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太子赵元吉回到东宫,同太子妃郑适汝说起今日去荣王府见闻,说起阑珊的样貌,脸上便是很不以为然的表情。
赵元吉笑道:“你看看荣王,我还以为他突然开窍了,没想到更是钻到死胡同里去了,弄了半天喜欢男人不说,假如那个舒阑珊是宋玉潘安,甚至韩子高董贤一类的人物也就罢了,可今日一见着实让我无话可说。”
郑适汝端端正正地坐在贵妃榻上,手中抱着一只三花猫。
那猫看着有些年纪了,毛蓬蓬的,给郑适汝整日抚摸才变得柔顺了些。
它长的很有特色,头顶左右一黄一黑,颜色延伸到眼睛上,从额头的三角到嘴巴处倒是白毛,可偏偏鼻子上又沾了一点黑黄之色,这让它看起来随时随地都有一种鄙夷人的怪异表情。
郑适汝本来是个端正雍容的美人,这样牡丹似的美人所养的猫应该是如临清狮猫之类的高贵漂亮类型,那样抱在怀中才相得益彰,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这只长相奇特血统低贱的三花如此情有独钟。
起初有些人因为探听到太子妃爱猫,还特意的投其所好,选了些血统极佳的漂亮小猫进献,他们以为太子妃能把那只丑猫爱不释手,见了美猫当然会惊为天猫。
不料郑适汝不为所动,多多少少的猫儿都赏赐给别人了,她自始至终仍是很专情于这只丑猫。
此刻郑适汝的表情也跟这三花猫差不多,嘴角微动,似冷非冷的:“果然很不堪的样子吗?”
赵元吉还算嘴下留情,笑道:“倒也称不上不堪,只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这个人吧,脸儿有些微黑的,还生着些红色的疙瘩,闹得我连多看一眼都不能!他自己说是水土不服,大夫还说能传染的,当时把我吓得,恨不得起身就走。但是荣王倒不觉着有什么不妥,我看他那个架势,简直像是给妲己蛊惑的纣王一般!”
郑适汝默默地听他吐槽舒阑珊跟赵世禛,听完后才微笑道:“拿什么做比喻不成?怎么提起纣王妲己?那舒阑珊纵然是个妲己,怎么荣王就是纣王了?真是的。”
赵元吉忙拍拍嘴巴:“失言,失言!”
“身为太子,必要多留意些,可别在外头说这些话。”郑适汝低头打量那只三花。
“当然,我在外头从不说这些。”赵元吉换了衣裳,便坐在郑适汝旁边,宫女送了茶上来,他慢慢喝了口。
郑适汝思忖着说道:“荣王是个有本事有见地的,既然这舒阑珊皮相一般,却还能令他如此着迷,那必然是有内秀。”
“内秀嘛,”赵元吉捧着茶杯想了想,点头表示肯定:“这人一路从豫州进京,在京内当差乃至去了翎海种种所作所为的,倒的确有点真才实干。”
郑适汝一笑,笑里带几分揶揄:“这不就得了?正验证了咱们荣王是个不以貌取人的。”
赵元吉也无奈地笑了笑。
郑适汝又道:“其实除了这个,我倒是怀疑荣王是故意做给人看的。”
这个话题他们两人之前也商议过,赵元吉便道:“先前给你提醒,我也有些怀疑,只不过今儿……”他迟疑了会儿,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郑适汝道:“怎么了?说呀?”
赵元吉才倾身过去,低低道:“我去的急,王府里的人措手不及的,我到了里头才发现门掩着,里头那个声响,啧啧!”
郑适汝的眉毛微微扬起:“大白天的,难道就那样?”
