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绑匪

魏尧与宁清走出密林,与收到消息的白定光会合,静静在山下等待赵旻的消息,照理说他们追击的速度不慢,应该很快就能抓到人,可两人等了半个时辰还不见人影,他们心中都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在马车里,魏尧问道:“你跑出密林后特意去找了赵旻?”

宁清一愣,随即笑道:“也是凑巧,赵旻和田塍两人带着人马正往山上的硝石矿去,我没费多少工夫就碰上他们,于是拉来救急了。”

宁清想起来一事问道:“他们带的兵马不少,之前你让他们回帝都就是为的此事?”

魏尧颔首承认:“昌州局势波谲,没些人马实在不妥,我让赵旻他们回帝都带些人来,就安扎在昌州城外的林子里,以备不时之需。”

宁清略微偏着头看他,眼里满是赞赏:“还是昭倬有远见,果然派上用场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几日天气总不好,看样子傍晚还会有场大雨。

宁清从马车往外随意一瞥,见到了赵旻和田塍为首的一批人朝这走来,他们脸上的神色不大好,后边跟着的士卒也都垂头丧气的,宁清没看见费添和林荣,心下已经猜到了大概,收回视线,与魏尧一起下了马车。

赵旻行至他们面前,弯腰行了一礼,说道:“属下办事不力,跟丢了人。”

“你们在哪里跟丢的?”魏尧问。

“出了密林便不见人影了,我们又绕着附近仔细搜查了两圈,依旧一无所获。”赵旻垂着头道。

昏暗的天空中响起一声沉闷的雷鸣,雨滴随即落下。魏尧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一群人,雨滴打在他们的肩上,很快便湿了衣裳,他顿了顿说道:“先回去沐浴,换身衣裳,用过饭后再来我房中商讨救人的法子。”

赵旻和田塍齐齐点头向他行礼。

回白府时,白定光因对此事颇为自责,特来请罪:“若是下官派些人马给将军,将军也不至于孤军作战。”

宁清道:“白大人哪里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再说身边带着几个官兵更招摇,那群蒙面人不知到底有多少,去了也是白白被俘,反而得不偿失。”

白定光走后不久,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是赵旻和田塍。

宁清见到他们微微一笑:“来得挺早,坐吧。”

赵旻与田塍堪堪坐下,向魏尧说起下午他们追出去后的事。

“将军发令后我们便追了上去,可奇怪的是,那一大群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愣是半点踪影都找不到。”赵旻自责道,“是我们无能,竟不知他们是怎么逃出去的。”

宁清沉思了片刻,看着魏尧说道:“昭倬,詹桂友和徐漾私藏的那些硝石矿的去路如今仍未有头绪,我想,小巍山上定有专门的通道通往山下,说不定,这群蒙面人也是通过这个逃脱。”

魏尧也认为这是蒙面人无端消失最为可行的办法,他对赵旻和田塍道:“你们明早便带着人去搜山,看看能否找到费添他们的下落。”

魏尧又交代了几句,赵旻便带着田塍离开,连夜去了城外的驻地,打算明早直接从那走。

宁清独自坐回了书案前的靠椅上,思索了片刻,一瞬间愣了神,还是魏尧搭在他肩上的手让他回了思绪。

“你很担心他们的安危吧?”

宁清看了他一眼,说道:“费添日日兰誉兄、兰誉兄的叫着,我与他也是真的投缘,自然担心他;至于林荣,他自小陪着我,情同兄弟,若他出了事,我哪还有脸独自回去。”

魏尧缓缓点了点头。

宁清想到费添那人,又笑道:“费添小聪明不少,从荥川到晏州一路艰险不少,他也熬过来了,我相信他不会这么容易死,况且林荣惯会服软,他们两人应该还能拖些时日。”

闻言,魏尧也露出了一丝微笑:“他们二人确实是最容易活下来的。”

而就在此时,“最容易活下来”的两人正被像捆麻花一样捆在一起,仰头看着正凶神恶煞地盯着自己的几个蒙面人,总觉得有被迁怒灭口的危险。

为首的蒙面人看着费添和林荣,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整治他们。原先都好好的,只要再进一步就能将魏尧擒住,这样的时机可遇不可求,竟然叫人给搅黄了,死了好几个人,却只抓了两个下人,实在不值当。

身旁的一个手下小声道:“朴总领,这两人该怎么处理?”

