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保温瓶炸开的那一刻,钟怡整个人都是蒙的。
直到滚烫的水溅到了她的手上,直到脸上被碎片划出了伤口,直到那人尖叫着用力将她推开……
“钟怡,你没事吧?”
直到王昫的脸出现在她面前,钟怡这才聚焦了眼神,看到了眼前的人。
渐渐从食堂回来的人越来越多,走廊顿时喧闹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有许多人围观过来,惊讶之余议论纷纷。
旁边的那个女生哭的可怜,是她的保温瓶爆裂开来,因此她被烫到的地方较多,单单手上露出来的伤势便叫人害怕。
见钟怡也呆呆地没有反应,柳夕和连忙招呼王昫,一人一个把人背起来,往医务室走去。
趴在柳夕和的背上,钟怡的鼻尖满是男孩身上淡淡的清香,默默地,悄悄地,把脸贴在了他的肩头。
感觉到钟怡动静的柳夕和还以为钟怡晕过去了,侧过头喊她:“钟怡,钟怡?你没事吧?你醒醒?”
王昫也闻声看过来,钟怡默默将脸转向另一边,不让别人看到,轻轻地带着哭腔地声音在柳夕和耳边响起:“……有事。”
班主任杨老师在十分钟之后火速从办公室赶到了医务室,从门口冲进来的动静把学生们都吓了一跳,只有医务室的老师一脸淡定,给钟怡包扎的手依旧稳稳当当,一点儿也没抖。
“怎么回事?钟怡你没事吧?”
杨老师走近了瞧见钟怡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双手,还有脸上贴着的纱布,皱起了眉头。
不习惯这种场合的钟怡撇了撇嘴,说:“我没事,杨老师。”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杨老师这才看到旁边的柳夕和和王昫,冲他俩说,“和你俩有关系?”
柳夕和和王昫连忙摆手。
钟怡连忙解释:“和他们没关系,是刚才我和……别班的同学一起走的时候,她的保温瓶突然爆开,才这样的。”
“谁?哪一班的?她人呢?”杨老师四下看了看,医务室里只有钟怡一个伤患,没见到其他人。
“老师您来之前,她的班主任赶过来送她去医院了。”
闻言,杨老师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不过瞧着钟怡这惨兮兮的样子,看来还是必须得和她的家长说一声才行。
远远的有铃声传来,是午休时间结束的铃声,杨老师便让柳夕和和王昫赶紧去上课,柳夕和瞧了一眼钟怡,见她也没什么事了,便跟着王昫,乖乖走了出去。
走出了医务室,王昫放慢了脚步,走到柳夕和身边,侧过头看到柳夕和校服肩膀上被钟怡抹上去的一些血迹,现在已经变成了暗色,皱了眉头,伸出手指头勾住了柳夕和的后衣领子,扯得柳夕和脚步一顿,莫名其妙地转头看他:“你干嘛。”
“脱了。”
“啊?什么?”柳夕和顺着王昫的视线扭头瞥见了一点肩膀上的污渍。
“脏了,把外套脱了。”
感受着秋末的冷风,柳夕和缩了缩脖子,摇了摇头:“我才不嘞,这么冷拖了怎么办,就凑合着穿呗……”
动作间,头发稍蹭到王昫勾着他后衣领的手指头,蹭得王昫心痒痒,见柳夕和还是不听话,王昫眯了眯眼,收回了手指头。
两人继续往前走,但慢慢地,王昫落到了柳夕和的后面,柳夕和正想回头问他干嘛的时候,突然一双大手从后面伸过来揽住了他的脖子,柳夕和没防备直接顺着力道往后仰,就靠到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王昫的气息就喷洒在头顶,从背后被环抱住的感觉一瞬间令柳夕和的心跳加速,柳夕和甚至都不敢回头看,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地板,结巴道:“你,你,你干什么……”
“就……”王昫的声音慢慢地在头顶响起,柳夕和全身心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头顶,背后之人说话的时候微微带动的胸腔颤动,更让他心跳如鼓。
王昫慢慢地,慢慢地把手往下移,慢慢地抓住……
突然“唰”地一声,下一秒一阵冷风袭来,把柳夕和一瞬间暴露在冷风中的裸露的胳膊冻得鸡皮疙瘩都炸了出来。
柳夕和一把抱住自己胳膊,外套就这么一下子被王昫扒了下来,上身就穿着件短袖,这时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气得直颤抖,转头瞪着王昫,目露凶光:“王昫!”
下一刻,一件尤带着温热体温的校服外套披在了柳夕和的身上,略长的下摆扫到柳夕和的大腿,倒是将他包了起来。
王昫手里拿着柳夕和的脏校服,瞧着柳夕和这样子,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自我点了点头:“嗯,还挺顺眼。”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柳夕和一把抓起肩上的外套就朝王昫抡过去:“顺眼个头!”
没防备的,王昫直直挨了一下,见柳夕和是真生气了,连忙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回头看柳夕和,一脸笑得像是担心柳夕和追不上似的。
“王昫,你丫的给老子站住!”
“我听说,精神病是会遗传的,你做过检查了吗?”
深夜,钟怡从梦中惊醒,屋里头黑沉沉的,厚重的窗帘严严实实地隔开了外头的亮光,这是因为她睡觉轻,为了让她睡个安稳觉,妈妈特意帮她选的。
可是现在,却突然让钟怡有了一丝窒息感。没有多想,钟怡猛地跳下床一把掀开了窗帘,外头是这个不夜城的点点橘色光芒,虽然不大,但是却令钟怡慢慢平静了下来。
轻轻打开客厅的灯,钟怡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凌晨三点。
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钟怡坐在沙发上,低头静静看着杯子里自己的倒影。这个时间一向是她最好眠的时候,一会儿六点她还要早起上学……
可是,现在她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脑子里总是一直浮现出那个女生的脸,和那句话……
她们私底下对钟怡的指指点点,钟怡一直都是知道的,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毫不在意,可是就现在来看,好像并不是如此。
从李傅瑜那件事情开始,到现在,接近一个月的时间了,同桌的漠视,体育课的形单影只,就连在食堂里也逃不过的指指点点……钟怡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了被所有人孤立的感觉……
不,并不是所有人。脑海里出现了那个男孩的脸,他虽然不爱笑,但是眼神总是很温暖,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钟怡慢慢地,一口一口喝掉了杯子里的水之后,将水杯放回了原位,再站起身来的她,又将背脊挺得笔直,脚步轻轻,关掉了客厅的灯,悄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是的,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做了。
钟怡重新拉好了窗帘,躺回了床上,盯了会儿天花板,慢慢闭上了眼睛。
就算她们那么做,又能怎么样呢?她钟怡,永远都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