赵元吉笑道:“这个是再也装不出来的,尤其那个舒阑珊,一脸的春情,站都站不稳,不知给老五怎么折腾过呢……”
郑适汝咳嗽了声。
赵元吉知道她不喜这些下作腔调,忙打住:“我不过是想说,荣王喜欢这个舒阑珊是装不出来的,至少,现在他是真的喜欢。”
郑适汝淡淡道:“这也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她想了片刻,冷笑道:“之前总觉着荣王太能为,是个祸患,如今看来却是不必多虑了,纵然他有通天的能耐,喜欢朝臣……就是个作死的把柄,倘若他不听话,这件事捅到皇上跟前儿,他自然就完了。”
赵元吉一笑:“我看荣王应该不会有异心了,上次去翎海办差,回来父皇那样斥责,他一句也不辩,把责任都揽到自己个儿身上。”
“那是他聪明,”郑适汝叹了口气,道:“那时候总不能把你顶出去,毕竟得罪了咱们没有好处。另外他算的准呢,父皇得了方家的封地,绝不会再认真发怒,你瞧,最后还不是轻飘飘一句禁足了事?另外荣王还有个心事,那自然就是宫内的废妃了。”
赵元吉不语。
郑适汝说到这里,慢慢地舒展了一下腰身道:“有些累了。”她才一动,三花便从她腿上跳下地,摇晃着尾巴,自顾自出门去了。
赵元吉随她起身往内室而去,且走且说道:“今儿我看到华珍在帮母后派发小孩子的衣物。她倒是尽心尽力的。”
郑适汝不屑地一笑,道:“论起讨好母后,谁能比得过她呢?有她在母后跟前衬着,更是显出我的不好来了。”
赵元吉笑了两声,握住她的手道:“你是媳妇,她是女儿,比这个做什么?且有她在母后面前伺候说笑,也省了你的事儿不是?”
郑适汝不答,坐在梳妆台前,那些宫女们便上来给她卸去钗环。
赵元吉坐在榻上看着镜子里的美人脸,突然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你留心些,从府内挑几个人,改天送到荣王府去。”
郑适汝问道:“你想给荣王身边塞人?只怕没有用,之前又不是没做过,一个两个的不知不觉里都没了,何必白费人手。”
之前赵元吉也曾赏赐美貌的宫女去荣王府,可赵世禛因有洁癖,竟是没亲近过谁,天长日久的,那些宫女也不知所踪了。
问起来,只说是年纪大发出去配人了,不知是真是假。
此刻听郑适汝如此说,赵元吉笑道:“以前是不知道老五好这一口。如今知道了,自然可以对症下药。”
郑适汝一听,明白他指的是不送宫女,送的是“娈童”。
当下皱眉,淡声道:“这种事我可做不来。”
赵元吉思忖片刻:“说的也是,我还是交给别人吧。”
他说了这句,突地又笑了,对郑适汝道:“我忽然想起来,是不是因为荣王自个儿生得太好,所以……物极必反的,就想找个不同一般些的?”
郑适汝一笑不语。
两个人洗漱了,才要安歇,那只三花便懒懒散散地走了进来,外头宫女道:“花嘴巴回来了。”
郑适汝转头看了眼,果然见那三花跳进门,熟门熟路地来到床边,仰头看着她,郑适汝伸出手臂,那三花就用鼻子在她的手背上蹭了蹭,然后就在床头的一个锦缎做的窝里舒舒服服的卧倒了。
赵元吉在内看着,忍不住说道:“你倒是真偏爱花嘴巴,我记得之前鸿胪寺卿夫人送了一只西域弄来的白色波斯猫,人见人爱的,你怎么反而不喜欢?”
