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眉姐,村里有人愿意借我们厨房用。”李飞翔去问了一圈,然后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愿意借厨房的是孟湘刚刚沟通过的一个人家,老人为人和善,还会说一点普通话,听说是村里以前的老教师。
“孟湘,幸好有你,不然咱们几个今天就只能凑活吃泡面了。”
几个大男人没有一个会做饭的,还有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甚至连这里的土灶都没见过,他们除了打点下手,也就能动动嘴皮子溜须拍马,一连串地夸孟湘果然人美心善,不仅长得漂亮,还会做饭。
“吃泡面倒没啥,怕就怕连口热水都借不着,上回我们不是就着面饼直接吃的?”
“就是啊,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哪有得挑。”
孟湘厨艺其实一般,但是大家还挺给面子,将一桌子菜吃了个精光,给郝眉剩了点菜热在锅里,几个人商量着把饭钱给老人。
但除了杀的鸡和鸡蛋,老人坚决不要他们的蔬菜和米钱,孟湘拗不过,将钱偷偷塞进米袋里才离开。
这位老人年轻的时候就失了老伴,没有孩子,靠着村里的补贴生活,日子也清贫。
正是因为孤独了大半辈子,他倒是不排斥这对这里开发改造,反而希望能够热闹一些。
但是村里其实大部分人都不这么认为。
之所以很排斥他们也是因为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怕失了山地,失去依靠,而且留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老人,这么多年没有人来往,他们打心底地排外,村干部也做过很多次的思想工作了,要改变想法,这条路还长着。
郝眉处理完矛盾太阳已经快下山,走访才进行到了一半,郝眉甚至连中午饭都没吃上,在车上解决了中午留的剩饭菜。
“郝眉姐饭都凉了,吃了对胃不好。”
“习惯了。”有时候忙起来连吃饭都忘了,郝眉迅速将饭吃完饭盒收起来,忽然瞥见孟湘脖子后面红了一块,问道,“你脖子怎么回事?”
孟湘下意识地摸向后脖颈,不摸还没什么,手指触上那一片立刻火辣辣地刺痛起来,立即被郝眉制止。
“别碰,好像是晒伤了。”
郝眉神色变得严肃,让人去拿副冷敷贴过来。
“这里紫外线太强了,你这细皮嫩肉不耐造,下次记得包严实点。”
在太阳底下十来个小时,要不是他们久淋日晒的,也抵不住这么强的紫外线,更何况是她。
郝眉帮孟湘贴上冷敷贴,转过头就发现傅云峥脸颊脖根也红了一大片,诧异道,“你也晒伤了?”
“啊?”傅云峥原本正无意思地挠着脖子,听到郝眉的话茫然地抬起头。
郝眉凑近了瞧他的脸,傅云峥立刻坐直身子,身板都贴到椅背,原本就红的脸色越来越涨红,就突然听到郝眉问道:
“......你是不是过敏了?”
医院。
孟湘和傅云峥拿着单子走出来,两人对视一眼,看着对方突然都觉得有点好笑,外出第一天两人就各自负伤。
孟湘确实是晒伤,而傅云峥是山药过敏,以前在家父母也没给他吃过,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会对这些山货过敏,中午还喝了好几碗淮山汤,难怪当时的时候就觉得手背有些痒,也没注意那么多,直到很快疹子发起了一片。
这张俊俏白净的脸都破相了。
郝眉在外面等他们,走进来的时候目光落在傅云峥脸上两秒钟后说道,“我回去跟单位上报一下,你这算工伤吧。”都快肿成猪头了。
医生让傅云峥忌口忌酒,吃完过敏药早睡不能熬夜,郝眉就让他先回家自己把孟湘送回去。
车子停在巷口,郝眉抬头瞧见孟湘家里亮着灯,问道:“你们家还有别人?”
郝眉听说她父母都不在镇上,孟湘望了一眼屋内灯火通明,隐约能看见窗帘下的身影,转头对郝眉说道:“郝眉姐,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谢,今晚上早点睡,明天继续。”
目送郝眉的车离开孟湘才转身朝家里走去,打开门秦治正在客厅,端着杯水坐在沙发上,动作间明显的不自然,见孟湘进来,轻咳一声,“回来了?”
见孟湘盯着他看,秦治放下杯子淡定解释道:“换锁师傅临时有事,没过来。”
理云镇虽说没多大,但至于找不到第二个换锁师傅?
孟湘懒得跟他争辩,老实说今天一天下来已经很累了,她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秦治眼尖地瞥见她后脖颈。
“脖子怎么了?”
