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逃!让前军顶住!否则全部都会被南蛮子赶下河践踏的!”
面对清军的崩溃,年老气血衰微的阿巴泰,嘶吼得声嘶力竭,甚至都涕泪纵横,拼命让他俩儿子止住想要溃逃的士兵,让他们背水一战。
岳乐满脸是硝烟熏黑的痕迹,还有血泪纵横交错在脸上冲出一道道黑泥的沟壑,他步履蹒跚地来到父王面前,沉痛请求:
“父王,右军已经彻底崩了,中军右侧也被撕扯得无法维持,只有撤了啊!”
阿巴泰几乎一口气没上来:“撤也要有序地撤!不能这么往北乱逃!真逃到芍水边,还有十几二十里地呢!跑散了被曹变蛟黄得功这两头疯虎追咬几十里,起码路上还得死一大半!
要撤也要就地往东游过淝水,就地过河摆脱追击!需要死士扛住正面之敌,为友军涉水过河争取时间!让淝水东岸的友军接应!”
岳乐听了,还不知反驳,阿巴泰另一个儿子博洛却觉得不妥,也是声泪俱下劝谏:“父王不可啊!淝水比芍水宽深,就算能涉水,也要丢盔弃甲,否则我北方儿郎多半是要淹死!
如果放弃了铁甲重兵,逃到东岸也没有战斗力了。何况明军战船可以在淝水上来去,虽然眼下可见的明军战船不多,也足够大量杀伤游水的士卒!芍水河口却是被我军垒断的,明军船只无法驶入,从那儿涉水才安全啊!”
阿巴泰脸色铁青,表情数变,还是飞快做出了决策:
“你们都这么以为,朱树人肯定也会这么以为!明军是知道我军渡过芍水之前,已经垒断了芍水入淝水的航道,自然会预判我军就算战后退兵也要走芍水!
所以朱树人今日才集中那么多兵力在陆路,只派了很少的战船在侧后监视战场!他想不到我军敢赌命舍易求难!这就是机会!一旦拖延久了,明军后方战船得到分出胜负的消息,赶来助战扫尾,就彻底走不了了!”
阿巴泰本就病重卧床,今天是勉强扶病亲自来督战的,此刻连遭重挫,急火攻心,说话已是连连呕血。岳乐和博洛见了大惊,连忙要让人把父王抬走。
阿巴泰却似回光返照一般,鸡爪一样枯瘦的老手忽然有力了,把岳乐来扶持他的手臂拍打开:
“放手!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本王今日是没法生还凤阳了,不被气死也要涉水时溺死、受寒而死……
何况今日之战打得这样,回去多尔衮能放过我么?济尔哈朗怕是也不好意思放过。本王要是战死于此,你们好歹还可以得到怜悯体恤,你们快快组织兵马涉水,本王亲自断后!”
岳乐博洛兄弟大惊,知道父亲死志已萌,还要再劝,却被阿巴泰指挥心腹亲卫强行把他们架走。
阿巴泰咳血了一会儿,居然满面红光,似乎咳血让他的头脸血压都升高恢复了。气定神闲地指挥一部分可靠绿营背水立起却月阵,死死拦截明军的追击,争取时间。
历史上阿巴泰今年三月就病死了,如今撑到九月,已经是有权可掌心态好、人逢喜事多活一年半载。
他的身体状况,一旦遭遇重大变故,随时都是有可能撑不住的,他自己很清楚。
……
“什么?鞑子居然都不往北败退,有那么多人直接就在此处、就近跳淝水逃跑?快!让所有能赶去的战船全部沿河拦截、遇到游水的清兵能杀多少算多少!对着河面开枪放箭随他们便!”
对面督战的朱树人,因为离火线较远,加上对面清军士兵游水渡河目标不大,所以只有当出现成百上千抱团涉水逃跑的士兵潮出现时,朱树人才能注意到这一情况。
任何人都不是开天眼的神算,朱树人战前也了解过战场地理,情报工作也做得还算充分,知道清军有垒断芍水通往淝水的河口,所以明军船只是开不进芍水的。
本着这一刻板印象,朱树人也就笃定:就算击溃了清军,清军要逃跑也只会往北涉芍水而逃,不会成建制有组织地过淝水逃。
在这种情况下,朱树人毕竟也兵力有限,这场大决战明清双方总兵力规模是差不多的,朱树人也就不能在淝水河面上浪费太多兵力,要把主要实力都尽可能集中到正面,集中优势兵力。
这一切,确确实实导致了此刻这个意外战机出现时,明军的堵截显得稍稍无力。但这也是没办法的,要是明军一开始就显得有绝对把握堵截,那清军就不会选择这条逃跑路线了。
一切都是权衡取舍、见招拆招,哪有战前就妙到毫巅算无遗策的?