郑适汝看花嘴巴睡下了,才也翻过身来:“我这人念旧,不喜欢那些新东西。”
她说这话的时候双眼看着帐顶,眼神里透出些许惘然,又像是极淡漠的样子。
赵元吉看着她阴晴莫定的迷离容色,忽然心动,抬手轻轻揽住她的肩:“我自然也是旧的了。”
郑适汝目光转动,盯着赵元吉看了片刻,才莞尔一笑:“嗯。殿下自然也是我所喜欢的。”
赵元吉沉浸于温柔乡中,并没留意郑适汝把那个“旧”悄然掠过没提。
次日天不亮,就落了绵绵细雨。
等到京城里众人都醒来后,地上已经湿滑了一层。
才开春,地气虽然转暖,但空气里仍是有些冷飕飕的。
赵世禛进宫的时候,雨下的大了些,禁宫地上的水四处流淌,很快汇集到龙口吞吐处,汉白玉雕成的水龙张着嘴,雨水倾泻而下,哗啦啦的,看着如同泉涌。
赵世禛自然得先去拜见皇后,来到了坤宁宫,却是殿前嬷嬷走出来含笑说道:“皇后娘娘因为六皇子的病心神不宁,昨儿晚上又染了点寒气,心里一直不受用,就暂时不见殿下了,殿下直接去庆德殿便是。”
赵世禛在门口向内殿跪了,恭敬地拜了两拜:“儿臣祈愿母后凤体早日康泰。”
这才起身,在小太监带领下往庆德殿而去。
荣王还没到庆德殿,那边的小太监就看见了,早跑到里头去通报,赵世禛才进门,就看见一个小家伙从内殿跑出来,站在屋檐下往门口张望。
那真是六皇子赵元斐,他今年才七岁,但身量却比寻常的男孩子要矮小瘦弱些,原本病恹恹的,只是在看见赵世禛的时候,才欢呼了一声,迈着腿竟像是要迎下台阶。
赵世禛知道他病着,若淋了雨更是了不得,当下便从伞下冲了出来,紧走几步,总算在他下台阶前截住了:“胡闹!病中还这么没有规矩轻重的!”
赵元斐抱住他的腿:“五哥,我好久没看见你了!”仰头望着赵世禛,眼泪啪啦啦地掉了下来,就如同屋檐下流下的雨水似的。
赵世禛目光向后,坤宁宫陪同的太监还在身后,他便笑了笑道:“也不小了,怎么还是这么孩子气?也不怕人笑你。”
六皇子吸了吸鼻子,这才将他放开,拱手俯身行了个礼:“元斐见过五哥。”
赵世禛在他头顶上抚了抚:“好了,外头湿气重风又大,你却穿的这么单薄跑出来,你可知道皇后娘娘为你的病也很不自在?还不小心保养赶紧好起来?”
说话间便拉着赵元斐的手,迈步进了内殿。
内殿里冷飕飕的,又因为是下雨天,竟透着些阴气森森。赵世禛皱皱眉,低低道:“没有生炉子吗?”
赵元斐身边的小太监安儿说道:“清明后就撤了,说是怕跟地气相激,对六殿下身子有碍。”
赵世禛道:“话虽如此,但也要看天时,今日又下雨又刮风的,你怎么不去告诉他们?”
安儿不敢吱声。赵元斐却道:“五哥,是我不叫他去,之前撤掉了是为了我的病好,如今我若再叫他去要,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是皇后娘娘疏忽呢。那样反而不好了。而且我也不冷呢!”
赵世禛看他脸色发青,小手冰凉,可偏偏笑的很是烂漫,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殿外的雨声噼里啪啦的响,赵世禛的心竟有些乱:“这病又是怎么得了的?”
赵元斐抱着他的手臂靠在身上,道:“就是不小心给风吹着了,五哥别担心,已经快要好了。”
赵世禛见他小猫似的挨着自己,便把身上的披风往他身上拉了拉,赵元斐缩在披风里,眯着眼睛笑说:“五哥身上真暖和!”
安儿在旁道:“之前听说王爷从翎海回来后,六殿下高兴极了,可没想到又给皇上禁足,六殿下很担心呢!”
赵世禛低头看着小孩:“有什么担心的?我这么大的人了,何况父皇也并没有认真责罚我。”
赵元斐道:“我听说五哥在翎海受了伤,伤的厉不厉害?”
“都已经好了,皮外伤而已不打紧。”
“给我看看!”
赵世禛笑道:“伤有什么好看的,又孩子气了。”
赵元斐却磨着他硬是要看,赵世禛只好解开上衣给他瞧了瞧臂上的伤口,虽然用了上好的金疮药,但因为箭头带毒,所以伤口恢复的不算很好,依稀可以看出当时箭镞撕破皮肉时候的惨烈。
六皇子瞧着,眼睛里很快又蓄满了泪。
赵世禛把衣裳拉起来:“不让你看非要看,看了又是这样,男子汉大丈夫,哪里有动辄流泪的?何况这身上若是不带点伤,哪里称得上是男人?”
