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河卒
黑云如墨,好似在天幕上了蒙了一块巨大的黑布。
天如圆盖,地如棋盘。
上官敬没有丝毫意外或者惊讶,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
似乎是受到了上官敬的感染,“应龙”战船上的道门弟子紧张却不慌张,根据上官敬的命令,各归其位。
不多时后,船身上的各种符箓依次亮起,远远望去,仿佛亮起了万盏金灯。
然后“应龙”战船开始升空,船身下方水气弥漫,如同大雨滂沱。
上官敬仍旧站在船头位置,仰头望着头顶的黑云,似乎是想要看透黑云。
一名主事匆匆来到他的身后,难掩惊慌:“副堂主,所有的联系都被隔绝了,无论是子母符,还是‘讯符阵’,都无法联系玉京。就像一个大碗在倒扣在了措温布的上方,这、这似乎是伪仙才有的大神通。”
上官敬轻声道:“孤军奋战。”
主事道:“黑衣人就在西戈壁,他们不会看不到此地的异象,黑衣人也是携带了重器的。”
“不会有援军了,我们只能靠自己。”上官敬眉头一扬。
“什、什么?”主事有些没反应过来。
上官敬稍稍加重了语气:“黑衣人不会驰援,玉京那边也不会派出援军,我们能否活着离开此地,只能靠自己了。”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援军?”主事脱口问道。
上官敬淡淡道:“如果我们能活着回到玉京,你自然知道。如果我们不能生离措温布,那知道与否都没什么意义了。”
主事还要说话,却被上官敬抬手止住:“先活下来再说。”
主事沉默了片刻,向上官敬郑重行了一礼之后,转身离开,返回自己的位置。
就在这时,天幕上的黑云出现了一线光亮,就像戏台子上的幕布被分开了一线,透出了后台的灯光。
下一刻,漫天黑云排山倒海一般向两旁退去,原本的细细一线变成一道沟壑,继而越来越大,就像有两只无形的巨手顺着这一线缝隙分开了“幕布”。
拨云见日。
许多道门弟子都见到了这一幕,震撼难掩。
不过严格来说,“拨云见日”并不准确,在云后并非朗朗晴空,也不是一轮耀阳烈日,而是
一片血海涛涛。
血海无边,一片死寂,不过血海之上,飘着无数花苞合拢的血莲花。
有一座黑沉沉的大山雄立于滚滚血海的尽头,遮蔽了大半个天幕,就像泼墨画中的山水。
依稀可以见到山腰上有一座完好的巨型宫殿,风格粗犷,充斥着蛮荒的气息。大山绵延无尽,无数血色火堆连成一线,好似烽火连天,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那是……”上官敬有些不太确定,“灵山?”
上古巫教的灵山洞天已经濒临破碎,并且与现世的通道已经断绝,古仙巫罗又在自己的神国中重建了只属于自己的灵山,这也是灵山巫教的由来。
上官敬没有收回视线,他看到在灵山的上空堆积着无数火云,就像正在熊熊燃烧的烈火,连接成一片无边无际的火海。
赤云压城城欲摧。
这便是佛门所说的业火,上古巫神生于荒蛮,偏爱血祭,于是巫罗的神国并非佛门那般金光璀璨,也并非道门那般云雾缭绕,而是一片血色,上方是火云,下方是血海,与其说是神国,倒像是地狱。
在道门的大真人看来,巫罗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不过腐朽的力量也是力量,不能丝毫小觑。
上官敬的心不住地向下沉去。
竟然是巫罗亲临吗?
下一刻,血海中飞出一朵血莲,缓缓降下。
初时看起来极小,与普通莲花相差不多,可随着血莲不断下降,其体积也越来越大,足有半亩大小。
与此同时,“应龙”战船也没有坐以待毙,而不是不断“蓄力”,准备殊死一搏。
船身下方显出法阵,船上的符箓越来越亮,甚至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无数天地灵气被“应龙”战船鲸吞入腹,以至于以“应龙”战船为中心,形成了一个肉眼无法看到的巨大漩涡。若是有人处于漩涡之中,顷刻间就会被撕扯成无数碎片。
血莲的花苞缓缓绽放,从中探出一条手臂,肤如凝脂,接着是一声轻叹,好似美人春困初醒,透着几分慵懒。
然后就见这条手臂伸出两根手指,血红色的指甲,晶莹剔透,朝着站在船头位置的上官敬轻轻一点。
仅仅是一点,却让上官敬的双眼中流下泪来,再
有片刻,上官敬脸上的泪水变成了血泪。
他的双眼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两个空荡荡的黑洞。
上官敬一只手捂住脸,另一只手高高举起,身体微微颤抖,却没有后退半步,而是以神念继续向船上的道门弟子下达命令。
然后就见他脚下的“应龙”战船缓缓调转船头,船身倾斜,船首斜指上方苍穹的血莲,船尾朝下,指着下方的措温布。
云气翻滚,汹涌如怒涛,在“应龙”战船周围汇聚,层层叠加,云遮雾绕。
战船下方则是显现异象,风云变幻,狂风大作,雷电隐隐,云海沸腾,云气仿佛漩涡般转动,像一个巨大的漏斗般向措温布延伸,最终化作一个龙卷,大有连天接地之势。
红莲缓缓绽放,手臂的主人终于显出真容,一袭红衣,青丝如墨。
“应龙”战船的船头状若龙首,此时便好似真龙开口张须,无数紫气在龙口之中汇聚,起初只是朦朦胧胧的雾气,继而不断凝实如水。
上官敬将高高抬起的手狠狠挥下。
一道仿佛要贯穿天地的浩荡龙息奔涌而出,直奔上方血莲而去。
“应龙”战船轰然后退,船身震荡不休,在高空中荡漾出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如一个不断扩大的圆圈向四周扩散开去。
红衣女子脚下的血莲在龙息之下寸寸碎裂。
可龙息却伤不得女子分毫,女子周身笼罩着一层血色神力,如同礁石,立于龙息激流之中,岿然不动。
女子身形下坠,分开龙息,轰然落在船首位置,然后双手刺入上官敬的体内。
上官敬身形巨震,动弹不得,不过他的神色十分平静,下达了自己的最后一道命令。
……
齐玄素正按照地图朝措温布方向狂奔而去,他如今是在措温布以西的西戈壁,现在要去措温布的东边。
忽然之间,他感觉自己好像撞在了一面无形的墙壁之上,饶是他的武夫体魄,也被撞了个七荤八素,只觉得眼前金星迸射,踉跄几步,扑倒在地。
过了好一会儿,齐玄素才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古怪。
就在这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让齐玄素心头一颤,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受到了震动,差点吐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