就算一开始算无遗策,敌人看到你算无遗策的第一步之后,也会跟着变招,哪能一直算无遗策下去?
能做的,只是全力以赴,庶竭驽钝,做到自己的最好,能多杀几个鞑子就多杀几个鞑子。
但尽人事,各听天命!
战场上仅有的少数明军战船,立刻不顾孤军深入的危险,也不顾有可能被两岸弓弩火枪攒射、甚至被清军少量轻型佛郎机炮炮击的危险,顶着箭雨逆流而上、直插清军涉水溃逃的半路,遇到丢盔卸甲的涉水清兵就近距离瞄准狙杀。
只恨逆水行舟,速度迟缓,这种追杀的效率终究不高。
而正面主战场、陆地战场上,明军也不甘示弱,愈发奋勇争先,对着清军狂勐围裹上去。
曹变蛟的骑兵面对已经收缩得铁桶相似的清军中军主阵,一时倒也是无法杀透。毕竟骑兵就不是用来正面硬扛硬冲的。
清军即使士气再衰落,已经战败,但多亏阿巴泰这个郡王大旗还立在那儿,阿巴泰本人也亲自督战不退,多多少少给清军强行装上了一根主心骨。
清军军法森严,如果领兵王爷不退,重的,甚至有可能连累家人。
曹变蛟的骑兵难以在清军抱团主阵打开缺口,朱树人也就不为已甚,连忙派传令兵飞马传讯,让曹变蛟杀穿清军主阵后,直接往北突破,
不要担心背后暴露给清军,让他直扑芍水,把往北逃窜的那部分清军尽量多追杀一部分——那种追亡逐北、背刺逃兵的战场,才是最适合骑兵发挥、扩大战果的妙用所在。
曹变蛟火线得令后,也终于放下了对“再追杀一个清军王爷”的执念,改为追剿北线溃逃残敌,同时也避免了明军骑兵再遭受更多伤亡——背水结却月阵死战的部队,对骑兵的杀伤力还是很可观的,当年刘裕不就是这般大量杀伤了北魏骑兵么。
曹变蛟腾出手后,正面战场就交给徐徐推进的黄得功、黄蜚和蔺养成好了。
明军步枪兵大阵叠进而行,在双方都失去机动性和腾挪空间的正面战场上,堂堂正正发挥射程优势,把一排排清军外围步卒射杀得纷纷倒毙。
清军中军的主力步兵,大多还是绿营,少部分是汉军旗,极少有满蒙步兵。
这些人用的弓弩,射程都已经远逊于明军最新式的武昌造步枪,被射了一会儿之后,就忍不住试图发起反冲锋。
但此前清军靠骑兵反冲都不可能打赢,何况是这种纯粹的步兵冲锋?
除了再次丢下满地的尸首溃逃回去,并且进一步冲乱自家的阵脚,根本不可能有更多建树。
随着崩溃性的恐慌,越来越多的绿营兵选择了直接投河涉过淝水逃命,岸边的满蒙督战军官疯狂砍杀下河者,也根本制止不住,
而即使游到了水面上,还要忍受少量逡巡搜杀的明军船只的点射乱杀,不一会儿淝水的河面都泛起了处处猩红。
……
后方的朱树人一直在用望远镜紧密盯着战场动向,
看黄得功和黄蜚等人终于从至少两个方向包围了阿巴泰的主阵,只留下北侧一个小口子还没堵,朱树人也是非常满意。
这个细节,也是他火线指挥要求的,所谓归师勿遏嘛,东边是淝水,西南两侧被包围了,如果北面也彻底围住,阿巴泰的军队反而更容易死战,在北侧留个小口子,敌人就容易逃。
而且就算往北逃也没法直接逃出包围圈,往北再走十几里路,还得渡过芍陂连接淝水的芍水才行,那点地理障碍足够迟滞逃兵再被追杀迫降一阵了。
眼看着战局进入了垃圾时间,只要慢慢用步枪队叠阵法推进、一层层剥离枪决就能奠定胜局,朱树人也就放心了,开始琢磨如何更快更多的歼灭敌人——
歼敌已是必然,区别只在于时间快慢,而显然是越快越好,
因为越快留给敌人徒涉过河的时间就越少,留给往北逃窜的敌军逃兵的时间差也越少,最终逃出包围圈的敌人数量就会更少。
朱树人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黄得功打得还是稍稍有些慢了,至少他有办法再提提速,略一思忖后,朱树人再次让传令兵给前方传去军令——
朱树人并不想干涉战术指挥细节,他这方面的才能也不如黄得功,所以不会微操。朱树人擅长的是大局观和政治眼光,所以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边界,只是让人给黄得功带几句喊话攻心的口号:
“让前军呐喊,汉军割辫缴械者不杀,杀鞑来降者免罪留用!”