赵元斐破涕为笑,却又吸着鼻子道:“五哥以后做事一定要加倍小心。”
“当然,”赵世禛道:“你现在也别东想西想的,尽快把身子养好是正经。”
两人说了半晌话,赵世禛见时候不早,便要离开,赵元斐很是不舍,赵世禛就叫他留在内殿,不许外出。
小太监安儿送了他出来,赵世禛淡淡道:“殿下还小,有些事不必都听他的,你要做的就是把他照料好……实在拗不过他或无法做主,你就去坤宁宫找宫女圆儿。”
安儿呆了呆:“是苏镜姐姐手下的圆儿吗?”
“嗯。”
安儿忙答应了。赵世禛才要走,安儿又道:“王爷!”
赵世禛回头,安儿说道:“王爷……王爷以后能不能常来庆德殿?”
见赵世禛不言语,安儿恳求道:“小殿下病了后,总是担心王爷,有一次昏睡着还叫嚷要出宫,所以奴婢想,王爷若是能常常进来探望,他的病也会好的快些。”
赵世禛垂眸:“我会尽量。”
赵世禛离开庆德殿,想了想,仍是往皇后的坤宁宫返回。
他当然也想常常去探望赵元斐,只可惜他已经封王,又曾是个那样尴尬的身份,并不是个可以随时进出宫闱的人了。
比如这次,也还是太子发了话。
赵世禛往坤宁宫去的时候,却正碰见华珍公主一行,冒雨出了殿,看样子像是出宫去了。
远远地瞥了眼,赵世禛发现华珍的神色似乎不对,眼睛微红的样子。
他故意避开,让这一行人走了后自己才又现身,回到了坤宁宫外,略等片刻,里头才有个少女走了出来。
这少女看着二十左右,一身的女官打扮,容貌秀丽,透着干练精明。
少女见了赵世禛便欠身行礼,笑道:“殿下探望六皇子回来了?”
“苏姑娘,”赵世禛微微一点头:“是啊。元斐那里太冷了,连我也有些受不了。”
这女官正是皇后身边贴身的苏镜,闻言立刻明白:“原来是这个,最近这两天着实很冷,我也正想过这件事呢,只是为皇后的病有些忙的忘了,回头就叫人送炭过去。”
“多谢姑娘费心了。”
苏镜笑道:“殿下说哪里话,这都是我的本分。”
她的眼睛望着赵世禛,见他神色清冷,透着若远若近的疏离。
苏镜欲言又止,却又道:“对了,殿下来的时候没撞见公主吗?”
“差一步。”
“哦,不见也罢了,”苏镜笑吟吟道:“公主今儿的心情可不好啊。”
“是为什么?”
“公主为皇后娘娘给满城的孩子派发衣裳,倒是办的很好,娘娘也着实嘉许了公主一番,至于她心情不好却是为了另一件事,我是听人说……”苏镜嫣然,见左右无人便上前一步,低低说了句,然后脸上微红的,“殿下不会觉着我包打听没体统吧?”
赵世禛的脸上才透出些很淡的笑意:“哪里,这些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说了这句赵世禛道:“庆德殿就劳烦姑娘多用心了。我也该出宫去了。”
苏镜顿了顿:“也好。殿下放心。我会留意的。”
赵世禛向着她一拱手,转身往外而去,苏镜却兀自站在原地,一直看着赵世禛高挑的身影消失在蒙蒙细雨之中,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赵世禛一路往外而行,将到宫门的时候,正看到华珍登车而去。
远远地看着公主的銮驾,赵世禛的心中响起刚才苏镜说的话:“听闻公主是为了府内私事……那些小宫女们探听着,似乎是驸马不知为什么冒犯了公主,昨儿晚上两人头一次的大吵了一架,这可是稀罕事。”
华珍公主从来对温益卿爱如珍宝,温益卿自然也是敬爱公主,京内人人皆知驸马跟公主感情甚笃,怎么会突然吵起来?
