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宽这边发生的小插曲,方洲自然就不得而知了。
从院长办公室里出来之后,他就直接去了住院部。
等到查完最后一间病房,顺便检查了一番荣梅三人的针灸功课之后,已经是九点钟的事情了。
陆成济那边应该都已经准备好开始给第一个病人做手术了。
于是他就又马不停蹄的赶去了肿瘤科。
到这时,他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现在星期三到星期五在长省第一医院坐诊。
星期六和星期日在照市县中医院肿瘤科给陆成济他们打下手。
星期一和星期二在照市县中医院门诊坐诊。
这么算下来的话,他这不就是全月无休?
方洲突然就觉得,这课题,还有这职称,不要也罢。
但是今天的这几场手术还是要做的。
毕竟那些病人现在都指望着他们救命呢。
所以他只能认命的换上了手术衣。
陆成济今天一共安排了四场手术。
上午两场,下午两场。
他们的运气还不错,四场手术做下来,中途都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最主要的是,下午四点多,最后一场手术就做完了。
最最主要的是,祁谢准备今天来接他下班。
所以一出手术室,方洲就直奔住院部而去。
果不其然,等他查完房,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祁谢正好到了。
方洲:“你先坐会儿,我换个衣服。”
看到钱宏一他们都在,他随后就给祁谢介绍道:“这是我们中医全科的主任钱宏一钱主任。”
“这位是我们中医全科的副主任许昌路许主任。”
……
“这位是我们内科的护士长孙裙孙姐。”
祁谢:“你们好。”
最后方洲只对着钱宏一等人说道:“这是我的男朋友,祁谢。”
“你好。”
钱宏一等人当即说道。
然后他们才反应过来。
钱宏一当场就瞪大了眼睛。
许昌路更是脱口而出:“男朋友?”
内科护士长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脸上的震惊和不可置信几乎化为实质。
就连祁谢本人也猛地转头看向了方洲。
方洲竟然就这样直接把他介绍给了他的同事?
他就不怕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招来异样的眼光吗?
毕竟照市县只是一个小县城而已,这里的人肯定远比大城市里的要保守。
但是有一说一。
这种被心爱的人公开身份的感觉真的不要太好。
跟接吻一样,让人的心尖都忍不住发颤。
还是钱宏一率先反应过来:“你好,你好。”
今年已经五十四岁的他确实有点不太能接受这么潮流的关系。
但是要尊重前辈的选择和兴趣爱好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其他人这才都反应过来:“你好。”
但耐不住方洲随后就去更衣室换衣服去了。
许昌路只能强忍着尴尬,说道:“祁先生是做什么的?”
祁谢:“做游戏和房地产的。”
钱宏一:“听祁先生的口音,应该不是长省人吧?”
祁谢:“我是边省人。”
彭宇:“看祁先生的样子,应该才二十岁出头吧?”
祁谢:“我今年二十三了。”
钱宏一:“才二十三啊,真年轻。”
好在没一会儿的功夫,方洲就换好衣服出来了,这场毫无营养的对话才终于得以宣告结束。
然后方洲就和祁谢一起离开了。
上车之后,方洲便问道:“晚饭想吃什么?”
祁谢:“烤牛油,鲜肉饼,炸鲜奶,车厘子……”
方洲:“今天这么高兴的吗?”
祁谢只继续说道:“但我现在最想做的,是回家。”
方洲:“嗯?”
祁谢红着耳尖,语气却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回家好亲你。”
方洲:“……”
下一秒,本来准备直行去最近的商场的他直接抬起了右转向灯。
经历过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后,他充分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他不需要知道祁谢这会儿为什么这么高兴。
他只需要按照祁谢说的去做就行了。
因为祁谢总能回报他一份丰厚的报酬。
所以第二天早上,方洲特地换上了一件长领毛衣。
以至于因为昨天晚上又被蚊子咬了两口,所以准备继续跟他抱怨冬天的蚊子毒性有多强的钱宏一,只能将目光投向了的额头上同样顶着两个大包的内科护士长。
但是内科护士长专程过来,显然不是为了跟他聊天的。
她随便附和了两句,就把方洲拉到了角落里:“方医生,昨天那位祁先生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吗?”
