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上同事,只是随机匹配时遇到的玩家,他刚见面时还想杀我,发现我是任务发起者才没有动手的。”莫栖对段医生解释,“后来他嫌弃和一起执行任务难度太高,就自动与我解绑,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段医生神情微微满意,马上又冷下来:“他想杀你?”
莫栖:“……他没这个胆子。”
项卓看着段医生和莫栖的互动,听得瑟瑟发抖,他抓着莫栖的衣袖说:“莫栖,这个段医生和廖儒学好像,怎么都这么变态。”
“廖儒学?又是什么人?”这个名字让段医生格外在意,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也不重要吗?”
莫栖是万万不会说廖儒学不重要的,他只能看着项卓:“你能少说两句吗?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余下不要多嘴,否则段医生就又会把你控制。”
段医生:“也不一定是控制,用完了直接把脑子弄坏就好。”
莫栖:“……”
很好,打开控制人的新世界后,已经无法用“第一次杀人一定要是莫栖”这个借口来阻止周墨存的碎片了。
项卓心中还残留着被段医生支配的恐惧,他明白此时能够阻止段医生的只有莫栖,他忍下害怕,咽了下口水,对莫栖说:“你提问,我说,多余的话我一句也不会说了。”
项卓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惹事,莫栖对这个队友还是很满意的,他拿出粘着票根的纸说:“你是从哪儿弄到这张纸的?”
“用线索探查器找到的,藏在一个电影院的收纳夹中。”项卓如实回答,“收纳夹内放着无数票根,不过都是固定在收纳夹中的,唯有这一张是活页,而且还没有贴满。我猜没有贴在纸上的最后一张电影票是这个任务的关键,一直在寻找这张电影票。”
“收纳夹是谁整理的?”莫栖问。
“好像是电影院自己整理的。”项卓说,“他们电影院有个传统,会把所有播放过的电影首映票根全部收藏起来,做成收藏夹,不过最近遗失了一张票根,正在寻找。”
莫栖问:“你对这个线索是怎么分析的?”
项卓:“我想有关这个世界的线索,应该和电影有关。重点不是找到票根,而是知道那个电影究竟是什么。我想找到那部电影,看一遍,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关键信息。”
莫栖:“你是一个人使用这个线索的,还是有队友?”
项卓:“我这次组队了,算上我队伍一共有五个人呢。我在进入任务时,收到了任务难度较大,是否需要组队的提示,就选择了自由组队。我并不认识其他四个玩家,不过大家都是很普通的玩家,也没什么仇人,就是一心想在游戏中活下去。”
五人队伍的线索汇集在一起,难怪能找到足以涵盖整个SSR级任务的关键信息。
项卓说:“我在被段医生抓之前,给队友们发过信息,告诉他们我找到了紫月亮诊所,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了?”
“你说的是这四个人吗?”段医生指了指四个痴痴呆呆的玩家。
项卓醒来后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莫栖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周围环境,听了段医生的话,才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见到四个队友齐刷刷地排队坐在一起。
项卓:“……”
这一幕惊悚得他险些惊叫,幸好他还记得莫栖的嘱咐,及时捂住嘴,眼巴巴地看向莫栖。
“放心,他们都没事,只是像你一样被催眠了。”莫栖叹气道。
“放心,你也只是短暂清醒,过一会就会像他们一样,不知道痛也不知道怕了。”段医生笑笑。
项卓求助地看向莫栖,希望莫栖给他一句“段医生是开玩笑的”,可惜莫栖轻轻避开他的视线,一个承诺也没给他。
项卓:“……”
他这是被放弃了吗?
“这次任务一共有几个玩家?”莫栖问。
“八个。”项卓说,“剩下三个人也组队了,我们碰过头,大家都不是敌对关系,只是正常竞争。就算我们被抓了,他们三个也会积极完成任务的,只要大boss伏诛,我们五个就重获自由了。”
“哦?另外三个,是他们吗?”段医生掀开黑色帘子,露出剩下三个人的脸。
项卓:“!!!”
怎么全军覆灭了?