费添先前对战时挺狂,可眼下人被人制住,他只能乖顺,一感觉到那位朴总领投来的不善目光,便立即与林荣一起垂着脑袋装死。

朴豫对他们这样贪生怕死的人早已见怪不怪,眼中带上了鄙夷之色,说道:“这两个带着也是累赘,还是杀了清净。”

林荣一听便装不下去了,忙抬头道:“这位大哥三思啊。我们,留着我们还有用呢。”

费添顺着话头接着道:“是是,我与安国公和宁公子是好兄弟,过命的交情,我身边这位是宁公子的贴身小厮,他们绝不会放任我们不管的,你留着我们说不定必要时候还能派上用场,威胁威胁他们。”

朴豫活了这么多年,抓过的人不少,手上的鲜血也不少,但还真没见过这么没骨气的,真有人会教绑匪利用自己掣肘好兄弟?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样的货色要真是魏尧的好兄弟,他能把脑袋砍下来当凳子踢。

朴豫懒得与他们多说,动了动头,示意手下动手。费添见自己这招不管用也有些慌:“不不不,您还是多考虑考虑,别急着动手啊!”

林荣欲哭无泪附和道:“是啊,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朴豫嫌他们两个叽叽喳喳的聒噪得很,便取了两块白布,一人嘴里塞了一块,将他们未说出话都化作了闷声呜咽。

“总算清净了,别耽误了后头的事,动手!”

四个手下闻言两两分开,一左一右的将人提起来,费添自然不屈服,方才也养回了些力气,此刻便极力翻腾起来,可仍他怎么挣扎也没能逃脱身上的禁锢,倒是衣服被扒皱了不少,领口被扯开了些,里头的红绳漏了出来,红绳上的白玉坠分外惹眼,朴豫一眼就被这东西吸引了。这玉坠竟有些眼熟,玉质温润没有一丝杂色,绝非市井上流通的东西,玉坠上的雕工精湛,仔细一看,好像雕了一条螭龙。

朴豫大惊,忙止道:“住手!”

手下们不知发生了什么,听他吼道便赶紧松手,退到一旁去。朴豫走到费添面前,一把取下他口中的布,一只手摩挲着那个玉坠,感受到凹凸不平的触感后面更沉了些,问道:“这东西,你是哪里弄来的?”

费添刚死里逃生,还没搞清楚他怎么突然在意起一块玉坠来,不过只要能让他转移注意,别盯着他们的小命就是好事。他道:“我自小就带在身上,是护身符一类的东西。”

闻言,朴豫抬头看他的眼神很是复杂,像是怀疑像是失望:“你确定是你的东西?”

费添心想这人真是奇怪,自他记事起这块玉坠便挂在他脖子上,不是他的难不成还是别人的?他回道:“是我的。”

还没确定,朴豫还不敢妄下定论,他指了指林荣转身对手下道:“把他继续捆起来。”

说罢,让两个人拖着费添跟他出去。

费添忙问:“这是要去哪啊?”

无人应他。他转头看了林荣一眼,林荣嘴里还塞着布,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向他投去了珍重的目光。

出了门,费添这才看清附近的环境,他们身处某个深山老林里的破落院子,原先待着的地方应该是个柴房,眼下他被带着穿过中间院子,到了对面的屋子前,朴豫下令,让手下都守在屋子外,自己拖着不太合作的费添进了屋。

费添一瞧见屋内的摆设,腿脚都有些软,大气不敢出一声,轻声道:“我们有话好好说,你直接问就行,能别动刑吗?”

朴豫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间屋子先前拷问过人,摆了些老虎凳,炭盆,烙铁,指夹等刑具,费添显然被这些东西吓到了。他拍了费添一下,说:“不动刑,放心吧。”

费添总算放松了些,只见朴豫摸摸索索地翻箱倒柜,不知在找什么,没多久找出了一个小红盒子,像女子的粉盒,打开盖子来是一些红色的粉末,不知是什么东西。朴豫又从茶壶里倒了一碗清水,将盒子里的粉末倒了些进碗中,水变成了红色,费添这才明白那些红色粉末的真身,竟是朱砂。他想起詹桂友的死相,心下大惊,问道:“你,你要毒死我?”

他心想这人真是狠毒,弄了半天还是要弄死他,早知如此,还不如刚才直接被刀砍一下来的痛快,喝了这东西得疼死吧。

他自顾自的想着,朴豫明白他又想歪了,不过眼下他没心思与他多说。朴豫端着水碗走到他面前,在费添的惊恐中,一只手伸向他的脖颈,费添下意识闭上眼,等了半晌没动静,缓缓睁开眼才发现朴豫只是脱了他的玉坠,并且将玉坠浸入了溶有朱砂的水碗中。他也好奇这是什么古古怪怪的举动,过了片刻,又见朴豫拉着红绳将玉坠拎了起来。

不知究竟看见了什么,朴豫先是震惊,随即看向费添,几步上前,在他惊慌的表情下倏然跪下,行了个大礼:“参见殿下!”

费添还被五花大绑着,茫然盯着面前跪着的“绑匪”,看着他手中捧着的玉坠,惊奇的发现,原先通体雪白的玉坠上沾了些红色的液体,那些液体竟然成了一个“吕”字。