方洲:“……这种事情,我应该没必要造假吧?”
内科护士长:“……”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就是,唉,你知道那位祁先生的真实身份不?”
方洲:“……”
“我都快被你搞糊涂了?”
内科护士长:“那我就直说吧,你知道那位祁先生是盛世集团的董事长吗?”
方洲:“什么盛世集团?”
内科护士长:“就是那个市值上千亿,一口气投了十几个亿准备在我们县建一个大型度假山庄的盛世集团。”
听他这么一说,方洲顿时就想起来了。
内科护士长:“你之前搬家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在场?当时我就觉得他长得很像盛世集团的董事长祁谢。”
毕竟那可是给过她四十万(拆迁款)的金主爸爸
,所以她怎么可能会没有去查过他的资料。
“但是我当时也只以为他只是长得很像盛世集团的董事长而已,毕竟我们跟盛世集团的董事长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
“直到昨天,你告诉我们说,他叫祁谢,而且他还说他是做游戏和房地产的——”
“所以他肯定就是那位盛世集团的董事长啊。”
内科护士长也终于反应过来:“等等,所以你真的不知道他就是盛世集团的董事长?”
她猛地一拍大腿:“我的担心还真就成真了。”
然后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方医生,听说有些有钱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隐瞒自己的富豪身份去猎艳?”
先不说方洲和祁谢到底配不配的问题,她只知道,在华国,普通男人在生了九个女儿之后都还要再去生第十个,就是为了能有一个儿子,更何况是家里真的有皇位要继承的百亿富豪。
也就是说,祁谢肯定是在玩弄方洲的感情。
所以她觉得,她非常有必要给方洲提个醒。
方洲:“……”
方洲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里有数了。”
——他当然不觉得祁谢有在故意向他隐瞒他的身份。
毕竟祁谢跟他见面的时候,从来都是一身的高定,而且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带着一对几十万的袖扣呢。
所以这件事情只说明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祁谢一个百亿富豪,却不去维系自己的社交圈子和事业,反而天天围着他转,这让他很难不怀疑,祁谢真的是后来跟他接触久了,才喜欢上他的吗?
第二个问题是,至少现在在内科护士长的眼里,他是配不上祁谢的。
这就有点扎心了!
所以哪怕是为了他们以后能够少听到一些流言蜚语,那些课题,职称什么的,他还是拼一拼吧。
想到这里,方洲当即掏出手机来,给祁谢发了一条消息:“祁先生,你可能不知道,就在今天,你无形中救了几千个人,甚至几万个人。”
祁谢:【……】
于是星期二晚上七点,方洲就再次踏上了前往长省第一医院的高铁。
第二天早上八点,他就又准时坐在了长省第一医院中医科门诊部的诊室里。
至于金德本,他早就到了。
方洲一边打开电脑,一边问道:“前两天玩得怎么样?”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金德本有说过,他周六去参加朋友的婚礼去了。
金德本:“别说了。”
方洲:“怎么了?”
金德本:“婚礼进行到一半,新娘的初恋跑出来抢婚了。”
方洲:“……”
金德本:“最主要的是,你猜新娘的初恋是谁?”
“是新郎,也就是我朋友的爷爷。”
方洲:“……”
这个世界已经颠成
这个样子了吗?
金德本:“是入赘的继爷爷,也就比他爸爸大上个几岁吧。”
“关键是我朋友的奶奶还没死呢,而且他家也就是开了个小工厂,有点小钱而已。”
方洲:“……”
金德本:“好了,不说这个了。”
“你猜今天第一个病人会是男人还是女人?”
“猜错的请猜对的人中午出去吃牛蛙怎么样?”
“你先猜。”
“行啊。”
方洲:“我猜是男人。”
金德本:“那我就猜是女人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按下了叫号机。
两分钟后,两个年轻女人走了进来。
金德本当即笑着转头看了方洲一眼。
今天中午的饭有着落了。
然后他就正起神色来,问道:“沈琴是吧?”