“下乡走访晒伤了。”
孟湘转过身,秦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高大颀长的身躯直接挡去了她大部分的光线,像座山似的拦住她的去路。
“干什么?明天我还得早起下乡。”
秦治不由分说抬手撩开她的碎发,清晰地看见细长的脖颈后原本白皙细腻的皮肤上面一片刺眼的红,虽然上了药膏,但隐约还能看见蜕皮的迹象,不由得皱紧了眉:“晒成这样了还让人去,你们单位没其他人了?”
“去跟你们领导请个假,明天别去了。”明天再晒严重了,她这脖子不要了?
“你能不能别胡闹?”孟湘抬眼看向秦治。
秦治青着的脸色不见好转,坚持道,“或者明天我送你去。”
“……你很闲吗?”
秦治嗤笑,至少他想休息的时候就能休息,不像孟湘放着大城市好好的工作不干非跑回来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吃苦受罪。
孟湘不想跟他多费口舌,却见秦治仍然杵在原地没有要让开的意思,抬起脸重复一遍:“我要去洗澡,你也去吗?”
“......”
秦治神色微僵,退后一步让出位置让她过去。
孟湘拿着衣服走进浴室,花洒打开,仰头任温热的水洒在脸上,浑身紧张的肌肉才放松下来。
秦治今天的反应太异常了,为什么要留下,为什么要等她回来。
是因为傅云峥今天来接她?
铺面的水漫过鼻腔让她呼吸不过来,将淋浴关掉,孟湘抹了把脸上的水抿起嘴角。
她不该想这些的。
回来之前孟湘不是没有想过秦治身边会有其他人,她甚至觉得,自己足够有自信她在秦治心里的位置。
可是现在孟湘却全然没有了底气,她离开的这些年,秦治身边的空白都是由谁填补上的,跟她毫无关系的那段日子里,似乎完全足够将她的分量冲淡。
可是这些关心又算什么?
她用擦干头发,换上睡衣走出去,秦治也正好也从爷爷的房里冲完澡出来。
对她家倒是挺轻车熟路,甚至还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件长裤白褂子。
他个子高,脊背疏阔挺拔,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松赘的肉,老头背心穿在身上凸显出窄而肌理分明的腰身,反而荷尔蒙味道十足。
孟湘挪开视线,走到墙边倒挂着的那面红色的小镜子前涂药,医生说了洗完澡之后涂一遍再入睡。
镜子太小,找不到背后全貌,孟湘只能侧着身一边靠感觉涂。
“给我。”秦治看她涂得艰难,将毛巾放在一边,走过去拿起她手边的药膏。
“过来。”见她没动,秦治催促道。
孟湘垂下眉眼慢腾腾走到他旁边,秦治将她濡湿的长发拨到一侧,抹上药膏用手指将药揉开在她被晒伤的地方。
孟湘低着头,感觉到他温热的指腹接触到微凉的肌肤,不轻不重的力度,倒也不会难受。
气氛忽然就安静下来。
孟湘问道,“苟乐要结婚了吗?”
“嗯,你知道?”秦治漫不经心地回答。
“昨天张琪托何曼给我送喜帖了。”孟湘转过头问道,“你要去当伴郎?”
上好药秦治起身去水池里洗手,“我就这么个兄弟,不去谁去?”
不出意外何曼应该就是伴娘了。
秦治想了想,“那天你不是正好放假?”
“算了,我不去。”
“给你送了请帖就去啊”,见孟湘没回答,秦治从厨房探出头问道,“怕出份子钱?”
“别成天只跟你们单位那些人打交道,思想都固化了,也得融入群众不是?”
孟湘不置可否,起身将药膏收起来,秦治却道:
“我正好有空,到时候坐我车一块儿过去。”
秦治家门进不去,毫无疑问又只能在这里凑活一晚上,不过这次没睡沙发,其实孟湘家是有地儿住的,只是她懒得费力气挪动一个醉鬼。
爷爷的房间虽然很久没人住,但孟湘回来之后还是将被子铺好在原地,就好像,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有时候孟湘常常会想他只是外出送货因为天气不好或者什么原因耽搁几天没回来,就像以前那样。
所以即使有时候晚上会惊醒,孟湘才觉得自己不是孤单害怕的。
那个时候小巷治安不怎么好,小偷仗着没有监控猖獗得厉害,甚至有人在家都敢顶风作案。
孟湘当时没有睡熟,小偷进门时她听到动静却不敢出去,更不敢上去跟他硬刚,迅速反锁了门,偷偷跑回床上用被子捂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