出宫门的时候,赵世禛缓缓抬眸,目光所至,是工部衙门的方向。
“阿嚏!”
阑珊在进营缮所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把披风解了下来。
因为江为功带了营缮所三分之二的人手去了翎海,公事房里都显得有些空荡了。
飞雪见她打了喷嚏,早去要了热水,给她泡了一壶姜红茶。
阑珊捧着杯子喝了两口,才觉着好些。
正要看一看这段时候有没有积压的案卷,外间侍从来说道:“温郎中传舒丞。”
阑珊一愣。自打回京歇息了两天,眼不见心不烦,提起温益卿,竟有种隔世的感觉,如今又听他传召,虽不情愿,到底还是要过去一趟。
飞雪撑着伞一路陪着,来到温益卿的公事房外,里头通报,便请她进内。
阑珊行了礼,并不抬头看他一眼,面上是个极为恭谨守礼的样子,倒也令人挑不出错。
耳畔听温益卿道:“江为功人在翎海,营缮所里人手欠缺,要从底下再挑一部分上来,王俊虽是所副,只怕他才能有限忙不过来,从今日起,你便辅助他料理营缮所诸事。”
阑珊有些诧异:“这个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头顶毕竟还有个所副,自己又才进营缮所没有多久,这般拔尖,只怕惹人非议。
温益卿却不由分说的:“叫你做你就做,不用多言,退下吧!”
阑珊听他这样痛快利落,雷厉风行,倒也罢了,行了礼便退了出来。
跟她一块儿出来的,还有营缮所的王俊,为避雨,两人便从侧廊下徐徐而行,王俊笑说道:“以后所里的事情,就多靠舒丞了。”
阑珊忙道:“哪里哪里,这不过是郎中看着江所正不在,营缮所人手稀缺才点缀门面罢了,王大人不必介意。”
王俊道:“谁人不知道舒丞之能?有你相助我是打心里高兴。并不是客气话,也绝不会介意什么。”
阑珊笑道:“罢了,横竖大家齐心,做好差事,别落了怪罪就万事大吉。”
“很是很是。”两人寒暄着且往外去。
飞雪提着伞跟在身后,在出门的时候回过头去。
温郎中的公事房,窗户是开着的,此刻,那个驸马爷就站在窗边上。
雨丝翻飞交织,他的脸就也有些模糊不清的,但是飞雪知道,他在看一个人。
她撑开伞,上前一步。
温益卿眼睁睁地看着阑珊的身影给雨伞遮住,在门口一闪消失。
“你为什么要叫她的名字,为什么还忘不了她!”绵绵的细雨声中,是华珍公主声嘶力竭的吵嚷声,直冲入他心底。
温益卿后退一步,坐在交椅上。
昨晚上,华珍公主喝了两杯酒,兴致极高。
她为皇后忙碌了这些日子,差事做的很圆满,心里欢喜的很。
灯影下看着温益卿,目光描摹着他清俊出色的眉眼,华珍抱住他的胳膊,娇声道:“温郎,我今日……在西坊一所学堂派发衣物的时候,看到过一个小孩子。”
“嗯?”温益卿不懂。
“他的眉眼呀,真是像极了温郎,”华珍公主嗤嗤地笑了两声,脸颊酡红:“我想,假如我们有个孩子,必然比那小孩儿要好看。”
温益卿看着华珍闪烁的眼波,忽地明白了公主的意思。
自打从翎海回来后,两个人并没有行过房,因为温益卿一直在服药调养,公主又忙于外事。如今他的身子大有起色,华珍又想到子嗣之事,当下便携手入了内帐,一番云雨。
这本是极平常的,只除了一点。
在两人欢好之后,温益卿酣眠之余,嘴里喃喃地唤了一个名字出来。
就是那个名字,让华珍公主在瞬间从极乐坠入地狱,猝不及防的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