“对。”
为首的眼镜女当即说道。
一边说着,她一边遵从方洲的指示,将手放在了面前的脉枕上。
金德本:“今年二十七岁……”
“你是哪里不舒服?”
眼镜女:“我身上长了很多湿疹,但是擦了好几个星期的药了,都没好。”
金德本一边记录,一边继续问道:“湿疹什么时候开始长的?都擦过什么药?”
眼镜女:“上个月月底吧,擦过糠酸莫米松,曲安奈德,还有地塞米松。”
方洲眉头一皱,他收回放在眼镜女手腕上的手,拿过一旁的酒精喷了喷,随后抽出两根棉签:“疹子都长在什么地方?我看看。”
眼镜女当即撩起了衣袖。
入眼的是大片大片的疹子,有的是小的红色斑点,有的是大的脓疱,最主要的是,不少脓疱已经破裂了,长出了厚厚的黄色脓痂。
眼镜女:“……一开始我就是脚上长了几个疹子,结果现在,我不仅手上快长满了,就连腰上也有了。”
金德本第一时间拿出手机开始百度。
“是谁告诉你,你长的是湿疹的?”
“啊?”
眼镜女直接就愣住了。
金德本的意思是,她长的不是湿疹?
“……是我的游泳教练,两个月前,我家附近的一个游泳馆推出了一项活动,说是只要办一张季卡,就送五节游泳课,然后每个星期去游泳馆游三次泳,三个月之后,就能免费升级为年卡,所以我就和邻居一起去办了一张……”
“他说,有些女生的体质不太好,泡水泡久了,就很容易得湿疹。”
金德本:“可是你看它们像湿疹吗?”
眼镜女:“那个教练说,这是一种叫汗疱疹的特殊类型湿疹,它就长这个样子。”
“他还说,他当了十几年的游泳教练,几乎每年都能碰到几个我这种体质不太好的女生,而且基本上她们都是回去擦几天药就好了,再加上跟我一起学游泳的小女
孩里,有两个也长了疹子,所以我就没有怎么怀疑……”
方洲用棉签在一个已经破损了的疱疹上面按了按,黄色的脓液随后就流了出来。
然后他把棉签往垃圾桶里一扔:ap;ap;ldquo;这不是湿疹,是脓疱疹。⒘⒘[]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看到这一幕,金德本的胃忍不住翻滚了来。
然后他再次在搜索栏里,输入进了‘脓疱疹’三个字。
很快,搜索结果就出来了。
金德本:“这是一种传染病?”
“什么?”
眼镜女的同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眼镜女脸上的神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我,我怎么会染上这个?”
还是她的同伴率先反应过来:“你这肯定是在游泳馆里游泳的时候被人传染的呀!”
眼镜女:“这,这不应该呀,那个游泳馆里的人都说他们的游泳池里的水三天就会换一次,而且每天都有消毒,很干净的。”
她的同伴:“他们要是说他们的游泳池里的水一个星期换一次,我可能还会相信,但是他们说他们的游泳池里的水三天就会换一次,你竟然也能信?你知道一个那么大的游泳池换一次水要多少钱你知道吗,要大几千甚至上万呢。”
“还有那个教练,竟然还骗你们说,你们得的是湿疹?”
眼镜女的脸色顿时就更难看了。
“那医生,我这病能治好吗?”