黄得功得令后,觉得果然很有道理,立刻层层吩咐传令下去。
战场上枪炮齐鸣,如此混乱,复杂的口号是没有传唱力的,普通士兵最多记住两句话,还得又通俗又对仗。朱树人吩咐的这两句就很通俗,没两盏茶的工夫就全部呐喊了起来。
而对面已经被逼入绝境、还被阿巴泰用于断后的绿营步兵,在惨重的伤亡和绝望的心态之下,终于生出了反水的念头。
有些士兵纷纷开始抽刀砍掉自己的辫子,然后抛下武器抱头俯身往明军这边冲。为了防止被流弹击中,有些士兵甚至是伏低身体甚至翻滚着脱离战线,只求对面的明军兄弟看清楚他们没有威胁。
一开始的小规模误会走火肯定是有的,逃兵之间的自相践踏也不少见。
但后来明军也立刻在磨合中做出调整,比如黄得功吩咐明军推进各阵之间留出一些甬道,给成建制投降的敌人通过。
清军大阵中的满汉兵互相猜忌,也顿时因为这种变故而上升了一个台阶,一些满人军官出于恐惧开始胡乱砍杀稍有异动的己方汉人士兵,进一步点爆了火药桶,直接引起了短兵相接的反水火并。
到了这一步,连阿巴泰身边的亲军都知道事不可为了,阿巴泰的几个心腹侍卫军官上来就要架着阿巴泰逃跑:
“王爷快走吧!这些绿营蛮子果然也不可靠!弟兄们都顶不住了!”
满人三旗中,两白旗在前期的骑兵对战和冲空心火枪方阵时就被重创逃回来了,阿巴泰也早已允许他们撤退,所以战场上留到最后的,其实是阿巴泰自己的正蓝旗。
而岳乐和博洛身边,是时刻带着正蓝旗各一个甲喇的,刚才阿巴泰让俩儿子带队组织先逃,也又各自带走了一个甲喇。
所以阿巴泰身边此刻留下的侍卫,也就刚好正蓝旗一个最精锐的甲喇而已,大约两千人,加上他觉得绝对心腹可靠的蒙军旗和汉军旗,大约五六千是铁杆心腹、积年老贼、平时银子喂饱的。
前方填线当炮灰的绿营大面积哗变混乱后,阿巴泰能倚仗的,也就身边的五千骨干。
可惜,阿巴泰原本就即将油尽灯枯,此刻看到大面积的部曲反水投敌,他更是备受打击,气得一口老血喷出,不省人事了许久,属下连忙掐人中泼水才勉强悠悠转醒:
“你们自行想办法突围吧,就说是本王将令,让你们迂回转进,本王不行了,死在这儿,好歹算是马革裹尸,多尔衮也不至于清算我正蓝旗其他袍泽作战不力之过……咳咳……噗……”
说着说着,他把自己的印信和其他一些信物交给手下,试图让他们突围后能有个物证,免于被军法严惩。刚说完这些,又喷血昏厥了。
阿巴泰的死让清军中军最后的主心骨彻底崩了,他身边的侍卫也莫衷一是,有些想遵照的他遗命能突围一个算一个,有些却满眼血红一时莽气上涌,要返身跟明军拼命。
又过了约摸半个时辰,淝水西安的清军中军,除了逃散突围出去的部分,其余彻底被扑灭。
……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鞑子主力被我们歼灭了!最后竟有两万两千余人的绿营成建制倒戈投降!混战中还帮我们杀了不少真鞑!大大减轻了我们中军决战的死伤呐!”
