不高兴?”
方灵轻想了会儿,刚要说一句“我有问题想问你”,然而还未及出声,只听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危兰去开了门。
关驰景就站在门外,向着她们抱了抱拳,笑问道:“云姑娘的伤已经治完了吗?”
因他之前就从危兰的言语中猜测出危兰应与他的师妹见过面,他欲要早些知道同门的消息,已在走廊里等?了许久,这?会儿听见房间里似出现了隐约谈话声,这?才忍不住敲响了门。
而方灵轻仍未得知他的身份,一双眼不停地打量着他。
危兰见状介绍道?:“这?位是渺宇观的关四侠。”
方灵轻“哦”了一声,没好气地道:“你突然来干嘛?”
她是在抱怨关驰景敲门的时间太过不巧,让她没办法再和危兰单独说话。可惜关驰景没听懂她话中真意,只当她在询问自己和赵文元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出现在危兰身边,遂笑道?:
“你们先说说你们干嘛要假扮我师妹,我再和你们说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赵府,怎么样?”
方灵轻道?:“是你师妹先假扮了我。”
自她有了那个猜测,又不禁想起危兰之前让她不明不白地离开赵府一事?,她心里不知怎的忽然闷着一股气,更加不悦,此时的语气也不大好。
关驰景无所谓她的态度,只是扬眉“咦”了一声,追问道:“假扮你?你说的是我五妹还是我六妹?”
方灵轻不想再说话,没再出声。
危兰遂将如?何认识曲枕书与孟云裳的缘由解释了一遍。
关驰景听罢,神色越渐惊疑,沉思道?:“难道这?两件事?有关系?”他见?危兰好奇地看着他,便也说起了自己的经历:“前不久,我和我五妹在永顺司发现了江湖游侠冯丹瑶的墓碑。”
当初杜铁镜在永顺司偶遇了遭人围攻的冯丹瑶,在她伤重不治之后,为她下葬立碑,因此关驰景与萧雨歇在永顺司看到她的墓碑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然则危兰闻言,却蓦地灵光一闪。
“永顺司离铜仁府很近吧?”
而渺宇观就在铜仁府的梵净山上。
关驰景道:“对啊,我五妹在永顺司开了两家店铺,她那天打算看看那两家铺子,我闲着无聊,陪她一起去,无意中看到冯女侠的墓碑,都惊讶得很。听说冯女侠也才三十来岁,这?般年轻,肯定不会是寿终正寝,我和五妹想要查她的死因,花了好多功夫,终于查出她好像曾经和其他几个江湖人士去过铜仁府。”
危兰听到这儿,看了方灵轻一眼。
方灵轻虽还在不悦之中,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关键。
先前她们二人与杜铁镜都有一个疑问,那五十三名倭寇当初明明只在南直隶一带作乱,为何冯丹瑶调查他们的来历,会查到遥远的永顺司?
如?今看来,恐还是与《六合真经》有关。
关驰景道:“我们渺宇观就在铜仁府,倘若她真是在铜仁府出了事?,那我们可更得查明真相了。幸好我们与铜仁府的老百姓都很熟,先是搞清楚了她和其他几个江湖人士所住的客栈,再去找那家客栈老板打听。那老板告诉我们,那几位客人当时似乎是在寻找一个东瀛人。”
方灵轻道?:“东瀛人?那五十三名倭寇不是都已经死光了吗?她还在找什么东瀛人?”
这?话半是自语,半是在询问危兰。
关驰景不解地道:“什?么死光了?”
方灵轻道?:“待会儿再告诉你,你接着说你的。”
关驰景耸耸肩,道?:“好吧,再之后,那家客栈的伙计也跟我们提供了线索,他说他有一天去客人们送茶,听到房间里冯丹瑶与其他几个男子正在争吵,话中似乎提到了南京的知府和徽州的知府,他一个小伙计,不敢理会官府的事?,自然也没敢多听,茶都不敢送进去,就直接转身下楼了。因此当我和我五妹再查不到别的线索,便决定一个去南京看看,一个来徽州瞧瞧。”
方灵轻的目光继续在他的身上巡视。
他一身的伤痕太过明显。
方灵轻沉吟道?:“然后,你就被赵文元发现了,再然后,你就被他关进密室了?”
关驰景“哎”了一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道?:“是我大意了,被他发现之后还是没把他当一回事?,直接问他认不认识冯丹瑶,他听罢脸色突变,下狠手?擒住了我,再然后就是对我严刑拷打,逼问我都知道些什?么,为什么认识冯丹瑶,又认不认识杜铁镜。但他越是折磨我,我当然越不会说,就这样我不知道在密室里待了多久,居然等来了危师妹。”
他再一次双手抱拳,向危兰行了一个颇为郑重的大礼,道?:“我还得多谢危师妹的救命之恩。”
危兰立刻还了一礼,道?:“关师兄言重了,我——”
这?句话尚未说完,她看到关驰景眼中突然亮起来的兴奋的光,不禁一顿,旋即关驰景就打断了她余下的话。
“危师妹啊,你破开烈焰铁的那一剑可真是厉害,还有你刚才刺向赵文元的那一招,都是危门的武功吗?”
当关驰景了解完毕同门的情况,心中已无担忧牵挂,又好不容易说完了自己的经历,他如?今最迫不及待想要与危兰探讨的,还是危兰那两记炫神夺目的剑招。
方灵轻冷冷道:“你打听别人武功做什?么?”
关驰景笑道?:“别误会,我绝对没有偷学贵派武功之意,只是有些好奇……危师妹,不不不,我还是叫你师姐吧,你武功比我强这么多,理?应做我的师姐。危师姐,你使的那两招叫什么名字啊?”
危兰闻言不由失笑,但对于关驰景的问题,她却迟疑了片刻,徐徐地道:“其实……”
关驰景道:“其实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剑招的名字而已。”
方灵轻突然一下站了起来,道?:“你没发现她不想回答你吗?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好啦,我们的话谈完啦,这?是我的房间,请你出去吧。”
关驰景怔了一怔,看着方灵轻冷冰冰的眉眼,诧异道?:“云姑娘,我们之前难道有见?过面?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方灵轻道?:“没有。”
关驰景道:“那是我刚才说了什?么话,无意中冒犯了你,惹了你生气?”
方灵轻道?:“没有。”
关驰景不解,正想要继续问一句,那你究竟为何对我如?此不满?
只听危兰倏地在这时苦笑一声,随而温和地道:“可能是我惹她生气了。”
关驰景又愣了一下,认真瞧了瞧她们两人的神色,他仿佛若有所悟,登时觉得自己还待在这里确实有些多余,于是一言不发,小心翼翼做了个“告辞”的动作,走出房间,并且为她们两人关上了房间的门。
危兰问:“轻轻,你是不是想问我的武功是怎么回事??”
方灵轻道?:“这?个我当然要问,但我还想要先问一问别的。”
危兰道:“好,你问。”
方灵轻道?:“你发现赵文?元的内力不错之后,为什么要把我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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