方洲:“能治,就是有点麻烦。”
“毕竟你的情况已经很重了。”
他随后就给眼镜女开起了方子:“每天早中晚,先用乳酸依沙吖啶溶液原液浸透无菌纱布,湿敷患处皮肤二十五分钟,再擦复方多粘菌素B软膏,阿莫西林克拉维酸钾片早晚各一次,每次两片。”
“这些药先用五天,五天之后再来复诊。”
“平时不要用手去抓挠疹子,因为疹子破了之后,会使皮肤出现损伤,导致病情加重。”
眼镜女直接就萎靡了下去:“好的好的。”
所以等到她们离开之后,金德本忍不住说道:“现在的黑心商家,真的是太多了。”
“不过也恭喜你,今天中午的饭钱可以省下了,因为现在别说是鸡翅大小的牛蛙腿了,就算是一盆熊掌鲍鱼放在我面前,我都没有胃口。”
“这可还行。”
方洲:“那我过几天再请你吃。”
一边说着,他一边再次按下了叫号机。
这一次进来的人足有十几个之多。。
最主要的是,为首的中年女人手里还拿着一面锦旗。
“方医生,不好意思,可能要耽误您几分钟的时间了。”
方洲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你是?”
中年女人:“方医生您可能把我忘了,但是我可不敢忘记您。”
“就五个月前,在浅市长审街的赵家龙虾馆,您和您朋友在一起吃饭,我们坐在您隔壁,当时我一直在咳嗽,吐痰,你看了
我一眼之后,说我的脸红的有点不正常,脖子好像还有点肿,可能是甲状腺出了大问题,建议我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当时还以为你是在胡说八道,毕竟我当时喝了不少酒,脸红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我儿子不放心,还是催我去医院做了个检查,结果还真就查出了甲状腺癌。”
“医生说,还好我去医院去的早,癌症还没有扩散,长期存活的几率还是非常高的。”
“哦,是你啊。”
方洲想起来了。
中年女人:“现在我已经做完手术了,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都在找您,但是始终都没有找到您,没想到上个星期我陪我女儿来医院做产检的时候,竟然看到您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展开了手里的锦旗:“您救了我这条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才好,所以这面锦旗,请您一定要收下!”
听见这话,不少在门外候诊的病人都围了过来。
于是很快,这件事情就传遍了小半个中医科。
“操!”
看到金德本发在群里的照片,正在乘坐电梯前往地下停车场的韩弘方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听见这话,旁边的一位老爷子下意识转头看向他。
韩弘方当即不耐烦道:“看什么看。”
下一秒,他就捂住了嘴巴:“什么味道,这么臭?”
“有狐臭的话就不要出来祸害人了行不行?”
哪知道他刚一把话说完,老爷子就扶着扶手,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手正好落在了打开的电梯门门缝上。
韩弘方先是一愣,然后就气笑了:“不就是说了你一句吗?就想装晕讹我?”
韩弘方抬脚就往外走去:“装,继续装,你看我会不会搭理你。”
然后他就直接去找他的车子去了。
两分钟后,他拿着一条烟又回来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个老爷子还躺在电梯里边。
因为他的手挡在了电梯门前,电梯门一直关不上,所以已经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他心里顿时就是一个咯噔。
“喂,别装了。”
他虚着声音喊了一声。
结果老爷子还是一动不动。
韩弘方当即上去扶起了他,拍了拍他的脸。
只见他两眼紧闭,依旧没有清醒过来。
韩弘方当即把手放到他的鼻子
再一摸他的颈动脉,也没有搏动了。
韩弘方只觉得眼前一黑。
那现在该怎么办?
给他做心肺复苏?
对对对,应该给他做心肺复苏。
可是心肺复苏怎么做的来着?
韩弘方拼命回想。
先把病人放平。
然后清除病人口中的异物和呕吐物。
再给病人做胸外按压……
他当即双手交叉,对准病人的胸部,按了下去。
结果下一秒,他就听见了一阵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低头一看,只见老爷子的胸口隆起了三四几个鼓包。
韩弘方眼前又是一黑。
再一想起老爷子从昏迷到现在都已经过去三四分钟了,恐怕救活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了。
不,他绝不能让这个老爷子死在他手上。
因为他刚才的表现已经足够让长省第一医院判处他死刑了,而且他说不定还真的要承担刑事责任。
他的第一反应是跑。
可是他抬头一看,电梯的角落里可不正挂着一个摄像头。
跑肯定是跑不了了,那他就只能找个人帮他分担责任了。
该找谁呢?
方洲——
想到这里,他当即连滚带爬,跑到电梯门口前,按下了四楼的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