“曹变蛟曹将军那一路,追亡逐北,也陆续俘虏有往北逃的敌军溃兵五六千人,斩杀真鞑和蒙古兵数千,加上中军的俘获,此战我军生俘总计约两万八千人!”
人生的悲喜并不相通,清军那边凄凄惨惨崩溃的同时,明军这边自然是士气高涨,全军上下欢欣鼓舞,被胜利的狂喜淹没。
各部的战果和战损也很快粗略上报,汇聚到朱树人这儿。
众将都是满脸振奋,对鄂王爷的用兵大战略愈发佩服得五体投地,对王爷的政治眼光和攻心怀柔之术,也是愈发敬畏。
都觉得王爷这已经是超越了岳武穆,堪称汉人中的军神。
唯有朱树人自己还是那么谦虚:“诶,勿乃太过。孤不过是高屋建瓴,攻心为上,具体战术,不都是众将自行指挥的。是你们平时操练得法,用兵如臂使指,与孤何干。”
谦虚过后,朱树人耐心大致梳理了一下各部汇总过来的战果和战损。
战损最多的,还是一开始左翼伸出去围堵的那支步兵,因为当时两军还在相持胶着,清军两白旗一开始的冲杀也甚为勐烈,哪怕最终重创并击退了清军,但这个过程中,明军死伤绝对是不少的。
黄蜚和蔺养成部在第一阶段各自有两三千人的伤亡,已经接近了部队人数的两成,能够坚持死战不退,也没有崩溃,
不得不说是这几年部队待遇提升、训练有素、反复进行洗脑、教育士兵们稍微认几个字,学一点爱国和“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起到了重要作用。
相比之下,曹变蛟部的骑兵,前后全程参加了战场各处的厮杀,以及最后的追击,总伤亡也不过三千人左右,刚刚超出骑兵全军人数的一成多一点,还是正常的。
剩下的中军主力,全场持续血战下来,伤亡约在五六千,虽说总人数跟左翼军相当,但中军总人数毕竟多了一倍还不止,从百分比来看,这个伤亡率也就百分之六七而已。
而明军都付出了那么多的伤亡,对面惨败的清军,损失自然至少是数倍于此了。
光是被活捉的俘虏,全加起来就有两万八千人,都是汉人,因为没有留满蒙俘虏,或者说很多原本有机会成为俘虏的满蒙兵,都在绿营汉兵想要投降的过程中,内讧被杀拿来献人头赎罪了。
黄得功可是喊过“杀真鞑来降者免罪留用”口号的,所以想投降的绿营汉兵谁不愿多纳个投名状?返身抽刀砍原先的主子,也就再平常不过了。
其余主战场上被杀被消灭的、重伤不治补刀的清军,也有约一两万人,更多是暂时找不到尸首的,不是淹死杀死在淝水里,就是往北溃散逃到芍水边、渡河时被曹变蛟的骑兵追杀背刺,杀进芍水尸骨无存。
事实上,这种总崩溃式的追击战,溃逃中被背刺的人数,远远要多余阵战而死者,因此明军估计战场周边各条河里,被杀掉河里或者驱赶下河而死的,至少加起来有两万多人。
除此之外,满人两白旗在一开始的主动进攻中,就被打得大残。
打扫战场后,把伤员全部补刀,累计在黄蜚的初始阵地周边,发现了四千六百多具正白旗士兵的尸体。
在蔺养成的初始阵地上,也发现了两千两百多具镶白旗骑兵的尸体。
加上曹变蛟部阻击战和追击战中杀灭的两白旗骑兵,估计两白旗被杀战损者,又超过了其编制兵力的四成以上。
这次虽然没跟当初打多铎时那样,把重建起来的两白旗全歼,但也绝对是重创。谁让骑兵机动性高呢,这样的战场,敌人打不过还能逃。先逃的部队还有友军掩护撤退,要全灭是实在困难。
但不管怎么说,满编两万人的两个旗,永久性战损又接近九千了,逃回去的那一万一两千人,至少也有一些轻伤不坠马的伤员,就算养好伤将来战力也多多少少会减损,可以说两白旗已经被彻底打得难以重建战斗力了。
虽说清军八旗的总人口,在前几年据说有二十到二十五万。每个旗除了近万人的正规军战兵外,还能有一万五到两万多的“预备役男丁”。