莫栖暗暗叹气,周墨存一旦成为boss级别的存在,杀伤力也太强了,八个玩家全部被他控制,这个任务还有谁能闯过。
“不对啊,一共八个玩家都在这里了,莫栖……你是怎么进入这个任务的?任务还能中途加人吗?”项卓问。
莫栖知道项卓受惊吓过度,为了安抚他,和蔼地笑笑:“我是这个任务的发起者。”
项卓:“……任务难度不是和发起者同等级吗?我这个只是个SR级任务啊!”
莫栖:“我发起的SSR级任务是由七个SR级任务共同组成的,之前七个任务各自分开,现在已经汇聚在一起了,一共30个玩家,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损失了10名玩家。算上你们8个,损失18名,还剩下12个。”
项卓:“……”
他为了保命,已经忍痛远离看起来那么可爱那么强大那么聪明的莫栖了,怎么到最后还是逃不出这个SSR级的魔咒!
段医生则是听到7个SR级任务,7张电影票,纸上只有6张,缺失一张票根等信息后,看向莫栖的眼神渐渐深邃起来。
“那……莫栖,这个任务,你有破局的办法吗?”项卓满怀期待地问。
“已经大致有头绪了,七个任务融合是个好现象。”莫栖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找到票根的电影院在哪里,叫什么?”
“离这里不远,叫时光电影院。”项卓回答。
时光电影院……这个名字让莫栖微微一愣。
时间这个词语,在本次任务中真的很关键,错乱的时间线汇聚在七个电影中,而这电影院刚好叫做时光电影院。
“看来要去电影院走一趟了。”莫栖看向段医生,希望这个别扭的人能和自己一起去。
段医生说则是摸着下巴说:“除了你以外,还有11个玩家啊。”
项卓听到这话,寒毛都竖了起来。他想躲在莫栖身后,却又敏锐地察觉到段医生对莫栖的独占欲,不敢与莫栖表现得太亲近,只能恐惧地抱住自己,缩在角落里,尽量减少存在感。
“是有这么多玩家,那又如何?”莫栖问。
段医生逼近莫栖,他的身高给莫栖造成了极大的压迫感:“你们是玩家,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而我……是游戏中的某个角色,或者说,是缺失的电影票中的一个虚幻人物。只要有玩家通关,这个世界就会破碎,你也会离我远去,对吗?”
“前面都对,后面不对。”莫栖说,“我不会离开你的,你会跟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做不到的吧。”项卓弱弱插嘴,“廖儒学是现实中的人才能离开游戏,莫小红就不行。”
“还有一个莫小红。”段医生盯着莫栖。
莫栖深吸一口气,看向项卓:“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要建议段医生把你做成标本钉在这间地下室里了!”
项卓看到莫栖的眼神,立刻伸手在虚空中点了点,于空无一物的地方取出一张卡牌,对着莫栖亮了下卡牌,随后卡牌消失,项卓沉默地看着莫栖,不再说话了。
“那是什么?我已经没收了他的手机,游戏中的道具可以脱离手机使用吗?”段医生问。
莫栖:“他积分比较多,应该是用1000积分开启了自由切换模式,系统可以脱离手机存在。他刚才用那张卡牌是SR级卡牌,叫做‘沉默的羔羊’,是一张提前装备在自己身上的卡牌。一旦遇到危险,卡牌可以帮他抵挡一次致命攻击,负面效果是这个任务中,他都不能说话,只能保持沉默状态。”
“是吗?还挺聪明的。”段医生眼中透出一丝遗憾。
“项卓不至于蠢到三番五次说漏嘴,是你对他下了暗示,让他会不由自主地说一些关于我的事情,对吗?”莫栖说。
段医生没有否认。
项卓利用这种方法,既保护自己,又巧妙地利用卡牌的负面效果抵挡了段医生的催眠,也算是有些急智了。
“一起去那家电影院吧。”莫栖说,“我们一起找出离开这个游戏的方法,等这一关破解,如果无法带你走,那我就留下来陪你。”
段医生盯着莫栖,忽然笑了笑:“这样也不错。”
他来到另外三名玩家面前,选了一个看起来像队长的人,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墙壁。
像是收到讯号一般,那名玩家的眼神中有了些神采。
段医生问:“你们在这个任务中找到什么关键线索了吗?”
他到是很会举一反三,立刻猜到第二个队伍也会有线索。
玩家说:“线索探查器带着我们找到警局,在一堆连环凶杀案的卷宗中,翻到一个失踪案。”
“失踪案不应该放在凶杀案的档案中吧?”莫栖问。
“是负责这些连环凶杀案的刑警,特意把这个失踪案找出来放在卷宗中的,他怀疑这宗二十多年前的失踪案不是失踪,受害者应该早就遇害了,所以才会放入凶杀案中。”
莫栖:“受害者是谁?”
“是个孩子,父母带着才五六岁的他出门,他在车站走失了,父母耗尽家财找了他十多年,后来实在无力寻找,时间有过去太久,从五六岁到成年,就算孩子出现在他们面前也未必能相认,之后就慢慢放弃了。”玩家回答。
莫栖暗暗算了下年纪,推测出这孩子大概是段医生,这个失踪案其实是将boss直接指向段医生,两个队伍都拿到了至关重要的线索。
段医生脸上看不出神色,他冷漠地点了下玩家的眉心:“睡吧。”
玩家又变得痴痴呆呆,坐回自己的位置,一言不发。
项卓看到这堪称恐怖的一幕,紧张地咬住了自己的大拇指,生怕段医生一怒之下把他也变回那副样子。
“先去电影院还是警局找失踪案的卷宗?”莫栖问段医生。
“警局只是SR级任务的线索,时光电影院指向的是整个SSR级任务的关键点,当然是去电影院,而且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去警局的意义吗?”段医生反问。
莫栖张了张嘴,话在嘴边,却无法说出口。不是情怯,而是他想说什么,段医生都知道。
“你是猜到那个失踪案的受害者是我吧?去警局找卷宗,应该能找到我亲生父母的资料,问我想不想找他们,是不是?”段医生问。
他全猜出来了,莫栖也只能点点头。
“找到他们又怎样呢?”段医生说,“不过是制服我这个boss的关键道具罢了。”
这点莫栖也想到了,但他是玩家,是局外人,能够看清故事脉络。段医生身在局中,竟也看得这么清楚。
段医生:“让我猜猜这个任务的关键,先是找到那张失踪的票根,了解电影名称,发现这是一个悬疑电影。城市里出现连环凶杀案,每个案件都能找到凶手,但这些凶手的动机看起来有问题,他们脑海中的杀人动机像是被人人为植入的。警方通过调查,发现这些凶手的共同特点是来过紫月亮诊所,由一个叫段书哲的医生为他们做过心理疏导。
“玩家找到这个电影的简介,就该知道要除掉boss是我,但他们对付不了我。这时他们发现失踪案的受害者也是我,从失踪案背后找到我被拐卖,被一个把人当实验品的变态疯子收养,挖出我的过去。再找到卷宗中我的父母,哦,我亲生父母应该就是关键道具。由我父母出面,感化我,我自愿解放那些被控制的人,任务完美结束,我说得对不对?”
“……对。”莫栖深吸一口气。
“多真善美的结局啊。”段医生感慨一声,“你觉得这个结局适合我吗?”
“不适合。”莫栖说。
段医生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被感化的人。
“幸好你没试图感化我,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段医生捏住莫栖的下巴,有些凶狠地说,“我变成今天这样,不是因为什么痛苦的童年经历,而是我真心实意地觉得,操纵一个人的人生、支配他的思想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过去的经历只是教会我操纵他人的手段,而不是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试图用亲情感化我?笑话,也太看不起我了。”
项卓继续发抖,他能够感觉到,段医生话语中的真心实意。如果他们八个玩家真按照游戏规定的方式闯关,只怕会全军覆灭,永远成为段医生的玩具。
“我知道,”莫栖镇定地说,“爱是支配和奴役。”
不管是哪个周墨存的碎片,还是周墨存本人,他们对这个观点都是深信不疑的,只是表现方式各不相同。
段医生是这其中最极端的,也将其付诸行动。
想想周墨存的能力,给予与掠夺,这个能力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可以为了守护世界牺牲生命的人,反倒更像是一个与异化能量相同的支配者。
偏偏,周墨存的选择是守护世界,用最后的力量把莫栖从游戏中解放出来。
面对莫栖的眼神,段医生奇迹般地被安抚下来,捏住莫栖下巴的手慢慢放下,指尖点在莫栖胸口弹痕处,他轻声说:“我和你一起过这个任务,到最后,是你留下来陪我,还是我心甘情愿放你走。就来看看,是谁支配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