但两白旗的正丁已经团灭过一次,所以多铎死时,两白旗适龄男丁总数,就已经从五万多降低到三万多了。这次又折损近万,将来哪怕重建,也是把所有适龄男丁都拉上来了,难免有歪瓜裂枣。
如果说当年多铎带的两白旗,主要是二三十岁的精锐年轻人。
那阿巴泰今天带来的两白旗,普遍已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和三十好几四十多的中年人。
这次再损失一半,下次强行再补充满编,至少一半都是十五六岁的孩子,和四五十多岁的中老年人了。哪怕都是“适龄当兵男丁”,年龄也是要分出三六九等、不同批次的。
要是下次再这么损失,那两白旗也别补充了,或者干脆拉十五岁以下的小孩子、或者六十岁以上的老头、或者拉女人上战场吧。
另外,除了两白旗再次扮演了满人骑兵中受损最终的部分之外,阿巴泰嫡系的正蓝旗,也有一定损失。
阿巴泰本人亲率的那个作为心腹侍卫的最精锐甲喇,因为撤走不及,和周边绿营汉兵反水抽刀相向,最后撤离不及,被成建制歼灭,满编两千人全部被杀。
另外还有两个甲喇略微受创,各自伤亡数百人。所以正蓝旗的战死、补刀死总人数,大约接近三千人,也不算少了,只是比两白旗好些。
满人三旗,总计永久性战损一万两千多人,还有一些轻伤逃回。汉、蒙军累计被歼灭四万多、俘虏投降两万八千人。
此战清军总计被歼灭有生力量,达到了八万多人之巨!
而且将领方面,清军也遭受了惨重的损失,除了一开始的班布尔善阵亡、苏克萨哈受伤、阿巴泰气急而亡,后续还有贝子/辅国将军级别的额克亲等若干中层将领阵亡,
能做到贝子/辅国将军的,基本上怎么着也得是奴儿哈赤的亲孙子或者侄孙,算是清朝的皇亲国戚。谁让奴儿哈赤子孙多呢,儿子就超过十五个,孙子加侄孙都过百了,多杀几个也无所谓。
这次的总损失,虽比三年前多铎前往江南、最后十一万人全军覆没要少些,但若论单次战役的损失,怕还是今天这场淝水之战更甚。
毕竟多铎当年损失的十一万,是经历了南京战役、金山寺战役、江阴攻城战、江阴决战,前后四场小规模连串战役,加起来才灭了那十一万,实际上最终的江阴决战,被消灭的清军也就在五六万之间,只占多铎总损失的一半。
而今天这个八万,是一天之内一鼓作气完成的。
十二万多清军逃回去的总兵力,不过四万多人。
其中满三旗骑兵一万七千多人,蒙军旗一万多人,剩下汉军旗和绿营总数,走脱不过一万五左右。
可见绿营兵是崩溃投降最严重的,此战带来的汉军旗加绿营,可是有七八万人,最后才走了一万五。
那两万八千之多的投降战俘,大多是绝境中一听说大家都是汉人、只要弃暗投明就能活命,就纷纷没节操地调转刀口杀向旧主子求活了。
随着清军主力覆灭大半,明军打扫战场、统计战果的时候,朱树人很快还发现了一个很搞笑的小花絮——
有一小撮清廷汉军旗的军官、骄兵悍将,居然不满足于作为降兵被俘的待遇,试图求见朱树人献功,说是他们杀了满清饶余郡王阿巴泰!
阿巴泰已死,这个事实当然是板上钉钉的,明军打扫战场时,已经缴获了阿巴泰残缺不全的尸首。
但具体怎么死的,这个过程原本一时还未有定论。
听说有降将主张战功,具体负责打扫战场、逐步审核的黄得功,就私下里抢先告诉朱树人:
“末将已经拷问过旁证了,有不少人说,阿巴泰是本就病在危笃,又遭逢大败,直接呕血气死于阵中的,并非被人所杀。
这伙汉军旗降兵,不过是刚好离阿巴泰中军最近,在跟阿巴泰那个亲卫甲喇火并肉搏后,乱中夺得了阿巴泰的尸身。
那批降军中军职最高的,恰巧是个投机小人,就割了阿巴泰首级,非说是他阵斩了阿巴泰,求朝廷赏赐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